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都孤儿》作者：查尔斯.狄更斯

​

​上一节，我们讲到在费金的安排下，奥利弗被赛克斯带着去偷窃一座大宅子，却意外结识了罗丝小姐。那么，为什么费金要苦心安排，屡次让奥利弗当盗贼呢？仅仅只是想让他成为自己的一员吗？问题并非那么简单。接下来，我们就来揭晓问题的答案。

邪恶总会一拍即合

现在我们把视角转到老费金这里。得知抢劫失败了，他就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连夜搬了家。这个老狐狸就是靠这种警觉，多次逃脱法网。看到形势稍微平缓下来后，他就到赛克斯家打探消息，此时那个强盗还没敢回家，只有南希一个人在家战战兢兢。

南希一谈到奥利弗就流泪不止。她说这个孩子太可怜了，宁可让他躺在水沟里死掉，也不愿意看他被困在这个贼窝里，整天被算计着做贼。南希还说自己没法面对这个孩子纯真的眼神，一看到他就想起自己的童年，于是恨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听到南希说宁愿奥利弗死掉时，老费金气得要命，说：“你知道那个孩子对我来说多值钱吗？有人要给我几百英镑，只要能把他变成一个贼！而且这个人很有力量……”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赶紧闭嘴。他偷偷瞟了一眼，感觉南希并没有注意到。

老费金说的“那个人”名叫蒙克斯，他私下里称之为“恶魔”。这个人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可是皮肤又枯又皱，脸色发黑，眼窝深陷，脖子上横着一道可怕的红色伤疤。他喜欢裹件黑色大氅，鬼鬼祟祟地缩在角落里，然后出其不意地冒出来。

除了和老费金打过交道，蒙克斯还知道了有个叫邦布尔的教区干事，曾经拜访过布朗洛先生。邦布尔提到奥利弗就出生在自己那个教区，长到了九岁。蒙克斯顺藤摸瓜，找到了邦布尔，此时后者已经和那家寄养院的管理者——科尼太太成婚了。

蒙克斯告诉邦布尔，自己找上门来并不是想听奥利弗的故事，而是想了解十二年前死在救济站里的那个可怜女人，也就是奥利弗妈妈的情况。邦布尔觉得可以敲笔竹杠，因为科尼太太成了唯一的知情人，并拿到了奥利弗妈妈留给他的遗物。

这对夫妇带着遗物来到河边的一栋废墟工厂，登上二楼与蒙克斯会面。在拿到一笔可观费用后，科尼太太把一个小羊皮袋扔到了书桌上，里面藏着一个小金盒。蒙克斯打开，里面放着一枚内侧刻着“阿格尼丝”字样的金戒指。

蒙克斯仔细审视一番后，蓦地把桌子往旁边一推，拉住地板上的铁环，翻过一块活板，此时就在邦布尔腿旁出现了一扇暗洞，下面是翻滚的河水。蒙克斯随手捡起一个重物，把它和金盒一起塞进羊皮袋，丢了下去。

只见那个袋子垂直落下，消失在了急流中。蒙克斯拍拍手，威胁这对夫妻说：“请务必管好嘴巴，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下一次你俩谁会落水！”他庆幸自己赶在了布朗洛前面，摧毁了这个证物，而奥利弗的身世也将永沉水底，再无出头之日。

至于老费金这边，蒙克斯愿意出一大笔巨款，让这个强盗头子或引诱或威胁，总之要让奥利弗犯罪。他说自己做梦都想看到奥利弗被人开枪打死，或者被罚做苦役，或者被处以绞刑，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在绞索上团团打转。

然而可笑的是，蒙克斯这个人虽然一副蛇蝎心肠，胆子却小得不行。听说抢劫计划失败，奥利弗可能死了，他大惊失色道：“这事儿我可没插手，你们可别牵连到我的头上！”他还疑神疑鬼的，总说和老费金密谋时，外面有个穿斗篷的女人影子飘过。

一边是爱，一边是良心

那么，通过前面的讲述，相信大家已经对蒙克斯这个人有了直观的感觉。他阴冷如蛇，让老费金感到畏惧；同时他又胆小如鼠、神神叨叨，让老费金有点瞧不起。但这次老费金错了，就在两人密谋时，的确有个穿斗篷的女子在偷听，她就是南希。

那天晚上费金不小心说漏了嘴，他以为南希没有留意到，其实当时南希就开始暗自留心。她悄悄跟踪费金，并听到了蒙克斯和他的窃窃私语。南希大吃一惊，她没想到奥利弗竟然被牵扯到这么深的阴谋里，而自己则在无意中成了帮凶。

一个星期后，南希的男友赛克斯看到风声没那么紧了，就偷偷地溜了回来。他在外面风餐露宿、东躲西藏，吃不好又很紧张，以至于得了一场大病。但疾病也没有让他的脾气变好一点，他不停地咒骂精心照顾自己的南希，还不时动手打她。

一天，赛克斯让南希去找老费金要点生活费。南希刚到，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个男人咕咕哝哝的声音，正是蒙克斯。费金让南希在一楼等着，自己带着客人去了三楼。南希却脱了鞋子，偷偷地跟着溜了上去，她走路时脚步轻软，声息全无。

南希听了一刻钟的功夫，又悄悄溜下来。她刚在桌边坐好，就听到两个男人下楼的声音。蒙克斯径直离开了，老费金则递过来一些钱，然后眯着眼，看着南希突然问道：“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很难看！”南希摇摇头，便转身离开了。

