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已过万重山,最近火了,勾起了无数人的痛点。山在通常概念里代表了我们遇到的各种困难,我们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经历各种各样的困难,不正是像万重山一样吗?但我们当中能有几个人,可以有“轻舟已过万重山”的心态和境界呢?大多数人望山却步,选择了划水,从而与机会失之交臂。有些人总是抱怨机会与自己擦肩而过,实际上识别机会的能力很多人都有,但把握机会的能力,却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把握机会,需要有直面困难的勇气,需要有接受失败的魄力,更要有坚持不懈的耐力。
今天就让我们从汉武帝说起,刘彻出生的时候并不叫刘彻,而叫做刘彘。他的母亲王娡也并不受宠,只是汉景帝众多妃子中的一个。年幼的刘彻,是无忧无虑的,他整日在后宫与哥哥刘荣、表姐陈阿娇玩耍,似乎这个世界上,就根本没有忧愁二字。他的母亲王娡,是个很有心机的女人,他知道作为皇帝的儿子,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成为太子,另外一条是成为弃子,根本没有第三条道路可选!和刘彻玩在一起的刘荣和陈阿娇,一个是他的对手,一个是他的贵人,只不过这个时候的刘彻,完全意识不到这些,他只是想尽情的玩耍,享受童年给自己带来的快乐。
“姐姐,你看彘儿和阿娇好像天生的一对儿,他们在一起多开心啊!”王娡拉着长公主刘嫖的手打趣道,“都是孩子,哪懂得这些事情,不过两个孩子投脾气,能玩到一起却是真的!”刘嫖的回答四平八稳,既不拉近关系,也不疏远感情,因为对她来讲,后宫的每一位嫔妃都是投资的对象,说不准她们谁最后会胜出,成为后宫之主!长公主刘嫖是个人精,他和栗姬、王娡以及薄皇后,都保持了良好的关系,还经常给弟弟汉景帝介绍美女,用来充斥后宫。后来汉武帝的姐姐平阳公主的做法,只不过在学长公主刘嫖的作为,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巩固自己的地位。
最先出局的是薄皇后。本来他和汉景帝之间就没有什么感情,只不过因为她是薄太后的娘家人,才成为皇后。多年来独守空房,没有为汉景帝生下过一儿半女,皇后的名头,只不过是一种负担。汉景帝废掉了薄皇后的皇后之位,却并没有立新皇后,也没有选定太子。太子国之储君,人选一定要慎之又慎,加上窦太后一直想让自己的小儿子刘武做储君,因此汉景帝不得不小心谨慎,毕竟自己这个弟弟不仅实力雄厚,且野心勃勃,对于自己既是最大的助力,也是潜在的威胁!
栗姬是最早主动出击的,他的儿子刘荣是皇长子,他的哥哥栗贲是大行令,栗氏家族在朝野内外实力雄厚。但栗姬知道要让儿子刘荣做太子,她还需要一个强援,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这个人就是窦太后的侄子窦婴。在很多人眼里,栗姬只是个无脑的人,包括三朝老臣袁盎也是这样认为。因此,当栗姬主动找到窦婴的时候,窦婴是有点诧异的,在栗姬给窦婴的信中,写道:“窦将军,你可是大汉朝的能人,刘荣这个孩子,我可就托付给您了!天下间没有第二个人,比您更适合做刘荣的老师!”
窦婴是有些犹豫的,他并不想搅进储君之争的这滩浑水里去,况且自己也不看好栗姬和刘荣。但刘荣是皇长子,如果要按照祖制,立刘荣为太子是必然的。而窦婴就是一个秉承自己所认为的正义的人,刘荣的能力并不重要,但他的出身却十分重要,况且有什么比作天子之师,更有吸引力呢?晁错就因为是汉景帝刘启的老师而可以左右大政,窦婴成为太子太傅,后来晋升为天子之师,那么大汉的朝堂还不是他窦婴说了算吗?当时的情况是窦太后一直跟汉景帝说,要立小儿子梁王刘武为储君,而窦婴坚决反对,为了让窦太后断了这个念想,汉景帝也必须尽快从诸子之中,选出一个人来做太子。
当汉景帝问窦婴的时候,窦婴回答:“应该立皇长子刘荣!”汉景帝笑了,“听说你是刘荣的老师,这是不是有点师生情深的味道。”窦婴连忙说:“陛下,窦婴是为国不为私,刘荣是皇长子,按照祖制立长子为太子是惯例!”“太后那里怎么办?”汉景帝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无妨,太后是个通达事理之人,只要跟她说清利弊,陈说利害,她一定会选择支持陛下的!”汉景帝激动的拉着窦婴的手说:“好,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窦婴连忙向后退了两步,“陛下,上次在家宴上,我已经得罪了太后,我的话,她未必听得进去!袁盎是三朝老臣,善解人意,可由他出头,臣在旁帮衬!”窦婴也是个滑头,他不会自己出面,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父母窦太后是多么厉害的人物!
