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只藤妖。

只是在街上买了一朵簪花，就被一富家公子掳进府里成亲。

莲姐姐让我快跑。

我痴迷地看着富家公子眉间的一点红，果断摇头。

1

「你长得不错，不如就嫁我好了？」

眼前的少年一袭红衣猎猎，眉间一点朱砂，神色风流。

周遭的人都在哄笑。

「这谢家少爷还是一如既往地风流啊！」

我怔怔地看着他，阔别百年，终有重逢之日。

莲姐姐在一旁使劲晃着我的手，示意我快点拒绝，她并不愿意我和凡人有过多的牵扯。

「好啊。」

恍惚之中的，我听见自己这样说。

毕竟，是我苦等了三百年的人。

莲姐姐随即在我手心落上一巴掌。

「好，三日后，我来迎你过门。」

谢沂林在摊位上拿过一支桃木簪子，别在我发髻上。

「这个，就当是定情信物。」

……

直到谢沂林掀开我的盖头那一刻，我才反应过来。

我真的嫁给谢沂林了。

「怎么这么看着我？」谢沂林挑起我下巴，左右瞧了瞧「见到夫君，高兴地说不出话来了？」

「没有。」我呆呆地看着他，像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下一刻他在我耳后呵出一口热气，调笑道：「小呆瓜。」

明明灭灭的灯火中，更衬得谢沂林俊美，我的眼中只有他的身影。

他伸手捂住我的眼睛：「别这么看着我。」

我的衣袍被他解开，散落在床上。

……

我终于找到我的小道长了。

我抚着谢沂林眉间的那一点朱砂，这里面透露着我妖丹的气息。

谢沂林突然伸手，睡眼惺忪：「嗯？看够没？」

他低头亲了一口我的手。

我吓得脸红一片，连忙缩回手。

谢沂林顿时笑作一团。

我在心中纳闷，小道长变了好多啊，他以前，从来不这么笑的。

不过，小道长和我之间横亘着未知的三百年，这样也就不奇怪了。

2

三百年前，我还是一只刚化形成功的小妖，初初下山，就被小道长抓走了。

他不爱笑，总是冷着一张脸。

那时，我怕极了他，一句话也不敢和他说，生怕他将我活剥了。

一日上街，我眼巴巴地盯着小贩手上的糖葫芦，几欲要流口水。

小道长面不改色地经过。

次日，我醒来的时候，身边放了一根亮晶晶的糖葫芦，而小道长在一旁打坐。

那以后，我就知道，小道长看着不近人情，实际上最好了。

每次上街，只要我眼巴巴地看着他，目光又偷偷地落在糖葫芦上，他就会给我买。

「小道长，你也吃。」

我将亮晶晶的糖葫芦递到他嘴边 ，他轻轻地皱起眉头，却还是低头咬了一口。

「难吃。」

小道长的嘴角却微微扬起。

我也拍着手说：「难吃，难吃。」

小道长点了点我的鼻子道：「小呆瓜。」

小道长会给我买糖葫芦。

小道长会教我读书识字，可我总是不懂，他为难地说以后我可怎么办呀。

小道长知道我怕黑，他会守着我一整夜。抱着我睡觉。

我真的好喜欢小道长。

「小道长，我们成亲吧。」我仰着头看他，「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王大娘说了，喜欢一个人就可以和他成亲，然后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我喜欢你，我们成亲吧，小道长。」

那日，小道长的脸上漫出两团红晕，他修长的手摸着我的脑袋，许久，他道了一声好。

我扑到小道长的怀里，小道长的心跳得很快，他低下头，蹭了蹭我的脑袋，手轻轻地捏了捏我的手。

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王大娘，我恨不得全南沙镇的人都知道，我和小道长要成亲啦！

王大娘笑得一脸暧昧，塞给我几本泛黄的小册子。

我正想翻开一探究竟，就被小道长没收了。

王大娘还教我绣活。

她夸我有一双巧手，绣什么都好看。

我开始欢欢喜喜地给自己绣嫁衣。

我的嫁衣很漂亮，不过还差一点没完成，我还没有把自己的本体绣到嫁衣上。

昏暗的灯光中，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小道长负重伤而归。

3

小道长手里握着一串糖葫芦，垂下的衣袖沾满了鲜血，他踉踉跄跄地走进屋子里。

摸着我脸，满目柔情地问我：「意意，我给你带了糖葫芦……怎么不开心呢？」

脸上湿漉漉的，除了我的泪，还有他手上的鲜血。

他快要死了，他受了好重好重的伤，是他的师父打的，他说这是应该的，他叛出师门。

他说，他也没有想到会碰到昔日的仇家。

他的背上血肉模糊。

我哭着为他输送灵力，迟迟不见效，小道长吐了很多血。

我没有办法了。

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他答应了我，我们要成亲的，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的。

