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中国最大岛屿的库页岛如何成为了日本和俄国反复争夺的战场

鸿鹄之志从国始 2024-07-11 10:40:51

在亚欧大陆的东北部黑龙江入海口东南方有一个岛。这个岛的东面是鄂霍次克海,西面隔着鞑靼海峡与亚洲大陆相望,南面隔宗谷海峡与日本北海道相邻。这个岛有三个名字:中国人称其为库页岛、俄罗斯人称其为萨哈林岛、日本人称其为桦太岛。一个岛有三个名字本身就反映出其复杂的历史。最早发现库页岛并为其命名的是中国人。早在先秦古籍《山海经》中就已对岛上的费雅喀族、赫哲族有所记载。

如今从库页岛、北海道往南直到朝鲜半岛南端、向东直到日本列岛、向西直抵俄罗斯远东滨海地区这片海域被称为日本海。日本海可不是日本的海,正如印度洋并非属于印度的大洋。事实上在中国古籍中这片海域被称为鲸海,朝鲜与韩国则至今仍称这片海域为“朝鲜东海”。如今日本海处于日、俄、朝、韩四国环抱之中,可历史上我国也曾是日本海沿岸国家:中国早在唐代就已在日本海沿岸设置黑水都督府和渤海都督府进行管辖。

唐朝的黑水都督府对包括库页岛在内的日本海两岸领土进行羁縻统治。这是一种高度自治的统治模式。包括库页岛在内的日本海两岸地区从此成为中国的一个行政区域。继唐代之后辽、金、元、明、清等王朝延续了中国在这一地区的统治。唐朝时日本大和王朝通过派遣唐使学习效仿大唐文明开始迅速崛起。本来兴起于本州岛关西平原的大和朝廷开始不断侵占东北方阿伊努人的领地。

这些阿伊努人其实是比和族更早到达日本列岛的早期原住民。阿伊努人曾遍布日本列岛各地以及周边的库页岛、千岛群岛、勘察加半岛以及如今的中国东北、俄国远东等地。公元658年大和朝廷派遣阿倍比罗夫率舰船180余艘向如今的秋田、能代一带进攻。阿倍比罗夫一直推进到了如今北海道东南端。次年3月阿倍比罗夫又进攻桧山占领大片土地。处于原始渔猎文明阶段的阿伊努人自然不是组织严密的大和族的对手。

从公元794年到1192年这四百年间大和朝廷通过高官厚禄笼络收买和武力征服两种政策使本州岛东北部的阿伊努部族基本归顺了自己的统治。阿伊努人在失去本州岛的地盘后退守北海道、库页岛等地。日本大和朝廷也在追击阿伊努人的过程中逐渐发现了北海道、库页岛等地。此后日本不断向这些阿伊努人聚居地渗透扩张。公元1192年日本东北地区的安东氏被封为关东管领。13世纪安东家已成为统治本州岛东北及北海道的霸主。

公元1274年、1281年元世祖忽必烈曾两次东征日本。蒙古人建立的元朝在黑龙江设置征东元帅府统一管理包括库页岛在内的广大地区。感受到威胁的安东家于公元1297年联合库页岛反抗蒙古人的土著入侵了黑龙江流域。明朝取代元朝后在黑龙江一带设立奴儿干都司。奴儿干都司下辖的波罗河卫管理库页岛南部、囊哈尔卫管理库页岛北部。库页岛的阿伊努人也许是觉得有明朝撑腰就在公元1457年挥师南下想占领北海道南部却被打了回来。

阿伊努人这次失败的行动反而加速了日本对北海道的吞并。在此之前日本势力一直盘踞在北海道南端,却始终无法深入北海道内地建立稳固统治。蛎崎氏是日本分封在北海道南端的诸侯。1457年阿伊努人对大和族在北海道的据点展开大规模攻击。无力应对的蛎崎氏家督蛎崎季繁只得向其客将武田信广求助。武田信广是日本本土一位诸侯大名的儿子,后来在争权失败后逃亡到北海道。

蛎崎季繁在武田信广的帮助下击退了虾夷人的进攻,之后蛎崎季繁接纳武田信广做了蛎崎氏的上门女婿。蛎崎氏的上门女婿的武田信广在继任蛎崎氏家督后征服了几乎所有北海道的阿伊努部族,甚至就连生活在库页岛的阿伊努人也向武田信广表示臣服。公元1590年丰臣秀吉统一日本本土后割据北海道的蛎崎庆广进京谒见了丰臣秀吉。到了公元1593年在历经持续数百年的征服活动后阿伊努族聚居的北海道被丰臣秀吉正式吞并。

