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改革犹如一股温暖的春风,吹遍了广袤的农村大地,让农民们终于圆了祖祖辈辈梦寐以求的土地梦,真正实现了“耕者有其田”的朴素愿望。他们翻身做了自己的主人,满怀热情地以家庭为单位,投身于自给自足的农业生产活动中,用勤劳的双手耕耘着属于自己的希望之田。
然而,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随后的合作化运动和公社浪潮又翻开了新的一页。在这场深刻的变革中,农民们在土地改革中辛苦获得的土地、农具、牲畜等宝贵生产资料,被重新归集为集体所有,他们也从个体劳动生产者转变为集体化劳动的一员。从1956年我国顺利完成对农业的社会主义改造,到1958年人民公社制度的全面建立,仅仅几年间,几亿农民便完成了从个体经济到集体经济的跨越。
然而,在这一全新的集体经济组织内部,并未能迅速建立起一套既符合中国农村实际情况,又为广大农民所欣然接受,且切实可行的管理制度。这其中包括科学有效的劳动管理制度、公平合理的评工制度以及与之相匹配的分配制度。自20世纪50年代合作化运动伊始,农业生产经营的管理与分配便成为了一个错综复杂、难以轻易攻克的难题。特别是在农业合作化进入高级社阶段后,土地、农具、牲畜等生产资料全部归集体所有,劳动力成为了社员劳动分配的唯一标准和核心依据。
但各地的农活细碎繁杂,劳动工分的准确量化变得异常困难。尽管中央始终坚持走集体化的社会主义道路,各地农民也自发探索了诸如“包工包产”、“分田单干”、“定额管理,评工记分”等多种劳动管理形式,却始终未能形成一套既被农民广泛接受又行之有效的管理办法。
在个体小农经济时期,农民的生活与生产均以“家户”为基本单位,而人民公社的成立,则使得人民的生产与生活组织者由“一家一户”转变为“集体形式”。农活的多样性与人员的复杂性相互交织,进一步加剧了劳动工分的复杂性。面对这一新型经济组织的出现和全新的劳作方式,公社干部与社员们一时之间感到茫然无措,甚至常常一群人到了地里还不清楚当天的工作任务究竟为何。
因为干部们从未组织过如此规模庞大的人群共同进行劳动生产,也没有任何现成的经验可供借鉴。因此,“劳动如何管理”成为了全国农村共同面临的棘手问题,探索一套适合中国国情的劳动管理办法也显得尤为迫切,成为推动农业生产发展的重要一环。
大寨,这个位于山西省昔阳县的偏远小山村,曾是个人穷地穷的地方,那里“山高坡陡土层薄,十年九旱灾情多”,生产条件与生态环境均极为恶劣。全村仅有的802亩耕地,被分割成4700多块,如同碎片般斜挂在“七沟八梁一面坡”上,其中80%都是缺边少堰、里高外低的“三跑田”;水源稀缺,全年无霜期仅有170天,庄稼无法复种。然而,在解放后,大寨人民凭借着坚韧不拔的毅力和实事求是的精神,走上了合作化的道路。
从1946年成立互助组,到1952年创办初级社,再到1955年底转为高级社,直至1958年实现公社化,大寨始终坚持实事求是、反对浮夸,坚持自力更生、艰苦创业。他们硬是将这个穷山沟改造成了米粮川,社员们的生活也因此得到了不断改善。到了1959年,大寨已从过去的“七驴八牛一口猪,百只羊儿串山头”的贫困状态,一跃成为农林牧副总收入达到5.8万元、公共积累88万元、户均1.1万元、户均存款156元的富裕村庄,成功地巩固并发展了集体经济,成为了那个时代的典范。尤其是在三年经济困难时期,大寨因反对浮夸、家有余粮而崭露头角,成为了人们心中的一面旗帜。
“包产到户”这一创举,无疑是我国农民的伟大智慧结晶。这种全新的农业经营方式和组织形式,如同一把锋利的钥匙,打开了传统经济体制的枷锁,极大地释放了农村长期被压抑的生产力,极大地调动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它如同一股强劲的东风,拉开了中国改革开放新时期的序幕,成为了中国第二次革命的突破口。从最初的秘密尝试、半公开探索,到最终取得合法地位并在全国范围内广泛推广,“包产到户”这一根本性变革带来了中国农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深刻变化。
农业生产连年丰收,人民生活水平稳步提升,农村经济开始向专业化、商业化、现代化的方向迈进。乡镇企业的异军突起,为农业经济注入了新的活力;统购统销制度的改革,则搞活了农产品的流通。农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基础地位不断得到巩固和加强,为全面实施改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同时,“包产到户”的成功实践也为全面改革提供了宝贵的范例和丰富的经验。
安徽的农民们,他们从不畏惧挫折,一旦时机成熟,便勇于改革,敢于尝试。这一次新的改革浪潮,又是从安徽肥西和凤阳两地悄然兴起的。肥西率先迈出了包产到户的步伐,这一创新之举,将集体的土地分别承包到农户手中,改变了过去集体统一组织劳动和集中管理的模式,让农户们分别承担不同地块的劳动与管理责任。
然而,整个生产的经济核算和收益分配仍然由集体组织统一进行。这一变革的起因,是1978年秋,肥西遭遇了百日不雨的严重干旱,河水断流,塘库干涸,土地龟裂,秋种工作面临极大困难。中共安徽省委根据这一严峻灾情,从实际出发,号召社员多种“保命麦”,并宣布可以借一部分土地给社员种麦以度荒。