他答应过我的。

我剖了一半的妖丹给小道长。

妖丹没入小道长额上，一点红色在他额上晕开。

小道长，我好疼。

你快醒醒，抱抱我。

我的手不自觉地幻化成藤，脸上也显现出妖纹。

小道长醒了，只那么一会。

他的目光空洞，始终无法聚焦在我的脸上。

我还有一半妖丹，但是他捏住我的手，他不要我的妖丹：「不行，我的意意...怎么可以这么狼狈...... 」

小道长猛然咳嗽，鲜血止不住地从口中溢出。

「意意...听话啊...」

「小道长——！」

我猛然睁眼，身上的衣衫被汗水浸湿。

「意意，做什么噩梦了？怎么不唤夫君？」

谢沂林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一双清亮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梦见夫君了。」我晃神地看着他的脸，伸出手，点上他额间的那抹朱砂痣，「还有一些不太好的往事。」

笑靥如花道：「不过我现在有了夫君，一切都好了。」

谢沂林这才高兴地舒展了眉眼，拉过我的手，落下一吻。

4

偌大一个谢府，主人却只有谢沂林一人，现在，还有一个我。

谢沂林年幼的时候，他的父母皆因病离世。

这些年来，唯一和他亲近的，只有谢府的表小姐，云淳。

我们两人的婚事办得急，来参加的婚宴的人不多。

今日，云淳和她的丈夫端亲王幼子秦良才堪堪赶到祝贺。

我望着府门口前站着那名女子，一副明媚如烈焰的长相，虽然已经嫁作人妇，但是面上还是有着一股女子天真烂漫的娇憨，让人心生怜惜。

云淳笑得灿烂，走到我身前，握住我的手，亲切地问道：「你就是沂林哥哥新娶的夫人吧？」

手中一痛，是云淳掐的。

对上云淳笑得明媚的双眼，里面是对我毫不掩饰的恶意。

「好了，别闹她，意意怕生。」

这时，云淳轻轻地勾了勾谢沂林的手，又飞速地将手藏回袖中。

两人视线相交，一个欲语还休，一个神色晦暗。

秦良走过来，打量我片刻，又瞧了眼谢沂林和云淳，眼中的迟疑之色消去：「这位就是谢兄新娶的夫人？怪不得谢兄如今愿意从良了。」

谢沂林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笑嘻嘻道:「对啊，这可是我等了好久才等来的夫人，都是缘分。」

语毕，他低头亲了亲我的额头问:「是吧，意意，你是不是也等我了好久呢？」

我垂下眼，也没有等很久。

对于妖来说，最擅长的便是度过漫漫岁月。

秦良：「怪不得多年来，谢兄一直不愿娶妻，如今看来，觅得心上良人，当真是缘分使然。」

谢沂林朗然大笑。

*

云淳说很久没来过谢府了，想四处走走看看。

谢沂林让我陪着云淳。

我初来谢府，对谢府一点都不熟悉。

反倒是云淳，自幼生活在谢府之中，对谢府的极其熟悉，府中的下人们对云淳也极为亲近。

绕过长长的回廊，前方是一片假山和一清澈的湖。

湖上有亭子。

「这片湖漂亮吗？」云淳转过身来，「我喜欢江南水乡的风景，沂林哥哥特意遣人为我造的。」

这片湖的确很漂亮，我真心实意地回答：「很漂亮，我也很喜欢这片湖。」

我伸手指着湖上的一叶小舟：「坐在小舟上观赏湖里的风景也不错，我上次和夫君一道，真的很漂亮。」

闻言，云淳的脸色有几分扭曲，不知想到了什么，气急败坏道：「你不要得意，你不过是一介孤女，沂林哥哥娶你只是把你当成一个消遣物。」

「你要记住了，谢家夫人只会是我云淳。」

「这是谢沂林欠我的！」

云淳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谢沂林给了我定情信物的。

我手指轻轻地点了点脑袋上的桃木簪子。

他是喜欢我的吧？

他肯定喜欢我的，做小道士的时候，他那么凶都能喜欢我，现在肯定也会喜欢我的！

5

那日的话，除了我和云淳，没有人知道。

多日来，看着谢沂林含笑的一张脸，心中越发焦躁。

谢沂林待我很好。

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只要他能想得到的，他都会往我这里送来。

阿秀也常常在我的耳边絮絮叨叨，说从来没有见过谢沂林对谁这么上心过，这样一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架势，只有淳小姐在的时候……