窦婴预料的不错,尽管窦太后接受了袁盎的说辞,不再提起立刘武做储君的事,但梁王刘武却恨袁盎入骨,更是在身边的幕僚羊胜和公孙诡的挑拨下,派出刺客杀死了以袁盎为首的十几位大臣泄愤!这下梁王彻底完蛋了,尽管他采纳了韩安国的建议,最后保住了性命,但也彻底退出了储君之位的争夺,无道之人配君临天下!
如果继续发展下去,栗姬成为皇后,刘荣继承天子之位似乎已板上钉钉。但一向精明的栗姬,在这个时候,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人。长公主刘嫖看到刘荣被立为太子,便想把女儿陈阿娇许配给刘荣,于是安排媒婆前去提亲,可面对媒婆栗姬说:“你回去告诉长公主,就说刘荣年纪还小,暂时还不打算谈婚论嫁,谢谢长公主的美意!”栗姬此时被眼前的一切冲昏了头脑,她早已把自己当做了皇后的不二人选,殊不知这背后还潜藏着巨大的变数和危机!而那个能起到扭转乾坤作用的人,就是被她拒绝的长公主刘嫖。窦婴对栗姬说:“娘娘,当今天下的权柄,掌握在三个人的手里,第一皇帝,第二是太后,第三是梁王,而长公主就是那个唯一可以同时和三个人都建立联系的人!”栗姬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太傅,可覆水难收,你说怎么办吧?”
窦婴说:“娘娘,依我看陛下还没有立皇后的意思,因此,您以后做事,还是要谨慎谦卑一些为好!”窦婴看出栗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只好劝其谨慎谦卑,只要不折腾守成就好。
最后出手的是王娡。长公主刘嫖的热聊贴了冷屁股,心情自然很不好,恰在这个时候,她的好姐妹王娡,来到她身边,陪她聊天排解烦恼。王娡又旧事重提,“姐姐,我看彘儿和阿娇就是天生一对儿,我们姐妹间也相处十分融洽,不如就结个娃娃亲吧!”“可阿娇比彘儿大呀!”刘嫖还想用年龄的因素推脱一下,因为她还没打算和王娡结盟。“姐姐,大点好呀!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咱们阿娇刚好比彘儿大三岁,看来这个金砖其一定要抱上了!”“还是问问娃娃们自己的意见吧!”刘嫖还是没答应,“彘儿,你说把阿娇姐姐许配给你做媳妇怎么样呀?”刘彻回答:“那当然好了,要是阿娇姐姐给我做媳妇,我就造一座金屋子,让阿娇姐姐住在里面!”
“彘儿,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心话?是不是妈妈教给你的?”面对刘嫖的问询,刘彻大声说:“当然是真心话了,到那时我就可以天天和阿娇姐姐一起玩了!”“我看这门亲事合适,我做主了!”“那太后和陛下哪里?”面对王娡的担忧,刘嫖拍了拍胸脯,“陛下和太后那里,我去说就好了,他们一定会同意的!”这就是长公主刘嫖的本事,太后是她母亲,皇帝是她弟弟,她的话分量很重!王娡没有窦婴作为强援,但她有一个好弟弟田蚡,一个跟随在窦婴身边鞍前马后的人。
接下来是把刘荣拉下马的问题。不把刘荣变作前太子,王娡是没办法让刘彘上位的,这次又是长公主刘嫖找到了栗姬的哥哥大行令栗贲,刘嫖说:“母以子贵,如今刘荣已经成为太子,但栗姬娘娘还没有封后,陛下现在需要一个人,来把这个事情点透!”大行令栗贲不傻,多年来他小心谨慎,避免和妹妹栗姬建立联系,就是为了让妹妹摆脱栗氏的负面影响。长公主刘嫖是汉景帝的姐姐,她的话栗贲没有怀疑,这可是栗氏的好机会呀!第二天的朝会上,身为大行令的栗贲,第一个上奏说:“陛下,母以子贵,如今太子刘荣已立,但其母还没有立后,应该立其母为后,则天下安定!”汉景帝说:“这是你的意思吗?”栗贲回答:“陛下,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是大家的公议!”“什么?什么?你们还有一党!”
