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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曹操听从桥玄建议、获汝南名士许劭的月旦评后,在士人中名誉渐起,为下一步跻身士林、进入仕途,奠定了良好基础。
灵帝熹平三年(公元174年),曹操年满二十岁,行冠礼。当时男子以二十岁为成年,又称弱冠,可婚配娶妻。于是曹操的父亲曹嵩、母亲丁夫人开始在沛国谯县的丁家、夏侯家中寻找合适儿媳人选。
原来按当时风俗,本地大族间世代联姻,曹操家乡谯县有曹、丁、人正好有一女年满十六岁,当时女子以十六为成年,可婚嫁。于是曹操娶丁氏为妻。
曹操婚后不久,又传来好消息,家乡豫州沛国举曹操为孝廉。当时制度,郡国人口超过二十万的,每年举孝廉一人。沛国是豫州大郡,人口超过了二十万,故每年有一个孝廉名额。
孝廉是当时官员入仕的主要途径,汉朝察举孝廉的本义是选拔孝悌清廉的人才,汉顺帝曾颁令,要求举孝廉须四十岁以上。但汉末法令废弛,孝廉逐渐被地方世家大族垄断,曹氏是沛国谯县大族,故曹操得以弱冠便被举为孝廉。
按当时制度,士人被举为孝廉后,并不立即授予实职,而是入朝在郎署中为郎官,承担宫廷宿卫,并观摩学习大臣如何处理行政事务,为下一步授予实职做准备。曹操与同年各郡孝廉一起入为郎官,踏入初涉仕途之路。
曹操见众孝廉多在四十岁以上年纪,身边的一位更是年逾五十,曹操与之攀谈,得知其姓韩,来自凉州金城郡。韩姓孝廉称赞曹操年轻有为,又对曹操感慨说,他有一子名韩约,年逾三十,现在金城为吏,与曹操相比差之远矣。
曹操这日当值宿卫,遇到一位魁梧的青年官员,经交谈得知此官员乃尚书右丞司马防,字建公,河内温县人,时年二十六岁。司马防出身世代二千石的河内大族,其为人耿直公正,见曹操谈吐不凡,深叹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当时的郎官见习期满后一般内转可为卿大夫,外转可为郡县守令。司马防回到衙署后,立刻写表举荐曹操为洛阳尉。
司马防的举荐表到了当时选部尚书梁鹄处。这梁鹄,字孟皇,安定乌氏人。是当时著名的书法家,其书法尤为灵帝所赏识,故以其为选部尚书。选部尚书负责官员的选拔任免,是尚书各部中权力最重的。
洛阳尉是洛阳令的副手,负责京师治安。洛阳因为是京城所在,故分为左部、右部、东部、西部、南部、北部六部尉,此时正好北部尉空缺,依照惯例,诸尉由孝廉充任,梁鹄便以曹操为洛阳北部尉。
曹操接到北部尉的任命,既兴奋又有些失落,原来曹操本以为以自己的才能可超拔为洛阳令的,没想到仍是按惯例的县尉。洛阳令高于普通县,俸禄是一千石;洛阳尉的俸禄是四百石,与小县的县长俸禄相当。
曹操的父亲曹嵩,时任大鸿胪卿,见儿子得了洛阳北部尉的职务,便诫勉曹操好好做官,曹操连声允诺。
曹操顺利踏入仕途,得益于忘年交桥玄的指引。曹操履职北部尉前先来到桥玄府中探望,此时桥玄正托病在家,听说曹操做了北部尉,很是高兴,并对曹操讲起当年他举孝廉后担任的是洛阳左部尉,勉励曹操好好干出一番事业。
离了桥府,曹操暗下决心,因祖父曹腾的原因,自己家族与宦官集团有密切关系。现在踏入仕途,一定要展现自己的才干和勇气,秉公勤政,被士人集团所接纳,成为其中一分子。
次日,曹操来到北部尉的尉厩上任,但见尉厩的四门比较陈旧,一片破败的景象。曹操决定先从衙门的形象入手,于是命人重新修缮整治四门,使北部尉尉厩形象焕然一新。
北部尉的主要职责是治安,曹操为了整肃治安,又令人造了二十余个木棒,以红、黄、绿、白、黑五色涂在棒上,号称“五色棒”。
曹操命人将这些五色棒在尉厩门左右各悬挂十余根,然后下令道:“凡是今后触犯禁令者,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豪强权贵,一律用五色棒打杀!”
