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宪进士出身,挂兵部尚书衔,浙直总督,在东南负责海上战事,是个文武双全的官员。
胡宗宪如果没有底线,做人就不会那么难。严党训斥他不维护本党利益,清流更是要拿胡宗宪做工具人,打击严党。
如果做事像海瑞一样,事事打直球,估计早就出局了。
胡宗宪看问题很透彻,看透不说透。说话也有艺术,在复杂的大局中,动脑筋,如果不用点兵法,就无法保持自己的底线。
毁堤淹田后觐见
浙江发生毁堤淹田事件后,嘉靖毫不犹豫将三方大员都找来问话,要知晓答案。
浙江一把手胡宗宪面临很大考验,各方对胡宗宪都有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三方绞杀的可能很大。
嘉靖知道胡宗宪手中有马宁远供状,内容和毁堤淹田有关,并且胡有投靠清流的迹象。
首辅严嵩并不清楚毁堤淹田的真相,只知道有一份马宁远的供状掌握在胡的手中,他昨天晚上又没有见到好学生胡宗宪,摸不清状态。
裕王还摸不清胡宗宪的真实想法,但知道胡手上有一份马宁远的供状。
大老板对下面人有了疑心,不是一个好现象,胡宗宪该怎么破,才能保住自己的底线?
三方人员并没有同时出现在嘉靖面前,会议只有裕王、严嵩、胡宗宪当面对峙,吕芳在一边伺候。
嘉靖对胡宗宪在浙江,一下子斩了四个人,非常不满意。严党、司礼监、他自己的人一个都没有放过,所以嘉靖想搞清楚胡的真实想法。
人都是分团队的,有自己利益的,就如嘉靖所说,分锅吃饭。
他首先点了裕王,嘉靖认定了谭纶说动胡宗宪投靠了裕王,其次是否定了谭纶的做法。
胆小的裕王一下子就被吓住了,连忙跪下,他害怕嘉靖对他这个储君的猜忌。
在一旁的胡宗宪不得不站出来澄清,他交上一份辞呈,一个人承担了所有毁堤坝淹田的责任。
这一举动顺了小阁老的意思,也明白告诉嘉靖,他没有投靠裕王。
嘉靖自然明白了胡宗宪的处境, 刚才那一番话只是震慑全场,最重要的话他还没有开始问。
嘉靖最关心的是马宁远的那份供状,这也是三方共同的焦点。于是胡宗宪呈上那份供状,嘉靖边翻稿子,表情也变了,他很意外。
供状中没有提到毁堤淹田的事情,这表明胡宗宪没有投靠裕王,否则一定会借此事倒严。
嘉靖将供状交给严嵩看,阁老对胡宗宪没翻出毁堤淹田的事情,出乎他的意料,但也安了他的心,这个学生还是忠心的。
吕芳在一边听着,并没有涉及司礼监的问题。
下面的问题就是胡宗宪去留的问题,嘉靖将为难题抛给严嵩。
其实嘉靖对胡宗宪有极高的评价,肯干事,有大局观,但胡宗宪偏偏又陷入党派之争,嘉靖考虑问题时,就不得不多想。
嘉靖想好了还要改稻为桑,因此他将胡宗宪摘了出来,让他专心扫除海上战事,将改稻为桑的事情交给了严嵩去安排。
嘉靖也明白胡宗宪的难处,他预备增加清流派在浙江的人手,看住严党,不让严党为了捞钱做的太过分,减少些胡宗宪抚恤百姓的压力。
胡宗宪在一开始用马宁远的供状吊住了三方的胃口,然后给出了意料之外的结果,一人承担所有责任。
其实是三方人员在一开始,对胡的看法偏颇,胡没有按照他们思路走。
出其不意,胡宗宪正是凭着这个态度,让嘉靖放了他一马,将他从改稻为桑的泥潭中拔出,从而金蝉脱壳。
沈一石账册
浙江抄沈一石的家并没有抄出多少钱财,但是二十年的账册,关系到浙江官场二十年,这里是严党的天下。
胡宗宪秘密被皇帝召见,这又是一次生死考验,胡宗宪的问题就是在党争夹缝中求生存。
这一次他该如何自处,才能自保,这里的自保不仅仅是活着,还有坚持自己做人的原则。
胡宗宪等待皇帝召见等待了几个小时,又累又饿。刚要吃饭,吕芳过来让他去觐见。
这一次嘉靖却让胡宗宪进精舍,平时这里只有严嵩可以进。
嘉靖要给胡宗宪做一道选择题, “ 他能进,你也能进。”
指的是精舍?是内阁?还是首辅之位?胡宗宪内心激动可知也。嘉靖的驭人之术也是厉害。
嘉靖先要热热场,先夸了胡宗宪的功劳,然后切入正题。
浙江官场贪墨,胡宗宪不可能不知道, 但他听之任之,不肯得罪浙江官场之人,被嘉靖说成为人太圆滑,不肯得罪人。
胡宗宪就坡下驴,说自己不堪大用,想甩锅,嘉靖怎么能同意。
嘉靖的心思,是想将浙江贪墨与严党联系在一起,逼迫胡宗宪站队。
浙江的账清算出来了,嘉靖让胡去看,因为精神紧张以及一天没有吃饭,胡宗宪差一点站不住,也得到一点同情分。
他首先承认了自己的失察之罪。
嘉靖说胡宗宪并不在内阁,误国还轮不到你,之后敲打胡宗宪是大明官员,不是严家的官员。
而且再一次翻出了毁堤淹田的事情,在某种程度上,是要逼着胡宗宪和严嵩切割。
胡宗宪知道自己逃不掉,索性站在嘉靖的角度去分析问题,先说了国家内忧外患的大局,如果此时兴起大狱,大明立时就会大乱。臣希望找一个合适时机再彻查。
面对皇帝问责严嵩,他的这番回答,真是绝了。
“严阁老从政二十年,到底贪了还是没贪,还是别人打着他的旗号贪了,皇上比微臣更了解。”
给领导汇报一定要试图从他的位置着眼,说他最关心的问题,而不是自己最想说的话。
这一番话反而让嘉靖接受了,不是他胡宗宪不愿意彻查严党,而是时局不容许彻查。
胡宗宪一直被动挨打,最后他只能反客为主,站在嘉靖的角度上为他分析形势, 将自己解放出来,从而让皇帝正视现实问题。
胡宗宪有思想,语言艺术出色,两次在关键时刻充分运用兵法,才让自己暂时走出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