皇帝最忌讳的就是外戚干政,如今他们还结党了,这还了得!“左右,把栗贲拿下,按大不敬之罪论处!”王娡这是把栗氏连根拔起,只对付一个栗姬是远远不够的,栗姬背后的栗氏,才是王娡和刘彻上位的最大障碍。这下好了,在中尉郅都的彻查下,不仅栗贲被杀,和栗氏一族有关的人全部被清洗!接下来就是对付栗姬和刘荣了,汉景帝罢免了丞相陶青,改任太尉周亚夫为丞相,太子太傅窦婴也被下放成了闲人,刘荣从太子变成了临江王。至于栗姬,史书上说她见不到汉景帝,儿子刘荣又被外放,因此不久后她就忧愤而死了,在我看来,不是王娡下的手,还能是谁呢?等着对手自杀,还不如自己下手来的妥帖些,机会一定要把握在自己手里。
刘彻做了太子,名字也从“刘彘”改做了“刘彻”,为了替刘彻扫清障碍,汉景帝没有放过临江王刘荣,侵占太庙修建寝宫的罪名,让郅都把刘荣抓进了大牢。刘荣留不得,于是不久后刘荣自杀,郅都也因为失职被撤换,至此,对刘彻构成直接威胁的人已不复存在,但还没远有到可以“高枕无忧”的地步!因为随着父亲汉景帝的去世,奶奶窦太后和窦氏,成为了挡在汉武帝面前的一座大山!窦太后推崇黄老之术,所有刘氏子孙和窦氏族人,都必须学习黄老之术,刘彻的老师除了教授儒学的卫绾之外,还有一位就是窦太后指定的教授黄老之术的汲黯。
刘彻开始大张旗鼓的搞改革时,窦太后听之任之,当窦氏族人和大臣们来告状时她说:“你们有什么可说的,都是您们的不是,我看皇帝没做错什么呀!你们让我说话,我说什么呢?没什么可说的嘛!”可当赵绾、王臧草拟了奏章,准备让刘彻以后凡事不用奏请东宫的意见时,窦太后不继续忍下去了,她连夜从骊山赶回了京城,第二天早朝的时候,窦太后临朝,下旨把赵绾、王臧拿下,窦婴、田蚡则被免官,刘彻成了傀儡,刘彻开始了长达几年的蛰伏,整天和郎官们在上林苑里,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如果说蛰伏不出、低调隐忍的话,卫青还是跟刘彻学的。
打败窦太后的是时间,任何人都无法战胜它,当生命的最后时刻来临,窦太后和刘彻终于摒弃前嫌,窦太后拉着刘彻的手说:“彻儿,你可要小心你的母亲和舅舅呀!奶奶去世后,他们一定会专权的!当初栗姬和你哥哥刘荣的死,就是他们下的手,这件事我和你父亲都知道,但是你父亲没有动他们,那是因为考虑到你还年纪幼小需要人照顾呀!”刘彻点了点头,果不其然,窦太后去世后,丞相田蚡把持朝政,只要给钱,他就给安排位置。以至于汉武帝说:“舅舅,你就几个位置,我还有人需要安排呢?”
要如何破局呢?对于汉武帝而言,窦太后这座大山倒下了,可舅舅田蚡和母亲王娡又成了自己面前的大山,自己走向权力巅峰的障碍。还有一个已经半隐的窦婴,他跃跃欲试、不甘寂寞,和失意的豪强灌夫联合起来,试图东山再起!汉武帝一直冷眼旁观,默默的注视着局势的发展,当灌夫被田蚡下狱之后,窦婴和田蚡彻底撕破了脸,他把收集到的大量关于田蚡受贿的证据,在朝堂上举证出来。田蚡也不示弱,他选择了避重就轻,抓住灌夫颖川豪族的身份,利用其横行不法之事,不断的进行反击!朝中大臣们,除了韩安国和汲黯之外,大多站在田蚡一边。窦婴不过是个过气的外戚,而田蚡则是如日中天,有姐姐太后王娡的支持,窦婴哪里是他的对手呢?
窦婴被逼的走投无路,只好拿出了汉景帝给他留下的遗诏,但这份诏书在大内却没有找到存有副本,按照惯例,这个遗诏就是伪诏!汉武帝明知故问的问张汤,“如果是伪诏,是个什么罪呀?”张汤连忙说:“陛下,按照大汉律,伪诏是大不敬,要诛九族!”“什么?诛九族?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说着最平和的话,干着最狠的事,这就是政治家!记得有一位老领导,平时看上去总是慈眉善目的,似乎和每个人都能合得来,但有人告诉我,这位领导可厉害着呢,属于笑面虎,翻脸不认人的主儿!
“陛下,那份诏书是先帝给我的,他身边的近侍可以作证!”汉武帝叹了口气,“他说不记得了!”“什么!?陛下,您能救我一命吗?”“表叔,你手里有这个东西,不管它是真是假,试问那个有那个皇帝能饶得了你呀!”窦婴彻底死心了,他看出来了,汉武帝是想接着这件事,把窦氏和王氏全都踢出局,自己还能说什么呢?“先帝把什么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陛下已经足够强大,您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说完这句话后,窦婴闭上眼睛,汉武帝也离开了地牢,第二天窦婴被腰斩于市,窦氏被灭族。田蚡也不是胜利者,窦婴死后不久,他就吐血而死,至于太后王娡,汉武帝对母亲说:“母后,以后您就在后宫颐养天年,朝堂上的事情,我自有主张,就不劳烦母亲费心了!”“你这个逆子!”王娡的咆哮声,被宫门所阻隔,随着宫门的关闭,王娡的待遇,和幽禁于长门宫的前皇后陈阿娇没有什么不同!
从栗姬和刘荣,到窦太后、窦婴、长公主、陈阿娇、田蚡、王娡,曾经阻挡在刘彻面前的障碍和羁绊,全都消失了,刘彻终于达到了“轻舟已过万重山”的境界,属于汉武帝刘彻的时代终于到来!
一个人的历史,一家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