北部尉众役属见曹操自任职以来整治四门、又设五色棒,知其是一位雷厉风行的严官,都不敢再懈怠,小心认真办起差来。
东汉时期的洛阳城分内城和外郭,外郭为百姓所居,内城有皇宫、官署,及官员宅第,当时在内城实行宵禁制,宵禁时内城各城门关闭,闾巷禁止行人。北部尉就负责洛阳北部的宵禁纠察。
却说灵帝身边有位小黄门蹇硕,与其他宦官不同,其人生得健壮而且还有武略,职位虽然不高,但随侍灵帝左右,负责沟通内外,深得灵帝宠信。
蹇硕有个叔叔,人称蹇叔,仗着侄子蹇硕是灵帝身边的宠臣,向来横行霸道,视王法如无物。
这日,蹇叔又在京城闾巷中游荡,不觉来到了北城曹操管区,此时已过了三更,进入宵禁时刻。
不想前边正撞着一队巡夜的役卒,打着北部尉的灯笼。蹇叔之前已听说了一个叫曹操的做了北部尉,还立了五色棒,在辖区整顿治安、严肃法纪的事,但蹇叔仗着侄子蹇硕的势力,并没把曹操这个小小北部尉放在眼里。
这支巡夜的队伍为首的正是北部尉曹操。曹操见蹇叔在宵禁时间内游荡,指挥部下一拥而上,蹇叔未及反抗,便被擒住。
曹操当即将蹇叔押至尉厩大堂提审,曹操问道:“大胆狂徒,汝是何人?敢违禁夜行!”蹇叔不屑地望着曹操,说自己乃是当今皇上近臣蹇硕的叔叔。众人听说大吃一惊。
曹操闻听,暗想现今拿住蹇叔,将其正法,正好可以杀一儆百,让当今日益废弛的法度得以恢复;同时也可使自己与宦官集团真正实现决裂,摆脱宦官集团的标签,堂堂正正成为士人集团的一员。
于是曹操下令左右,持五色棒将蹇叔打死。旁边的属吏忙小声提醒曹操,蹇硕乃当今天子身边宠臣,如打死其叔,难免受其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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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不听,正色重申道:“犯禁令者,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豪强权贵,一律用五色棒打杀!”
原本盛气凌人的蹇叔,见曹操真要将自己打死,吓得面如土色,忙跪地求饶,大喊“饶命”。曹操哪里肯听,命人将其拖下行刑。
众役卒挥舞五色棒打向哀嚎的蹇叔,这个不尊法度的京城恶徒,最终被严格执法的曹操明正典刑,打死在尉厩堂前。
蹇叔被曹操的五色棒打死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洛阳,自此后京师治安大好,再也没有敢再犯禁的了。
曹操的父亲曹嵩听说曹操五色棒打死蹇硕的叔叔后十分恼火,把曹操叫来训斥了一番。
曹嵩又担心曹操遭到报复,忙找来从弟、即曹操从叔父曹炽来商议对策,曹炽比曹操大十岁,时年三十岁,官任侍中。侍中是侍从皇帝身边的近臣,当时曹炽随侍灵帝左右,深得灵帝信任。
却说蹇硕为人在宦官中算是忠直的,并不像其他宦官那样做结党营私、贪赃枉法之事。当他得知自己的叔叔因违禁被曹操打死,知其一向行恶不尊法度,曹操乃是依法行事,因而对此事保持沉默,并没有报复陷害曹操。
然而京城中依附宦官的一众豪强则视曹操为眼中钉,认为他出身宦官集团,却背叛了宦官集团,他们联络灵帝身边的近臣宦官,向灵帝进谗言,欲将曹操除之而后快。
但是在曹嵩、曹炽及昔日蒙曹操祖父曹腾提举下的一众官员,还有朝中德高望重的桥玄等诸人佑护下,众近臣宦官的谗言没有得逞,灵帝并没有处置曹操。
曹操自从五色棒打死蹇叔后,又加上曹操好友、年轻一代士人领袖袁绍等人的相助,使曹操在士人集团中的名气更加响亮,北部尉的职位也更加稳固。陷害曹操的一众近臣宦官见此情形,只得暂时作罢。
转眼到了第二年,即熹平四年(公元175年),灵帝日益倚重信任诸宦官,于是下诏内省诸署令、丞皆由宦官担任。自此以后宦官集团的权利更为强大了。
