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朝堂,报效帝王知遇之恩

鹰哥爱写文 2024-02-26 03:46:40

《苏东坡新传》作者:李一冰

​上一节,我们讲述了苏轼被贬黄州,经历了从苦闷到超脱的过程,从此,世上始有苏东坡。俗话说,观念一变天地宽。经历了人生蜕变的苏东坡,也即将迎来自己人生的新转折。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转折呢?这一节,就让我们一起来看一看。

神宗的救赎

前面我们提到,放逐苏轼其实并不是宋神宗的本意。如果说“乌台诗案”前期,宋神宗是被谏官们布置的“信息茧房”弄糊涂了,一气之下将苏轼投进了监狱。那“乌台诗案”后期,宋神宗就已经回过神儿来,发现自己是被谏官们忽悠了。所谓的“以言语祸国殃民”,不过是政治对手给他扣上的一顶高帽而已。

但是等皇帝明白这些时,事情已经轰轰烈烈进行了好几个月,已经发展到了宋神宗本人也控制不了的地步了。作为皇帝,他有接受谏言的义务,作为执政者,他也不能任由反对国家新政的言论肆意流行,所以,宋神宗不得不牺牲苏轼。

但他到底是爱才的。还是太子时,宋神宗就喜欢读苏轼的文章,即位后初次召见苏轼,也很欣赏他明快的议论和鞭辟入里的见解,一心想留他在身边重用。

神宗的理想是变法强国,可实施新政时苏轼却颇多反对,无奈之下才将他外放做官,但是神宗毕竟是偏爱苏轼的,即便外放,也为他选择最富庶的杭州。不过,哪怕苏轼离了京,宋神宗也时刻关注着他的动向。据说神宗日理万机,吃饭时喜欢边吃边看点文字。如果神宗吃着吃着,突然不吃了,甚至连筷子也放下了,太监们就知道,这会读的,肯定是苏轼的文章了。要是听见神宗在那喊:“奇才,奇才!”那就更确定无疑了。

神宗不但非常欣赏苏轼的文采,也时刻记得祖父仁宗皇帝选拔苏轼时的喜悦,更记得祖母曹太后在病榻上的遗言。他对苏轼是极为喜爱的,哪怕御史台给苏轼扣了一顶天大的帽子,他依旧相信自己的判断。哪怕为了朝局不得不将苏轼放逐,也只是将他发配到距离中原不太远的黄州。这样之后再回京,路途也不会太遥远。

苏轼在黄州时,神宗也从没有忘记过他。有一次,苏轼因为眼疾一两个月没出门,恰逢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病故,于是民间纷纷传言,苏轼已和曾巩同日病故。

没多久,谣言就传到了京城,甚至传到了皇宫里,被神宗听到了。他立刻找来朝中和苏轼关系最亲近的大臣询问真假,谁知对方也不知道,只说自己也听说了传闻,但不知真假。本来神宗正在吃饭,听了这话,以为苏轼真的病逝了,他独自叹息了很久,连说了两遍,“这是难得的人才!”无限惋惜。

其实,神宗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起用苏轼,可一直到神宗病逝,也没有实施成功,这又是为什么呢?因为小人作祟。

苏轼刚到黄州第一年,神宗就想召他回来。那时王安石已不在相位,神宗觉得底下人用着不顺手,事事都做得不成功。犹豫再三,神宗想要起用司马光,附带起复苏轼,他甚至把人事安排都想好了。

当时的宰相名叫蔡确,因为怕起用司马光挡了自己的前途,便想了一个馊主意:皇帝不是一直想攻打周边少数民族,一雪前耻吗!那就是顺着皇帝的意思来,扩大对西夏的战事,发动战争。如此一折腾,皇帝的注意力就被战争牵制了,也就顾不上起用司马光等人了。