阿秀猛然打住了话，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就匆匆地跑了出去。

我看着奢华的屋子，心中更加郁闷。

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些东西。

谢沂林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喜欢什么。

每次我要和他闹脾气的时候，他总会送这些东西来哄我。

若是我还要闹，他揉搓着我的脸，逗弄道：「还气吗？」

两人欢声笑语地打闹，事情就这么轻轻揭过了。

府中的下人对我也很好，只是他们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是怜悯，又好像是不屑。

他们还爱聚在一起讲悄悄话，每当我一来的时候，他们就会立马散开，去忙各自的事情。

终于有一天，我变回藤，藏在草丛里。

这次，我听清楚了他们在说什么了。

「小夫人委实可怜了些。」

「有什么可怜的，这谢家的荣华富贵，她享之不尽。」

「公子的心一直都在淳小姐那，而且啊……」

「两人自小青梅竹马，要不是秦小王爷横刀夺爱……」

我捋不清楚他们的话，只记得，小道长曾经教过我一个成语叫「人心险恶」。

这些东西，我贯来是不爱听，不过我真的很喜欢听小道士和我说话，我就缠着他，闹他。

这时候，他总会摸着我的头发，半是忧愁，半是无奈：「我的意意，以后可怎么办？」

一条藤就静静地呆在草丛里努力地想。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谢沂林有一个喜欢的人，是云淳，但是他最后娶了我。

为什么娶我？

灿灿的日光下，眼前的叶子沾上了几滴露珠。

……

直到晚上，府里的下人们都打着火来找我，我才从草丛里蹦出来，带着一路月色回到院子里。

谢沂林一把将我拉入怀中，我猛然撞上他的胸膛，鼻子瞌得生疼。

谢沂林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怒气:「你跑哪去了？为什么不说一声！你知不知道我有……」

看见我眼睛里氤氲着水光，谢沂林软了话:「乖，听话，有不开心的要找我，躲起来掉珍珠，我也不能给你捡珍珠。」

闻着他身上的清香，我也伸手抱住他，借着他的衣服擦了擦眼睛。

心里想着，谢沂林既然娶了我，那我就是他的娘子，也就是他喜欢的人了，王大娘也说过了。

他给过我定情信物的，那支桃木簪子。

这就是事实。

除非…除非他亲口和我说。

6

谢沂林对我更好了，我也再没有听见过府中下人说闲话了。

他知道我喜欢吃糖葫芦了，每日回来时都会给我带一个。

我说想要荡秋千，他也给我在院子里装了一个秋千。

闲暇的时候，他会陪我一起荡秋千，和我打闹。

他还送了我一只小雪狐，特别可爱，只不过还没有灵识，不能成精，不然就可以陪我了。

至于莲姐姐，她已经好久不理我了。

我整日和谢沂林喊着无聊，他就会笑着扑到我身上，勾起我的下巴，缓缓摩挲。

我痒得缩了缩脖子。

「给我生个小小意，你就不无聊了。」

「什么是小小意？」

「就是小娃娃。」

「是我和你的吗？」

「当然是我和你的，不然你还想和谁的？」

「哦……」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一脸肯定地说，「那我要生，我要给夫君生个小小意。」