曹操任职北部尉的第三年,即熹平五年(公元176年),士人集团因见宦官集团日益势大,为扩大士人影响,曹操的族人、担任永昌太守的曹鸾上书灵帝,为被禁锢的党人鸣冤叫屈,要求朝廷予以平反,让党人回归朝中为官。
灵帝看了奏章后大怒,下令将曹鸾处死。并重申党人之禁,诏令州郡,凡党人门生、故吏、父子、兄弟以及五服之内的亲戚在位者,皆免官禁锢。史称此次事件为“第二次党锢之祸”。
曹嵩、曹操父子因与曹鸾已经出了五服而未受牵连。曹操在京城目睹此次事件经过,触动很大,更下定决心,秉公为官,将来做到更高的职位,好拨乱反正,匡服朝廷。
却说曹操妻子丁氏自从嫁入曹门数年,一直不曾怀孕。丁氏便请曹操将自己的陪嫁丫鬟刘氏纳为妾,这年年底,刘氏便怀了身孕。
转过年来,即熹平六年(公元177年),这年四月,天下大旱,灵帝认为是官员不作为,受到上天惩罚,于是下令三公奏各郡县长吏苛酷贪污者,全都罢免。如此一来,天下各县中不少县长、县令出现空缺。
机会来了,于是共同举荐曹操升迁为东郡顿丘县令,其真正目的是将曹操赶出洛阳城。
很快曹操便接到了朝廷任命,升迁为东郡顿丘县令,此时曹操年方#二十三岁。虽然知道自己是被宦官集团算计赶出京城的,但终于执政一方,成为一县令长,可以更好地施展自己的才能抱负,曹操还是很高兴
曹操辞别了父亲曹嵩、从叔父曹炽,忘年交桥玄及袁绍、何颙等一众京城好友,携妻丁氏,和怀孕的妾刘氏等一行到东郡顿丘县赴任。
曹操到顿丘上任后,仍然像洛阳北部尉任上一样,勤政为民,受到了当地百姓的拥戴。
不久,妾刘氏为曹操生下一子,曹操大喜,为其取名曹昂,取昂扬进取之意,也代表了此时曹操的心境,要在顿丘县令任上有一番作为。
曹操派人把得子的消息报与京城的父亲曹嵩和母亲丁夫人,曹嵩夫妇二人听说添了孙子后大为高兴。
虽然曹操想在顿丘令任上施展自己的才能,但曹嵩对自己儿子被宦官集团调出京城却十分不满,一直四处疏通关系,希望调曹操回京任职,同时也能早日见到孙子。
却说,曹操上任顿丘令数月,正干得风生水起,不想突然接到了调令。原来在曹嵩的运作下,曹操被调回京担任议郎。
曹操只得离开顿丘,重新回到京城洛阳,履职议郎。议郎是光禄勋所属的郎官之一,掌顾问应对,属于冗官,无固定差事,俸禄六百石。
由于议郎在皇帝身边工作,对扩大名声很有帮助,因此曹操在士人中名气愈发响亮了。这议郎是闲职冗官,在署中无所事事,在家中又有幼子曹昂,曹操过了一段入仕以来最清闲舒适的日子。
不久,家乡谯县传来噩耗,曹炽的弟弟、即曹嵩的从弟曹胤因病去世,时年三十岁。曹胤曾经在京中官任谒者,这是一个俸禄只有四百石的小官,后因病辞官回到家乡谯县。
按当时丁忧制度,父母兄弟去世,官员要去职归乡守丧。曹炽辞官后,带着两个儿子,十岁的长子曹仁和八岁的次子曹纯,返回家乡谯县。曹嵩、曹操父子送曹炽父子至洛阳城外,众人洒泪而别。
时光荏苒,到了第二年,即光和元年(公元178年),十月,中常侍王甫此前害死了渤海王刘悝及其王妃宋氏,这宋王妃乃是灵帝宋皇后的姑姑,王甫害怕获罪,于是与太中大夫程阿进言灵帝,共同构陷宋皇后行左道巫蛊之术。
灵帝信以为真,废掉宋皇后,将其打入冷宫,宋皇后忧愤而死。灵帝又下令将宋皇后的父亲执金吾宋酆、兄弟澺强侯宋奇等满门抄斩,其姻亲子弟为官者皆连坐免为庶民。
宋酆父子被杀后弃尸城外。后宫中诸常侍、小黄门在省闼素来受宋皇后恩惠者,都可怜宋氏无辜,大家共捐合钱物,收葬废后及宋酆父子,归葬宋氏旧茔皋门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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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澺强侯宋奇之妻曹夫人乃是曹操从妹,因此曹家也受到连坐,当时曹夫人兄弟子侄中只有曹操为官,于是曹操被免官为庶民。而曹嵩、曹鼎等人因是曹夫人长辈,未受此牵连,仍保持原官位不变。