在回去的路上，南希越走越快，终于按捺不住地奔跑起来。直到跑得筋疲力尽后，她才停下来，大口喘气。她扭绞着双手，泪如泉涌。她的面颊异乎寻常的苍白，眼睛里却有一团火在燃烧。这个姑娘下定决心，一定要为奥利弗做点什么。

那天晚上，她给酒里放了一点鸦片酊，递给了赛克斯，很快药物生效了，赛克斯呼呼大睡，人事不知。南希匆匆地穿上大衣，赶奔伦敦郊区的一家宾馆。这个地址还是她从蒙克斯口中偷听到的，奥利弗的保护者罗丝小姐当晚就住在那里。

南希顺利地见到了罗丝小姐，并坦承了一切。她说自己从小就陷落在贼窝里当过贼，骗过人，是个下流女人。在奥利弗被布朗洛先生解救后，是她出的手，劫持了奥利弗，把他带回了老费金的魔爪中。

南希说,直到听到老费金和蒙克斯的密谋，她才知道自己犯下了多么可怕的罪行。她还说昨天晚上两个恶魔又见面了，蒙克斯承认说奥利弗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还说自己痛恨这个孽种，以后还要把他劫回来，引诱他犯重罪，看他被当众吊死。

罗丝小姐听了这番话后大吃一惊，这个故事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能力。但从南希悔恨的泪水中，她相信眼前这个女人说的都是真话。最后南希说道：“时间太晚了，我必得回去了。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怀疑我来过这里，否则我就死定了！”

罗丝小姐挽留南希留下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南希惨然一笑道：“我必须得回去，因为那些人中有个无法无天的家伙，我爱他，我离不开他！”最后她说自己只要还活着，就会在每个星期日夜里溜出来，在伦敦桥上散步，罗丝小姐可以去那里找她。

重新赢得爱与信任

南希走后，罗丝小姐陷入了沉思。南希提供的信息固然重要，但她一个女流之辈，又该做些什么呢？她想起了家里的几个男仆，根本无法帮忙。之前帮过奥利弗的大夫固然是个热心肠，但做事容易冲动，罗丝小姐担心他一怒之下，反而会把事情搞砸。

结果第二天早上，奥利弗突然冲进房门，说：“天啊，我刚才散步时看到他了！他能证实我给你们讲的是真话！”原来他看到了布朗洛先生。这位老绅士从国外回来了，就住在附近不远的地方。奥利弗兴奋地浑身发抖，以至于忘了跟他打招呼。

罗丝小姐眼前一亮。她曾多次听奥利弗提起过这位好心、善良同时又深具智慧的老先生，如果他能施以援手，奥利弗的安全肯定能有所保障。想到这里，她让人迅速安排马车，带上奥利弗去布朗洛的新家拜访。

听到奥利弗·特威斯特这个名字，布朗洛激动不已，说：“几个月前，我还以为他欺骗了我，但自从出国后，我才慢慢想明白，这个孩子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听到后面发生的故事后，老先生忍不住在胸前画起了十字。

罗丝小姐还告诉布朗洛，奥利弗就在门外的马车上等着。老先生大叫一声：“他竟然就在门外？”然后二话不说就冲出了房门，踏上马车，紧紧地抱住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好久之后才放手，领着他回到家里。

把奥利弗安顿好后，布朗洛把罗丝小姐带到另一个房间，听她复述同南希会见的经过。他感到同样的震惊和惶惑，没想到奥利弗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还想害他。布朗洛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幅画像，凭直觉他知道要处理好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为了得到更多帮助，罗丝小姐又把大夫邀请过来协商。大夫向来心直口快，听闻此事后气得大叫，嚷着要马上通知警局，去捉费金、蒙克斯这帮混蛋。布朗洛先生想的更多，劝阻说这样做固然解气，但却会让奥利弗的权利受损。

布朗洛说当务之急是要揭露蒙克斯的真面目，以及他的罪恶阴谋。这个兄长应该是用不光彩的欺诈手段，剥夺了属于奥利弗的遗产。所以除了惩恶扬善，他们还需要查明奥利弗的身世，帮他把该得的遗产夺回来。

布朗洛决定和南希见上一面，当面问她几个问题。下个星期日的晚上，他和罗丝小姐去了伦敦桥，但直到四周空无一人，也没见到南希的身影。罗丝小姐开始担心那个可怜女孩的安全，莫非那些人发现了她的背叛，将她杀害了吗？

其实南希人倒是好好的，但是没法脱身。那天晚上，老费金又来到赛克斯这里，两人嘀嘀咕咕地商量着下一桩坏事。就在11点的钟声敲响时，南希穿上大衣，准备出门。赛克斯却怒吼了一声：“深更半夜的，你要去哪儿啊？”

南希看了他一眼说：“家里太闷了，我想出去走走！”但老费金却狐疑地盯着她，若有所思。而赛克斯则不耐烦地扯掉南希的大衣说：“你把头伸到窗外，透透气不就行了吗？”南希拼命挣扎，但根本摆脱不了赛克斯铁钳般的大手。

直到12点的钟声敲响，她才不再挣扎，而是把头埋在两个膝盖中间，抖动着肩膀哭泣。老费金则偷偷对赛克斯说道：“以前我可从来没见过她这样，为了这么一点点小事闹得这么凶！”这只老狐狸，似乎嗅出了几丝危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