谢沂林惊讶：「真的？」

我眨了眨眼睛：「因为你想要嘛。」

「我想要什么你就给我什么？」

我犹豫半晌，掰了掰手指：「那当然啊，我喜欢你嘛，但是你送我的东西你不能要回去。」

当然啊，小道士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他。

我深情地凝望着谢沂林的脸，抬手又想碰一碰他额上的朱砂痣。

「就这么喜欢这颗痣？」谢沂林一下子捂住我的眼睛，哑着声音说，「别这么看着我。」

我的衣袍被他悉数解开了。

这夜，他格外用力，我呼着痛，都被他的吻悉数吞去。

7

「死丫头，不听劝，让你不要嫁你非要嫁。」

我的目光落在房间里的谢沂林和云淳身上。

难得莲姐姐今日心情不错，愿意来搭理我，陪我出来逛逛。

谁知道一出门就撞见了谢沂林和云淳两人一起。

莲姐姐就施了隐身术，扬言要戳破两人的奸情。

她使劲地戳着我的脑袋，一脸恨铁不成钢。

我摸了头，辩解道：「可是谢沂林是小道长啊。」

又补充道：「我等了好久才等到的。」

莲姐姐的火气瞬间熄了，她伸手点了一下我的脑袋，叹息一声：「傻。」

「那小道长如今是谢沂林吗？人生一世，那谢沂林，当真还是你的小道士吗？」

「我留了记号的，不会认错的。」

我伸手指了指谢沂林额上的朱砂痣：「那里有我一半的妖丹。」

「而且当初是夫君说要娶我的，他喜欢我，所以他才会要娶我的。」

我固执地看着莲姐姐。

没错，在我的心里，喜欢和成亲是等价的。

莲姐姐呆滞地看了我半晌，终于反应过来，大骂道：「我就说为什么谢沂林身上的气息那么古怪，谁曾想你竟然…你竟然把妖丹剖给了他！你疯了吗？」

「好啊，你好得很啊！」

莲姐姐指着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我低着头，继续道：「反正我都已经给他了，而且，我也找到了，现在，现在我也过得很好。」

莲姐姐一双美目瞪着我，她气急了，伸手过来作势要挠我。

我以为她要打我，正准备躲开，莲姐姐却揉了揉我头发。

良久，才悠悠说：「不懂事的小妖，等撞了南墙，你哭过了，心死了，约莫就知道了吧。」

8

南沙镇初见莲姐姐的时候，她很狼狈。

那时我正在缠在石碑上晒太阳。

一道黄色的身影跌跌撞撞地闯入我的视线。

她的身上妖气浓重，血渍溅满衣裙。

嘴里不住念叨：「我是妖又如何，敌不过你的心藏毒啊。」

莲姐姐有位夫君，曾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惜，终不抵爱意在岁月中消磨，郎君移情别恋。

新人换了又换。

后来，那郎君又开始对莲姐姐甜言蜜语了。

原以为他回心转意。

谁曾想，他知道莲姐姐是妖，想要剖了莲姐姐的妖丹。

一纸符水下腹，若不是莲姐姐有千年道行，想必会一命呜呼。

莲姐姐杀了他夫君。

她的心也随之而死了。

莲姐姐靠在石碑旁，讽刺地笑了笑，问：「藤妖，你在等谁？」

我甩了甩藤条，没回话。

莲姐姐伸手摸了摸石碑上的字。

两只妖就在南沙镇相依为命。

9

谢沂林低头抿了一口茶，问：「东西，你放好了吗？」

云淳点了点头，伸手准备牵住谢沂林。

谢沂林正好躲过，一时间，云淳的手僵在原地。

她收回手，笑得有些勉强：「放好了，沂林哥哥放心，端亲王府很快就要完蛋了。」

谢沂林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快意：「兄长，我会为你报仇的，很快了。」

我疑惑地看着他谢沂林，从未曾听人提及谢沂林还有一位兄长。

「沂林哥哥，你夙愿得偿，可不要忘记了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云淳缓缓站起，双手按在谢沂林的肩上。

从我和莲姐姐的角度望去，就像是云淳抱住了谢沂林。

「你答应过我的，我嫁给秦良，帮你毁掉端亲王府，你要娶我。」

「只是委屈了沂林哥哥，娶了那个孤女。」云淳委委屈屈问，「沂林哥哥，你不会骗我的，对吗？」

谢沂林猛地拽住云淳的手，云淳顺势倒在谢沂林身上，她环住谢沂林的脖颈。

谢沂林笑道：「淳儿多虑了，沂林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瞥了眼外面的天色。

黄昏将近，为屋内洒下一片金黄色的光芒，细细碎碎地爬满地面。

「天色已晚，淳儿，你该回去了。」

我呆愣在原地，抬头看了看莲姐姐，又看了看谢沂林。

莲姐姐姐朝我翻了个白眼。

云淳已经走远了。

谢沂林又抿了一口茶，眼帘低垂，睫毛纤长，看不清情绪。

见我迟迟未有反应，莲姐姐推了我一把，气道：「你好自为之吧！」

我摔在谢沂林脚边。

莲姐姐已经消失在原地。

抬头时，我正好和谢沂林的眼睛对上。

他弯了弯眼睛，笑得如沐春风：「好巧啊，意意怎么也在这里？」

10

谢沂林把我拽入怀中，把玩着我手，问道：「一直在这儿？都听见了？」

我低着头，这人怎么可以做到上一刻在和云淳纠缠不清，下一刻和我温言软语的？

「看来是都听见了？」谢沂林低笑一声，「生气了？」

我沉默了。

「你喜欢我吗？你会娶云淳吗？我只相信你说的。」

谢沂林低笑一声：「你信我就好。」

我觉得谢沂林骗了我，但是，他好像从来没有给过我任何承诺，就算是当初定情的桃木簪子，也只是他在摊子上随手挑的。

一直以来，都是我一个人的狂欢，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是我自己陷入了找到小道士的狂欢，也是我自己一厢情愿觉得谢沂林也合该是喜欢我的。