曹操这年才二十四岁,万没想到以这种方式结束了仕途生涯。曹嵩安慰曹操,且先在家中暂避一时,将来寻机再运作复官。曹操不愿在京中居住,想回到家乡谯县,曹嵩同意了。
于是曹操辞别了父母及桥玄、袁绍等京中好友,携妻丁氏、妾刘氏 及两岁的儿子曹昂,返回家乡谯县。
曹操回到谯县,先拜见了曹炽等族中长辈。儿时伙伴丁冲、丁斐、夏侯惇、夏侯渊、族弟曹邵等听说曹操归来,也都来相见。曹操见到故旧友十分高兴,又听说夏侯渊娶了自己妻子丁氏的妹妹,两人成了连襟,更是开心。
曹操虽在家中闲住,仍关心朝中局势,不久传来消息,灵帝在西园公然标价卖官,依官职大小而定,二千石的官需输钱二千万,四百石的官钱四百万,公钱千万,卿五百万。曹操听了直叹气。
到了岁末十二月,京城终于传来了一个好消息,曹操的忘年交好友桥玄以六十八岁高龄,被灵帝拜为三公之首的太尉,重回三公之位。曹操闻此消息,由衷高兴。
但数月后,光和二年(公元179年)三月,桥玄就因病辞去了太尉之职,居家拜为太中大夫。曹操得知后,忙写信问候,派人送去洛阳桥玄家中。
这日,曹操闲来无事,丁冲、夏侯兄弟来邀曹操。丁冲说谯县城中新来了一个歌舞伎,色艺俱佳,现已被其邀至家中表演,现在特来请曹操同去观看,曹操闻听大喜。
曹操等人来到丁家,丁冲吩咐下人请歌舞伎登场表演,只见那女子款款走出,曹操见其果然美貌倾城,一曲唱罢,更是才艺无双。曹操一见倾心,决意要娶此女子,于是唤那女子跟前答话。
经询问得知女子姓卞,时年二十岁,乃琅琊开阳人,与十七岁的弟弟卞秉四处卖艺维生。曹操见卞氏谈吐得体,机敏聪慧,更是喜欢,当即纳卞氏为妾,又唤来卞秉,让其随姐姐同入曹府。丁冲等人齐贺曹操纳得美妾。
曹操纳卞氏为妾不久,妾刘氏又为曹操诞下一女,此女即后来历史上的清河长公主,此时曹操膝下一儿一女,家中又有一妻二妾,因免官而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在谯县的日子愈发安乐起来。
一年后,即光和三年(公元180年),曹炽服丧期满,回洛阳担任了长水校尉。同年六月,灵帝命公卿举荐能通《尚书》、《毛诗》、《左氏》、《谷梁春秋》的各一人,悉除议郎。曹操以明古学,被召入京城为议郎。
时隔近两年,曹操携妻儿重新回到京城洛阳,再次担任议郎的职位。曹操先去探望了桥玄,袁绍、许攸等京中故旧都来相会。
这年十二月,灵帝立南阳何氏为皇后。何氏因熹平六年(公元176年)生下皇子刘辩,被封为贵人,现母凭子贵,又晋封为皇后。其兄何进原本出身屠户,先为侍中,接着转为将作大匠、河南尹,以外戚身份一跃成为朝中新贵。
曹操回京的第二年,即光和四年(公元181年),有感于好友何颙、张邈等因党人身份而遭长期禁锢,便上书灵帝为遭党锢之祸的窦武、陈蕃伸冤,希望解除党锢,并将矛头直指宦官集团。
此时,灵帝刚得一皇子,为王美人所生,取名刘协,心情正好,因此对曹操的奏章没予理睬,也没有追究。
光和五年(公元182年),此时天下灾害不断,灵帝惶惶不安。当时的太尉许馘、司空张济谀附宦官,收受贿赂。对依附宦官、民愤极大的贪官们不予查处,反而纠劾诬陷清廉自守、勤政为民的官吏。
曹操实在看不下去,不避自身安危,上书切责三公所举奏专回避贵戚。
灵帝此时被天灾所迫,见曹操所奏有所感悟,于是将曹操的奏章发给三府,责备许馘、张济失职,不久二人都被免官。这次曹操的奏章,由于抓准了时机,终于取得了一次胜利。
此后,朝政越来越混乱,不法之徒越来越猖狂。此时的曹操不再是那个刚入仕途,凭一腔正义用五色棒打死蹇叔的热血青年,随着年龄的增长,曹操更有政治经验和智慧,对朝政现状只是静观和保持沉默,不再上书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