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知青往事(连载一百六十)~难忘逃票经历

晓峰爱思考 2024-04-23 08:58:45

难忘逃票经历

那是我从哈尔滨来到北大荒的第一个年头。1969年元旦刚过,就被派上山去伐木。

老职工都明白,山上的住宿条件非常艰苦,可我们哪里知道呀。

我住的帐篷里,几根大圆木钉在一起,上面先垫些干树枝再铺上张炕席,就是我们的床了,我的妈呀,一坐一个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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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我们早来的知青比较聪明,赶忙拿行李抢占里面的位置,剩下我和双桂只好住在最外边的铺位。到了晚上我才体会到,因为外边的位置离门近,是最冷的,冻得我俩这一宿都没怎么睡着觉。没办法,只好忍耐着慢慢适应。另外一座更大的帐篷可就幸运多了,里面分割成“两居室”,男女各占一居,床是木板钉的大通铺,帐篷内的温度也比我们高多了,让我和双桂好生羡慕。

这年的春节是2月17日。离家在外的人都要回家过团圆年,知青也一样,头一年离开父母,思家的心情可想而知。眼见年关一天比一天近,虽然大家嘴上不说,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在盘算着……这憋在心里不能说的情绪,终于在某天的晚上爆发了,大帐篷里的女生首先开哭:先是小声,后是大声,再后来干脆鬼哭狼嚎,谁劝都没用。

用现在的说法就是她们“太有战斗力”了,一直持续到半夜,当真上演了一场“夜半哭声”。我和双桂过去相劝时鼻子酸酸的,回来之后也禁不住泪眼相对。

说来也怪,自打我上山后就开始闹眼病,整天眼睛红红的,用什么药都不好使,以至落下了个“小红眼”的外号。张医生准许我去团部医院,团部医院又让我去师部医院看。师部医院是挺大的陆军医院,用的还是部队番号呢,医生竟然让我马上住院!长这么大我还真没住过医院,也没见过那阵势。大夫和护士都那么和蔼可亲,还问我吃没吃饭,我赶紧说吃过了,其实我都两顿没吃了,谁让我胆小呢,不敢实话实说。天都黑了,已经没处买吃的了,只好饿肚子。

第二天早上一起床,我眼冒金花差点摔倒,可想而知,昨晚那一宿我是怎么过的。7天之后我回到山上,继续跟战友们伐树。

就在距离过年还有十多天的时候,我的眼睛又红了,准备再次去师部医院看病。双桂因为总是咳嗽也想去看病,我当然很高兴有人作伴啦。经张医生同意,我俩一起办好了边境通行证。在裴德车站下车后,双桂突然说:别去医院了,咱们回家吧。我没有丝毫犹豫立马赞同!但是,有个难题摆在面前:没有买火车票的钱! 我俩商量一下,决定先到密山再说。在密山火车站,我俩把身上所有的钱都凑起来,也只够买到最近的一站,于是就买了两张票上了车,还找到了座位。

火车开过几站后,我和双桂的心才稍微放下来,并和左右的乘客搭上话。这时,列车员来到我俩身边说,咱们车厢要搞联欢会,车厢一分为二,这半边你俩年轻,就由你俩当领头的吧。1969年那会,文化大革命如火如荼,人们正处在狂热之中,热爱领袖胜过爱父母,革命热情空前高涨,火车上唱歌搞联欢也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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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天降大任。我俩因为没买票正心虚着,如果有机会表现一下,查票时兴许会网开一面吧? 正在寻思之际,那半节车厢已经开唱了,我们这边岂能落后。我和双桂简单商量了一下,找了几只歌曲就冲了上去。那个年代的流行歌曲全是对领袖、党、祖国的颂歌,差不多人人都会唱。于是整个车厢歌声此起彼伏,热闹极了。我们还不到20岁,风华正茂,尤其双桂长得又漂亮,歌声也甜美,很多乘客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们俩这儿了,这种氛围怎能不叫人忘乎所以,全情投入。

我俩一会儿领唱一会儿独唱,还有对歌,那半边的乘客也不示弱,唱了一支又一支,一连几个小时,每个人都处在极度亢奋中。如果用现在的眼光看,那个年代的人太老实、太愚昧、太好糊弄。由于情绪高涨,不停地唱,居然把没票的事给忘了,连晚饭也忘了!