是我自己不听莲姐姐的劝。

心里酸酸涩涩的。

「喜欢的，怎么会不喜欢呢？」

我抬头看着谢沂林的眼睛，他的眼睛漆黑如玉，带着丝丝笑意，我看不出真假，但是我想信他。

谢沂林手上的动作不停，依旧把玩着我的手。

沉默片刻，我闷闷道：「想吃糖葫芦了。」

谢沂林乐了，揉了一把我的脸道，「走，夫君带你吃糖去！」

徒留莲姐姐的一声叹息在空气中消散。

「装什么傻呢？」

*

谢沂林看着我吃糖葫芦吃得开心，不禁皱眉：「总是吃不腻，真有这么好吃么？」

「我喜欢就不会腻味。」我递给谢沂林，「好吃的，你尝尝。」

谢沂林半信半疑，吃了一颗，被齁得五官扭曲。

我笑嘻嘻地又吃了一个。

一旁的老板也笑：「谢公子，我这糖葫芦已经是南沙镇上最好吃的了，是家传的手艺，不会过酸，淋上我特制的一层糖浆，极其美味。」

我在一旁附和：「对对，可好吃了。」

然后，我把刚刚吃进去的糖葫芦都给吐出来了，吐了个干干净净。

糖葫芦老板站在一旁，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谢沂林一脸阴恻恻地看着糖葫芦老板。

糖葫芦老板冷汗直冒，一拍掌，灵光一闪：「哎呀，小夫人这是有喜了吧？真是可喜可贺啊！」

谢沂林一时被唬住了，神色紧张，抱起我就往旁边医馆去。

和大夫几经确认，我的的确确是有孕在身，谢沂林高兴得不得了，甚至是有些走火入魔。

比如，他开始大肆搜罗孩子的衣物。

有时候还会摸着我的肚子，痴痴地笑。

我看着他高兴，心里也欢喜，把莲姐姐给我警告都忘了，把妖族的禁忌也都忘了。

妖虽散漫，无拘无束。

但妖族有戒律司，约束妖族，最忌讳人与妖结合，诞下混血种。

违者，必捕。

*

现在谢沂林已经准备给孩子取名字了。

可是孩子现在才五个月。

「意意，你过来和我一起。」

看着谢沂林不断翻书的手，我的心里和裹了蜜糖一样。

谢沂林更喜欢我了，我也再没有见到云淳。

端亲王府也在这两个月里覆灭了。

宫中的人在端亲王府里查出了端亲王谋反的罪证，这是无可赦免的死罪，端亲王一家都入狱了。

云淳因为揭发罪证有功，手上又拿着和秦良的和离书，被无罪释放。

但是，此后，云淳就下落不明了。

我看着谢沂林的眼神不禁有些复杂。

「意意，你说，这几个名字怎么样？」 谢沂林伸手一一念道，「狗蛋，二狗子……」

我：？

「夫君……你是认真的吗? 」我忍不住打断他问道。

谢沂林挠了挠头：「贱名好养活嘛，这是我娘说的。」

说来，偌大的谢府确实是只有谢沂林。

我缓缓地趴在谢沂林的膝上，道：「叫顺顺吧，我想他一生平安顺遂。」

谢沂林替我梳理了几缕凌乱的发丝：「一生平安顺遂也是好的。」

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而后吻轻轻地落在我的耳后。

我望向院墙外郁郁葱葱的树木，不禁有些渴望。

谢沂林让我注意身体，好好养胎。

我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这个院子了。

11

如果没有闯出我的院落，我想，谢沂林可以一直瞒着我。

他说外面很危险，他很担心我和我的孩子会出事。

他要我乖乖地呆在院子里不要出去。

我也听谢沂林的话，一直待在院子里没有出去过。

直到窗外锣鼓声震天响。

「那是什么声音？」

目光透过窗，我什么都看不到，视角被层层假山和树木遮挡。

阿秀的声音陡然拔高，紧张道：「是隔壁的王家有喜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