当时,肥西山南地区的旱灾尤为严重,集体的秋种进度缓慢,麦子难以种下。情急之下,肥西县山南区柿树公社黄花大队的997名社员,以抗旱、“借地度荒”为名义,于1978年9月18日,勇敢地将997亩小麦和49亩油菜的种植任务,分别落实到各个承包户主的名下。与此同时,山南公社馆西大队小井庄生产队也悄然将全队的153亩田地全部包给了农户。
黄花大队和小井庄生产队的这一大胆尝试,很快便取得了显著成效。田地里呈现出一片繁忙而有序的景象,大家各展所长,地干了,牛耕不动,社员们便日夜挥舞着铁锹挖掘,用榔头敲打,甚至跑几里路去挑水点种小麦;那些缺乏劳动力的人家,则请亲戚朋友前来相助。结果,秋种的进度不仅大大加快,而且质量也出奇地好。据统计,山南区在较短的时间内共种植了小麦8万亩、大麦2万亩、油菜4万7千亩,超过了正常年景以生产队为核算单位的种植面积的两倍之多。这一壮举,不仅彰显了农民们的智慧与勇气,更为后来的农村改革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1978年的冬天,小岗村的18位农民以“托孤”的悲壮方式,在土地承包责任书上按下了鲜红的手印,这一按,不仅按出了中国农村改革的第一份宣言,更按开了中国改革开放的大门,改变了中国农村的历史进程。可以说,农业领域有小岗村的包产到户,工业领域有华西村的乡镇经济,它们如同两颗璀璨的明珠,在中国历史上闪耀着同样的光芒。
1978年11月24日,夜幕低垂,晚餐的余温尚未散去,小岗村便被一股黑沉沉的寒风笼罩。寒潮悄然来袭,风如利刃,割得人脸生疼。在这样的夜晚,小岗村全队社员,怀揣着忐忑与希望,悄无声息地聚集在严立华家的院落中。每家派出一个户主,除了严国昌、关友德因外出乞讨尚未归来,其余十八户人家,无一缺席。严俊昌、严宏昌、严立学三位队干部,以及关廷珠、严立富、严立华等十五位社员,围坐在一起,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对改变的渴望。
严俊昌在昏黄的灯光下,声音坚定地在社员大会上提出:“全县都在搞‘大包干到组’,咱们何不更进一步,来个‘大包干到户’?土地、耕牛、大农具依旧是集体的,但承包到户后,咱们各自努力,保证完成国家的任务,留足集体的份额,剩下的就全是咱们自己的了。”这话如同一把火种,瞬间点燃了众人心中的激情,会场内沸腾起来,“行!”“干!”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严宏昌见状,站起身来,目光如炬:“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咱们就这么定了!不过,得有个规矩:第一,咱们这是‘明组暗户’,得偷着干,瞒上不瞒下,谁要是走漏了风声,那就不是咱小岗村的人。第二,每年夏秋两季交粮油时,该给国家的给国家,该给集体的给集体,谁也不能当逃兵。谁要是敢装孬,大家伙儿一起上门,别让我们的干部为难。大家同意这两条,咱们就立字据,捺手印,各干各的!”
众人齐声响应:“同意!我们捺手印!”严宏昌率先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纸的最上方,紧接着是全体二十个户主的名字。严宏昌、严立学、韩国云三人随身带着私章,当即盖在了自己的名字上,其他人则郑重其事地捺下了手印。严国昌在外乞讨,由大儿子严立坤代为捺印;而同样在外的关友德,严宏昌本想请他的亲哥关友章代劳,但关友章婉拒道:“要是领救济款,我二话不说就代了,但这可是要担风险的事,我不能代。”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这时,严宏昌走到关廷珠面前,恳切地说:“我叔,您就代友德捺一下吧。”关廷珠是关友德的亲叔,他沉默片刻,蘸了印油,坚定地捺下了手印。
进入新的时代,华西村成为了新的弄潮儿。
提及吴仁宝与华西村,人们往往会想到他们的信仰与坚持。自1961年华西村建村以来,是何种思想引领着吴仁宝和华西村不断前行?从华西村的官方视角来看,答案不言而喻。《吴仁宝箴言》开篇即言:“一个人要有信仰。我就信仰党,信仰马克思主义。”吴仁宝还曾说:“我是信仰共产党的。无论任何时候,我都坚信一点,共产党是要为大多数人民谋幸福的。”当被问及华西的精神支柱时,许多村民都能脱口而出:“艰苦奋斗,团结归口,服从分配,实绩到位。”这是华西精神的精髓所在。《华西村歌》也唱出了华西人的心声:“华西的天是共产党的天,华西的地是社会主义的地。……社会主义定能战胜资本主义。”
然而,仅仅了解这些还不足以完全解释吴仁宝为何被誉为“农民政治家”,华西村为何能成为“中国第一村”。深入探究,我们会发现这些词汇背后所蕴含的深远意义。面对人多地少的矛盾,吴仁宝展现出非凡的果敢与智慧,他决定办厂搞工业,实现“农转非”的华丽转身。1969年,吴仁宝冒着巨大风险,在村里偷偷办起了小五金厂,这一举动不仅让华西村在经济体制改革的浪潮中抢得先机,更成为了整个中国农村工业化的先行者。从1969年至1978年,华西小五金厂总计实现产值296.35万元,创造利税135.03万元,人均分配水平也从130元跃升至22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