对蔡确而言,这是保全个人地位的巧妙阴谋,对北宋来说,这却是奸佞误国的砒霜毒药。第二年,神宗下令讨伐西夏,结果十几万大军命丧西夏,飘摇的北宋再一次遭到重创。

之后,神宗又多次想起用苏轼,但朝中大臣们先是反对,看反对没用就拖着,不走程序恶意阻挠,这样拖着拖着,苏轼在黄州已经待了四年。最后,神宗气得直接用“皇帝手札”,跳过大臣,特旨将苏轼移到京城附近的汝州。虽然只是变了一个贬谪地,但召回圣旨上的一句“人才实难,不忍终弃”,已经让苏轼感动万分。

至此,苏轼四年三个月的黄州经历,就此结束。离开时,黄州百姓在江对岸敲响黄州鼓角为他相送,让苏轼不禁泪眼婆娑。

苏轼与王安石的和解

一路上,苏轼遍访好友,把过去几年都没能相见的朋友一一见过。在金陵,他与昔日的政敌王安石重新相遇。当时,苏轼一家因为久在船上,舟车劳顿,尚在襁褓里的小儿子不幸夭折。苏轼遭遇丧子之痛,内心悲怆,所以还没顾得上去拜见昔日宰相王安石。谁知一抬头,王安石竟然已经骑着毛驴,在江边等着苏轼了。

对此,有人可能会问,这王安石和苏轼不是一直有过节么?两个人一个是革新派的领袖,一个是守旧派的先锋,应该是死对头才对,怎么这会儿又变得这么好了呢?难不成是“塑料友情”?

事实并非如此。从前,王安石和苏轼都处在权力中心,受限于当时的现实政治,两个人矛盾重重,隔阂很深。但后来,两个人经历了世事变迁,对彼此反而多了一丝理解和欣赏。

先说王安石,他两度执政,尽力变法,但呕心沥血创造的种种新政措施,却得不到世人的理解,朝中的大部分正人君子也不肯和他合作。孤军奋战勉强打下一点新政基础,却又后继无人,被一帮小人窃取果实。特别是后期,皇帝日益动摇,周边无人可用,最得力的长子也英年早逝,一时间,王安石万念俱灰,萧然归隐,每天只是骑着一匹毛驴,漫游吟诗,很是孤寂。

归隐闲居后,王安石反而欣赏起苏轼来,对这个后辈的才气、学问和人品,都有了新的看法。那时苏轼已经被贬谪到黄州,王安石只要碰到从黄州来的人,必定要问一句,“苏轼最近写出了什么好文章、好诗句吗?”

有一次,别人带了苏轼的一篇新作,王安石就站在屋檐下,就着黄昏的微光,细细品读。读完,他赞叹着说,苏轼真是人中之龙!这一刻,王安石对苏轼,是文人之间的惺惺相惜。

对于苏轼,他当初虽然反对王安石变法,但等到王安石辞官离去,看到满朝都是唯唯诺诺、不思进取之人,反而怀念起王安石的变革精神和进取勇气。地方为官的经历,也让他对新政有了新的理解。

这两位个性不同,但是一样伟大的人物,不论从前在政治漩涡中有过多少摩擦和是非,而今时过境迁,金陵重见,早已一笑泯恩仇。现在,他们彼此欣赏,无拘无束地畅谈,内心都充满喜悦。

两个人还惊奇地发现,他们二人之间存在着一种微妙的巧合,他们出生相差15岁,中进士相差15岁,这种微妙巧合,让两人倍感亲切,只是当时他们不知道,两个人的逝世也相差了15岁,享年都是66岁。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缘分,让他们前半生互相争斗,后半生却惺惺相惜。在金陵的这些天,王安石和苏轼一连几天都朝夕相见,饮食玩乐都在一起,非常开心。

