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3月15日,真是一个不错的日子,长春的上空,蓝天伴着白云,微微的寒风中,似乎有了几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大路上的雪,也微微有了开化的意思,泛出一片水色来。大房身飞机场,郑洞国乘坐的飞机,缓缓降落,舱门开处,一身戎装的郑洞国率先探出了头,向前来迎接他的长春各界要人们挥着手。随后下机的有:东北剿总副参谋长兼第1兵团副司令官彭杰如;东北“剿总”副参谋长兼第一处处长宋子英;副参谋长兼第四处处长郝家骏和两个派头不小,却不是东北“剿总”的人走在郝家骏身旁,后面才是原吉林省政府的几个高级幕僚和随从人员。
郑洞国走下飞机,与迎接他的众人一一握手完毕,正要登上汽车准备进城时,忽然,有一个记者高声问道:“郑主席,请问是谁下的命令,抢夺长春城外难民粮食的?”另一个记者则大声问道:“郑主席,为什么不在机场发表讲话呢?请问,你主政吉林的纲领是什么?”另一个记者更是叫嚣着:“请问,永吉撤退中,你们是如何下达命令的,第60军又是如何执行的?”
郑洞国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很快便钻进了一辆轿车内,对坐在身旁的尚传道说:“不是说不搞什么仪式吗,哪儿来的这些记者?”
尚传道摇了摇头,说道:“让项站长他们查一下,是怎么回事?不过,抢购城外流民余粮,逼迫他们离开长春回到永吉去,是我做出的决定,与你无关,不要理他们。”
郑洞国摇了摇头,说:“此事,我已经知道了,即便是我在,也同样会做出如此决定的。长春城,要长久守下去,是坚决不能让流民进城的,否则,不攻自破。尚市长,行政上的事,你暂时操心了,我这里,还要处理永吉撤退中的有关遗留问题。跟着郝家俊处长的那两位,是老头子钦点的监察官,恐怕是要拿曾军长他们开刀的。整个长春城和第1兵团,肯定是千头万绪、乱如团麻的,但我们不必慌张,先捡紧要处开刀,一样一样地来。”
尚传道点了点头,对于第60军没有完全执行东北“剿总”的破坏命令,他是有所耳闻的,但职业道德告诉他,此事不宜介入,也绝不能打听的。而对于长春城的经济社会状况,他还是觉得有必要向这位众人盼望来的省主席汇报一下的,他大致向郑洞国介绍了这几天的情况,并说自己已经开始筹措军粮了,郑洞国满意地点了点头。尚传道随即又说了一件具体的事,意思是自己一时还做不了主。
原来,昨天下午,长春市政府粮管处的干部在市场检查、收购粮食时,有几个商户反映说,有一个平津来的客商,正在黑市上抛售大豆,比我们规定的市场价还要低些,这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一般而言,因为我们长春市粮食供应不足,加之我们要大量购存军粮,黑市价格是要高于市场价的,更会高于我们市政府定的调控价,怎么可能反而要低于市场价抛售呢?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怎么不拿到市场上卖给政府呢?出于这样的原因,我就派人前去调查。到了商户举报的那家粮仓一查,还真有这回事,正在大量地向外抛售大豆、高粱,还有大米、白面。当时,粮管处的同志说,是不是由我们政府出资收购了。我还没有拿定主意的时候,项迺光到了我的办公室,告诉我说,他们已经查清了,抛售粮食的,就是我们那位老同志的亲信,看来,他是要在我们吉林省金盆洗手了。”
郑洞国冷冷笑了一声,说道:“恐怕粮食不会太少吧,人民挨饿,军队断炊,他们这些人倒好,在大发国难之财。既然项站长他们都知道了,面子肯定不能再留了。由你们出面,把粮食全部没收了,充当军粮。人,交给项站长他们,以破坏战争罪,送南京保密局,是死是活,让毛局长说了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与我们无关。我就不相信了,他敢回来给我们要粮食?”
尚传道笑了笑,说道:“恐怕他现在已经在找退路了,这点粮食,他会打破牙齿往自己肚子里咽的,只是我们多了一个敌人啊。”
郑洞国冷冷一笑,说道:“乱世用重典,法不严,何以治军政?我们不把他当成敌人,他也早已经把我们当成敌人了,别看吉林省这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他还以为是我们从他手里抢夺过来的呢。”
尚传道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车队已经到了长春城东的哨卡前,新7军的官兵,早已打出两道人墙来,车队稳稳地进了长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