(未完待续)

(接上文)

半夜时分,列车员宣布联欢会结束,人们陆陆续续开始进入梦乡,我俩也准备休息。偏偏就在这时,有人喊了一声“查票了”!

这一声差点儿把我俩的魂吓掉了,想跑已经来不及,车厢两边都堵上了,我俩顿时傻了眼。

看我俩这副狼狈相,旁边的乘客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也许是看在我俩努力表现一个晚上的份上,都很同情我们。一个劲儿地说别怕,跟列车员好好说说,也许能网开一面!

同情归同情,可乘客们毕竟说了不算的。检票的是列车长和乘警,戴着大沿帽,一脸严肃,很有威摄力,就连有票的人都面露忐忑,更何况我们俩还没票!

我突然想到应该找刚才那位列车员,求她给说句话,可是她却不在车厢里。当检查到我俩时,念什么咒也不好使,只能小声嘀咕我们没钱买票,列车长让我们去门口等着。刚才唱歌时还光鲜亮丽,此刻却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活像任人宰割的羔羊。

我们被带到列车员休息的车厢。呵,没票的人还真不少,至少四五十人。坐下后,列车长开始挨个问话,我俩又累又饿,都快筛糠了。我突然来了聪明劲儿,赶紧翻兜,把去裴德看病的介绍信和通行证拿给人家看,对,还有我的眼睛。他翻过来掉过去看了半天,还真没跟我们急,之后就向别人走去了。我俩感觉好像过关了,如释重负。现在想想,那不是唬弄鬼吗,人家常年跑车,什么没见过,什么不知道,介绍信是上裴德的也不是让你上哈尔滨的,看来还是人家动了恻隐之心。

精神一放松,肚子里就觉得饿得慌。双桂从背兜里拿出俩馒头,一人一个就吃上了,一边吃一边用眼角瞄着旁边的动静。一个40岁左右的男子,手中拎着一把锤子径直向我俩走来,坐在对面与我们搭腔,看年纪我们应该管他叫大叔。那个年代在我们潜意识里,根本就没有提防坏人的那根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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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问我们怎么回事,我俩就一五一十跟人家说了一遍,还让他看了证件。他问我们住在哪个区,我们说住在道外区,他说他也住道外。我马上他道外什么地方,他说烟囱大院。我一听差点儿跳起来,我家就在那附近,而且那个院有我很多小学同学。话越说越近,还提到了我们共同认识的人,我心里立刻闪出一丝光亮:老天爷有眼,救星到了!

也不知道半夜几点,有人喊“牡丹江车站到了”,列车长和乘警开始撵人,凡是没买票的都在这个站下车。到我们跟前的时候,大叔站起来,指着我们说这俩人他认识,列车长迟疑一下就离开了。

列车再次启动时,车厢里只剩下我们3人。大叔与我俩唠了半天嗑,又安排我俩到车厢里坐,临走一再嘱咐到站等他,我俩答应了。

第二天到哈尔滨站的时候我俩疑惑了,他当真会来找我们吗?

就在我们呆立站台举棋不定的时候,大叔真来了!他说工作交待完了,我把你俩送出去。

我们跟着他顺着铁道线走了好半天,过了一个桥洞子,大叔说已经出站了,我俩一看真的出来了,别提多高兴了。原来,刚才走过的桥洞就是哈尔滨站旁边的霁虹桥,过了桥就是南极街,接下来的路再熟悉不过了。这时大叔又说,上车吧,咱们一道,我给你们买票。到了十二道街,我下车大叔也下车。大叔说:你快回家吧,我去商店给孩子买点东西,就这样我们分手了。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见过那位大叔。

这段40多年前的往事,却是我一直不能了却的心结。先是不经允许就私自回家,还逃票,有违一个兵团战士的标准,也有悖公德。还有那位帮助了我们的大叔,人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当时连句谢谢都没说,哎,看来只能用那时年少不懂人情世故来遮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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