他姓周，五十出头，在工厂干了二十多年，肩膀疼了大半年，疼得晚上翻身都能疼醒。刚开始他以为是干活太累了，筋骨出问题了，就去药店买了点止痛膏药，又吃了几片布洛芬，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这疼，它不像是普通的劳损，它一天天地不松口，像钉子钉在骨头缝里，慢慢往里钻。
他去了附近的医院，拍了片子，说骨头没事，神经也没压着，医生说可能是肌肉拉伤，开了点肌肉松弛药。
他吃了十天，不见好，反而开始觉得左肩越来越沉，越来越钝，就像背着一袋看不见的水泥。
后来他去了大医院，排了三周的队，做了核磁共振，查了血，还做了心电图。医生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可能是颈椎问题，也可能是肩周炎，还有一个医生说：“你这年纪，疼点不正常。”
这话听得他心里直发凉。
可他知道，这肩疼，不是一般的疼。
真正让一切发生转折，是在某个夜里。
他坐在阳台上抽烟，抽到一半，突然咳嗽得厉害，像是肺里进了沙子，咳到脸红脖子粗，眼泪都冒出来。咳完，他突然觉得肩膀又重了一点，像是有人在那一瞬间往他肩头压了一块砖。
他老婆说：“你这烟要命了，赶紧别抽了。”他咧嘴一笑：“都抽了几十年了，还在乎这一根？”
可就是那一根，像是线头，把藏在他身体里的秘密，一点点扯了出来。
第二天他去医院做了胸片，医生皱着眉头说：“你这肺部有阴影，得做个CT看看。”他当时没太当回事，回家还跟邻居开玩笑：“阴影？是不是我心里太阴暗了？”
CT结果出来，医生把他叫进办公室，语气不再像以前那么轻松了：“周先生，你左肺上叶有个肿块，大概三公分，位置比较深，靠近肺尖的位置，我们建议做个穿刺活检。”
一听到“穿刺”两个字，他整个人都凉了。
“是不是……那个？”他没说出口，但医生点了点头。
检查报告出来，是肺癌，肺尖癌，也叫Pancoast瘤。
这个词他从来没听过，但医生说得很清楚：这种癌，一开始不咳嗽，不发烧，也不气喘，它就躲在肺的最上角，悄悄长，直到碰到旁边的神经和血管，它才开始说话——而它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肩膀疼。
他这才明白，自己跑了这么多家医院，查了这么多地方，吃了这么多药，肩膀疼的根子，竟然不是肩膀，是肺尖那里长了个瘤。
这病叫“Pancoast瘤”，名字听着像外国人，但它在中国也不算少见。
它的典型症状不是咳嗽，而是肩膀、背部，甚至到手臂的疼痛，很多人误以为是肩周炎、颈椎病，结果一查就是晚期肺癌。
为什么这个瘤会让肩膀疼？因为肺尖靠近很多重要的神经，尤其是臂丛神经，它就像从脖子里长出的一把电线，负责控制我们的手臂和肩膀。
一旦肿瘤压到这电线，就像有人拿着电钻在你肩膀里钻孔，疼得你想把整条胳膊砍了。
它藏得太深，普通的胸片很难发现，CT才可能捉住它的尾巴。
就像一只猫，蹲在黑暗的角落里，等你放松警惕才扑出来。
回过头来看，周师傅的病，其实早有端倪。
他的肩膀疼不是动一下才疼，是无论躺着坐着都疼，晚上更严重；止痛药吃了没用，贴膏药也不管用；再加上他抽烟抽了三十年，每天一包，从没断过，这些拼在一起，本就是危险信号。
很多人以为肺癌就是咳嗽、咯血，其实肺尖癌不一定咳嗽，它甚至不碰气管，它只碰神经。
有研究发现，将近七成的肺尖癌患者，最早的表现是肩膀疼，而不是肺部症状。
这种疼往往是持续性、进行性的，吃药不缓解，有时候还伴有手指麻、手臂无力，甚至眼皮下垂、瞳孔变小——这是因为肿瘤压到了交感神经链，出现了所谓的“Horner综合征”。
周师傅听到这些，才明白自己这些年抽的烟，不光是进了肺，还进了命。他接受了放疗和化疗，后来做了手术，肿瘤切了，但左手的力气再也没恢复过来，拿个筷子都费劲。
他叹了口气：“早知道是这个，我一年前就不抽了。”
其实肺癌并不是一发现就不能治，早期发现，有些类型的肺癌五年生存率能超过60%，但问题就在于，大家都觉得自己不会得癌，直到肩膀疼得无法忍受，才发现为时已晚。
要不是那一支香烟让他咳嗽，让他去查肺，他可能还会继续吃止痛药，继续贴膏药，直到瘤子长到不能再藏的时候，才跳出来要命。
如果你或者你身边的人，年纪不算小，又抽烟抽了多年，突然出现持续的肩膀疼、晚上更疼的情况，吃药不见效，还伴有手麻手沉眼皮下垂，别只想着是肩周炎，去查个肺，做个低剂量CT，花不了几个钱，能救一条命。
很多人觉得查体是浪费钱，但你得想想，等你疼得像周师傅那样的时候，钱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现在周师傅把烟戒了。他说：“不是为了活得久一点，是为了不再疼得睡不着觉。”
这话听着平常，但你得疼过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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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刘晓华等.Pancoast瘤的临床特征及诊疗分析.中华肿瘤杂志,2020,42(6):453-457.
国家癌症中心.中国肺癌筛查指南（2021年版）.
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放射科.《肺尖癌影像诊断特征分析》.医学影像学杂志,2022年第13期.
中国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中国居民吸烟行为监测报告（2023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