这位伟大又孤寂的老人,对这个后辈非常喜欢,他们谈天论地,畅所欲言。王安石还希望他定居金陵,互相做个伴。苏轼于是在金陵访宅问田,但找了快一个月,也没遇到合适的地方,只好拜别王安石。两年之后,王安石在金陵病逝,但很庆幸,北宋的这两颗明星曾经交相辉映。

重回朝堂,报效知遇之恩

苏轼离开金陵后,一路上仍是求田问舍,准备归隐。在常州,他漂泊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于是给朝廷写了两封奏表,恳请住在常州。神宗皇帝恩准了他的申请,但苏轼没想到,这竟然是神宗对他的最后一次恩泽。一个月后,38岁的神宗就英年早逝。

不久,10岁的哲宗继位,但因为年龄太小,祖母高太后垂帘摄政。高太后深深记得神宗皇帝对苏轼的眷顾,也知道神宗一直想要起复苏轼。而且高太后是个稳健保守的老太太,厌恶革新,遵守古制。所以她一上台,就召回原先的旧臣,恢复原先的旧政,苏轼自然也被起用。守旧派的领袖人物司马光也凯旋归朝,被民众寄予厚望。

司马光执政后,将新法全部废除。废除差役法时,朝中很多冷静的大臣提出,新的差役法的确要比之前的旧法效果好,应该予以保留。特别是苏轼,经过在地方行政上的多年历练,他对新差役法有了全新的认识,认为不失为一个良法。

但司马光很固执,听不进任何人的建议。苏轼明知会碰钉子,还是决定为民一试。私底下司马光不同意,第二天苏轼就当众表达,搞的司马光对他很不满意,之后苏轼又负气请辞,虽然显示了他的硬汉作风,但也因此得罪了司马光。

好在,太后对苏轼还是偏爱的。苏轼还朝三四个月,官职一升再升,扶摇直上。苏轼当然懂得树大招风的道理,因此不断请辞,但太后对他寄予厚望,将各种重任都压到他肩上,一年后更是任他为翰林学士,照这种速度发展下去,苏轼迟早要拜相。但这让一部分人十分焦灼。因为苏轼这种是非分明的脾气,如果当了宰相,别人还怎么“搞政治”。

而后,苏轼又被任命为小哲宗皇帝的老师,负责将自己的思想、史识和政见灌输给少年皇帝。成为帝王师,通过影响帝王的思想达到经世致用的目的,这是儒者的最高荣誉。对此,苏轼欣然接受。他选取历史故事做教材,用夹叙夹议的方式,启迪诱导的方式,讲述历史兴衰、人事得失。小皇帝因此对苏轼十分敬重。他后来因故外放做官时,哲宗还秘密召见他,将茶叶偷偷赠予他。要知道,茶叶可是北宋的奢侈品,大部分都供给了皇家。哲宗此举,也体现了他对这位老师的尊重和喜爱。

但,升迁成为苏轼新灾难的开端。文字狱的手段卷土重来。苏轼过往的文字再次成为弹劾的理由,连主持科举所出的试题,也被人拿来大做文章、恶意中伤。甚至当时朝中形成三大派别,互相倾轧,苏轼虽然特立独行,但因为蜀人的身份,被视为蜀派的领袖,被迫卷入党争。

几件事情下来,苏轼身心俱疲,他一再请辞,但君恩深重,特别是神宗当初的眷顾,让苏轼无法推却,只能报答知遇之恩。可政敌们并不打算放过他,苏轼受到太后信任,无法扳倒,那就扳倒他的朋友亲信。一时间,凡是和苏门相关的人,全部坐上了冷板凳,苏轼对现实政治彻底失望,告病在家一个多月,太后这才恩准了他的请求,外放杭州。

归京四年,别人忌妒他的飞黄腾达,但苏轼却是心力交瘁。这四年,让他看透了政治生活的冷酷无情,看透了当权者们的不择手段。如今可以逃离那个斗争中心,苏轼自然欣喜若狂。

但是苏轼大概不会想到,这次离开,朝中即将风向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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