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产劳动中——忆延安(3)
克力更
1942年是全国最艰难的一年,日本鬼子在各地进行杀光、抢光、烧光的三光政策,国民党与日本鬼子暗中勾结,密令军队封锁我各个根据地。胡宗南领兵几十万包围封锁了陕甘宁边区,妄图困死边区和延安的人,使边区吃穿都遭到很大困难。
延安只有放了很长时间发了霉的粮食,菜也很少吃到,一顿饭的菜,每人只能分到一寸长的两三块土豆片,此外就是盐水,如果把这两三块土豆片吃完了,就只有喝盐水了。所以我只好吃饭时吃几口霉米饭,喝一点盐水,想吃土豆片时,少少咬一点,到把饭吃完后再吃所留的一点土豆片。
这样似乎这顿饭土豆菜很多,最后还有土豆片吃。我把这办法介绍给别的同志们,他们说这是克服困难的吃饭艺术。做衣服做鞋子缺少布。学院的办公费也发不下来了,只好从发给每人每月九毛钱的津贴中,把有的人还没有用完的部分再借回来作办公费用。
胡宗南还扬言要进攻边区,在这样困难的条件下,大家还是谈笑风生、蔑视任何困难,决计要战胜它,更加努力学习和工作。人们都学会了做草鞋穿。
我和乌兰、云北峰、高鲁峰几个人把破布、烂鞋拣回来拆开,把布片布条洗净晒干,再做成布凉鞋穿。
毛主席、朱总司令为战胜困难,冲破封锁,除做好一切迎击胡宗南的进攻准备外,发动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大生产运动。人们先在自己住地的山沟、山坡开荒种粮、种菜。
山上山下回荡起“开荒呀开荒,前方的将士要军粮。……二月里来好风光,家家户户种田忙”的歌声。每当在劳动开始前和休息时,歌声、笑声此起彼伏,交汇成一支高昂、欢畅的交响曲。
附近山上山下的荒地开完了,学院派我和郝文广同志担任队长、副队长,带领40多名同志到百里左右的甘泉县,距南泥湾不远而水较多的山沟里开荒,那里是一片荒山野地。
到达目的地后,我们察看好要开的荒地、能够打窑洞的地方,就在野地架锅生火做饭。没有房子住,到晚上在野地里几个人挤在一起。互相开玩笑说,晚上豹子和豺狼会来作客的。
由于远道行军累了,准备好和野兽战斗用的自卫工具以后,不久就进入梦乡。第二天清晨,大家边起边互相开玩笑说,豹子昨晚钻到你被子里了吧。
同志们洗漱完,吃过饭就开始分工,有的挖窑洞,有的开荒。我在挖窑洞时上面的土崖大量地从我头顶上落下,我的头和肩被打得很痛,眼睁不开,土呛得呼吸都很困难,我心里想,活埋大概就是这种味道。
幸好塌的土方不太大,过了一会儿,落土停止了,土和土块已埋到肚脐以上。我庆幸没有被活埋掉,同志们也为我捏了一把汗。
先开的地草长得不高,但草很密,草根错综盘结,一镢头下去只能翻开一小块泥土,很费力气,不大一会儿,手上就打起泡。虽然如此,同志们仍满不在乎,继续努力干,说是每天开一亩地,学习南泥湾的英雄。
同志们个个汗流浃背,干累了就在较干的草地上舒展四肢休息10分钟,不少人很快就呼呼地睡着了。有的同志风趣地说,现在发现开荒是治疗神经衰弱的一种最好的办法,应给医生介绍介绍。
种上地后,开始砍树烧木炭。烧木炭的窑门需一大石片来封闭,但距窑门约50米处方有理想的大石片。当时不少同志还不足20岁,力量还未长足,搬不动。
我试背这块石头,背起后两脚似乎牢牢粘在地上提不起来,我咬紧牙关硬背到目的地,成了全队的大力士。
开展大生产后,当年秋季就收了不少粮食和蔬菜。在延安市内也到处见到菜地,有的收下的西红柿堆放在路边。
当时国民党到延安办交涉的人看到这景象非常惊讶,因西安反而吃不到西红柿,我们就送他们一点,用飞机带到西安,让胡宗南看看遭到围困的共产党是什么情况,震慑一下这些顽固反共分子们。
大生产后,生活饮食大大改善了,吃的花样也多了。发明了小米和豆子的稀饭中放面鱼(像鱼状的两头光的小面条),叫“鱼钻沙”等新鲜品种的饮食。缺布做衣服和鞋,就发动大家纺线织布。
有了白布不能里外都穿白衣服,就用柴灰水染成浅灰色做外衣。还纺了不少毛线织成布,用一种叫黑圪兰的木条皮熬成水,染成了深黄色的毛呢料子,做成制服很气派。
我在大生产中学会了纺线,织毛衣,做鞋。我用带回延安的破挎包自己设计做了两双凉鞋,样式还很受鲁艺女同志们的赞赏。我还在生产劳动中学会了简单的手艺活,如木工、理发、做衣服、缝皮袄等。
延安对社会主义分配原则执行得很清楚,按劳付酬,多劳多得。打毛衣、缝衣服、理发都有一定的报酬,所以我收入多一些,就买些东西和同志们一起吃;在那种条件下,能买些东西吃觉得特别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