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古已有之,败家不怪你
撰文|黄大拿&编辑|王心
引文:“看回头一笑,便错认有情;听娇语数声,则神魂若失”,钱才子的文笔真是妙绝,按他这么一说,女人的威力可比老虎厉害多了!为了消除这种威力,将其与社会隔离开来看来是必须的。
今年的双十一创造了新的消费狂欢。
当然,毫无例外,狂欢的主力军仍然是女人!
有人说了,女人嘛,总有那么几天,是其他任何事情都无解的,只能通过疯狂的买买买来度过。
女人要不要剁手?一到双十一,据说就是很多中国家庭为之焦虑的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出现的年代很久很久了……
一 “人情以放荡为快,世风以侈靡相高”
明中叶以后,社会呈现出一种目迷五色的状态。货币拜物教的风行推动着商品经济的繁荣,更催生了“资本主义的萌芽”,人性的丰富需求被认为合情合理,排斥一尊、思想多元更成为知识界的常态。
自然,面对这些现象,人们常常会有复杂的观感。据明人笔记《阅世编》,水果较普遍地出现在宴会上是弘治年间,初时只不过是较随意地装在碗中或盘子里而已,到了嘉靖年间,有人发明了专供酒宴陈放水果的器具,名曰“果山碟架”,列有多层,形如宝塔,各层置放不同的水果。
顾起元的《客座赘语》则记录取南京一带宴客的风俗,初时不过于当日早晨“令一童子至各家邀云‘请吃饭’”,“如六人、八人,止用大八仙桌一张,肴止四大盘,四隅四小菜,不设果”,其后十余年,则须提前一天邀约,当天早晨还要再请一次,“桌及肴如前,但用四杯,有八杯者”,再后十余年,请客先要递请贴,席间“设果肴七八器”,而到了正德、嘉靖年间,“乃有设乐”。
以这两例而论,日常生活中的细微变体现出人们对舒适化的不可遏止的追求,而礼仪的变迁、物品的丰富所对应的也正是各色人等的多元化欲望。
随着奢侈品的丰富,奢靡之风也蔓延到了中下层,成为江南社会之常态。《履园丛话》记一次寻常宴会曰:“上下千百人,一时云集,真可谓酒池肉林、饮食如流者也”,时值酷暑,海味山珍顷刻变味,“随即弃之,至于狗彘不食。”
松江朱文石见太湖中峰石一座,甚爱之,遂以冬米百担易之归,移至私家园林中赏玩,至夕不辍。
“人情以放荡为快,世风以侈靡相高”,明人笔记中很多类似的感慨。
但一望即知,这其实根本不是作者的重点。
二 女人开始成为消费的主力军
贸易集市,宋以前的统治者,控制很严。
直到唐代前期,官府不仅严格区分商业区与居民区,而且还限定市场活动的时间,每天上午击鼓三百声开市,下午击钲三百下收市。而且只准在市内营业。
随着农业、手工业和交通的发展,人们开始在州、县府所在地以外,交通方便或居民集中的地方进行交易活动,这些地方后来就逐渐形成集市。唐朝中叶以后,这种集市逐渐增多。
以致形成了各种名目各种形式的集市。就定期的常集而言,据明人笔记《五杂俎》载,岭南人叫“虚”(墟),西蜀人叫“亥”,山东人叫“集”,而江浙人则称为“市镇”,不一而足;至于特殊的集市,名称就更多了,如庙市(也叫庙会)、香市、花市、药市、灯市,以及因节庆而形成的集市等等。
从古人的记载中,俨然透露出女人正在成为消费主力军的信息。
如岭南地区的地方志就记载,“多妇人为市 ”。简直是没有女人就不成其为集市。
女人的消费欲望也在水涨船高。顾起元在《客座赘语》中形容南京在正德、嘉靖以前,风尚最为醇厚,“妇女以深居不露面、治酒浆、工织纴为常,珠翠绮罗之事少”,但是到万历年间,“俗尚日奢,妇女尤甚。家才担石,已贸绮罗;积未锱铢,先营珠翠”。
按顾起元的说法,“家才担石”(担石都是装米的工具,家才担石形容存粮很少),不过是下层的人家,这样家庭的妇女也要置办绮罗、珠翠了。
由明入清,中间有过一段时间的战乱,保命成为头等大事。等到了乾隆朝,江南经济恢复,而且达到鼎盛的程度,女人一度被压抑的消费欲望呈现了爆发式增长。
乾隆《金山县志》记载,妇女的服饰更趋华丽,“今则衣帽华丽,妇女亦为宫妆等名色,云片垂后,络以金珠,晃耀人目,识者以为‘服妖’”,而苏州妇女服饰尤其奢华,“即妇人女子,轻装直髻,一变古风,或冶容炫服。有一衣之值。至二三十金者”。
一件衣服,要花费二三十金,这在今天恐怕也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三 将女人约束起来?
女人日益成为消费的主力军,对传统社会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晚明名士张岱在著名散文《西湖七月半》中说,西湖七月半天下闻名,其实也没啥好看的,只可以看看七月半的人。
看七月半的有哪些人?张岱举了几例。一类,坐在有楼饰的游船上,吹箫击鼓,戴着高冠,穿着漂亮整齐的衣服,灯火明亮,优伶、仆从相随,乐声与灯光相错杂,名为看月而事实上并未看见月亮;
还有一类,也坐在游船上,船上也有楼饰,带着有名的美人和贤淑有才的女子,还带着美童,嘻笑中夹着打趣的叫喊声,环坐在大船前的露台上,左盼右顾,置身月下但其实并没有看月。
另有一类,也坐着船,也有音乐和歌声,跟著名歌妓、清闲僧人一起,慢慢喝酒,曼声歌唱,箫笛、琴瑟之乐轻柔细缓,萧管伴和着歌声齐发,也置身月下,也看月,而又希望别人看他们看月……
很明显,哪一类中都少不了女人!而按照传统礼教,女人不是应该长在深闺之中?
于是,试图约束女人的思潮开始涌动。
康熙年间,江苏巡抚汤斌发布《抚吴告谕》,力主禁止妇女朝圣游,理由是“男女混杂,伤风败俗,闻者掩耳”!
到了乾隆朝,江苏巡抚陈宏谋又发布了《风俗条约》,认定“妇女礼处深闺,坐则垂帘,出必拥面,所以别嫌疑、杜窥伺也”,所以不应抛头露面,更不用说是去旅游进香了。
所以陈大人规定:“现在出示庵观,有听从少年妇女入寺庙者,地方官即将僧道枷示庙门,仍拘夫男惩处。”
不仅是官员,一些文人也站在了女人的对立面。
清代钱泳在《履园丛话》中说:“凡乡城有盛会,观者如山,妇女焉得不出?妇女既多,则轻薄少年逐队随行,焉得不看?趁游人之如沸,揽芳泽于咫尺,看回头一笑,便错认有情;听娇语数声,则神魂若失……”
“看回头一笑,便错认有情;听娇语数声,则神魂若失”,钱才子的文笔真是妙绝,按他这么一说,女人的威力可比老虎厉害多了!为了消除这种威力,将其与社会隔离开来看来是必须的。
然而如此煞费周章,实际效果如何?
在很短的时期内,多少都有一点作用,否则也太小瞧父母官的威风了。但以后呢?
一句话:然并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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