同年丰臣秀吉派遣大将松前庆广以北海道为基地出征库页岛南端。日本在出征库页岛的同时也将扩张的触角伸到了邻近的千岛群岛。公元1635年日本方面派村上扫部左卫门巡视库页岛。公元1644年在松前藩的提议下日本方面绘制了《正保御国绘图》:在这张地图中首次把北海道、库页岛以及千岛群岛等原本由当地原住民居住的地方划入日本版图。这时恰逢中国明清易代之际。

改朝换代造成的混乱使中国一时无力顾及库页岛这样偏远的地区。等到清朝入关确立起稳固统治后又要把主要精力用于中原。清朝设立了三姓副都统衙门管理黑龙江下游和库页岛等地。清朝通过在库页岛绘制地图、编户等方式宣示主权,但却一直没在库页岛上驻军。清廷只要岛上的阿伊努人还在朝贡就基本不会过问当地事务。这种粗放的管理模式为日本在当地的渗透扩张创造了条件。

1679年日本松前藩在库页岛的久春古丹建造了临时性的渔民居住所。日本趁中国明清易代的混乱之时在库页岛进行了多次勘察和冒险活动。可也就在这时原本地处东欧平原的沙皇俄国竟也不远万里跋涉扩张到了太平洋沿岸。1598年俄国越过作为亚欧分界线的乌拉尔山向西伯利亚及远东地区扩张。这时的西伯利亚并没形成统一的国家,而是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原始部族。俄国人用火绳枪征服了这些西伯利亚的原始部族。

1637年俄国人向东推进到了鄂霍次克海一带,此后沙俄在向南方黑龙江流域扩张的过程中与清帝国迎头相撞引发了两次雅克萨之战。双方的碰撞以1689年签订《尼布楚条约》为标志暂告一段落。1697年沙俄在远东的扩张进一步推进到堪察加半岛,随后开始致力于寻找与日本通商的航线。在这一过程中他们从阿伊努人口中得知了库页岛的存在。1742年俄国人舍利京克勘察了几乎整个库页岛东海岸。

1765年沙俄远征队入侵库页岛北部对当地的赫哲人进行屠杀和驱逐。1789年俄国入侵库页岛南部再次对当地居民展开屠杀和驱逐。在这两次军事行动后俄国人在岛上建立起政厅、教堂、监狱、学校、军营、煤矿等建筑。这时的库页岛在法理上是中国领土。可身处北京的乾隆皇帝非但没采取任何还击,而且对岛上发生的一切压根都不知情。法理上属于中国的库页岛此后实际上沦为日、俄两国争夺的对象。

日、俄两国在争夺库页岛的同时也在邻近的千岛群岛博弈交锋:从1760年代开始俄罗斯渔船比起以前更加频繁地去千岛群岛,不久后俄国人就成功迫使岛上的阿依努族居民加入了俄罗斯国籍。1779年沙俄政府把千岛群岛中尚未有明确领土归属的所有岛屿划归己有。1794年沙俄政府将38个流放犯和20名猎手送到千岛群岛中得抚岛建立移民点。日本德川幕府得知此事后命令有官方背景的富商屋嘉兵卫到择捉岛开辟17处渔场并派幕府官吏常驻该岛。

日本方面还在岛上树立了刻写着“天长地久大日本属岛”的界碑。从1799年起日本探险家间宫林藏对北海道、库页岛、千岛群岛等地进行了一系列实地考察。他的探险考察使世界地图上出现了第一个以日本人名字命名的地理名词“间宫海峡”。在此之前外界一度以为库页岛是与亚洲大陆相连的一个半岛,但间宫林藏的考察证实这其实是一个岛屿。间宫林藏考察期间日本在色丹岛建立哨所、在库页岛设置界碑。从此日本开始在千岛群岛驻军。

俄国很快就对日本展开了反制措施:1806年俄国军舰开到库页岛南部把日本松前藩的仓库和税务所一把火烧了。可很快俄国就不得不把主要精力用于欧洲方向应对来自拿破仑的威胁。等到拿破仑战争结束后腾出手来的沙俄于1849年派人潜入库页岛进行考察,随后他们发布考察报告宣称自己发现了库页岛是一个岛屿。其实俄国这个所谓的发现比我国晚了一千多年,比日本也晚了40多年。

当年日本人将分隔库页岛与亚洲大陆的海峡命名为间宫海峡,俄国人证实库页岛是一个岛后则将海峡命名为鞑靼海峡。如今日本北海道最北端的宗谷岬仍竖立着一座向北远眺库页岛的间宫林藏雕塑。这似乎流露着日本人对北方那片土地的眷恋不舍。1853年沙俄在克里米亚与英法联军激战时也曾出兵库页岛宣称其为俄国领土。同样是在1853年日本被美国黑船强行打开了国门。

两年后沙俄迫使这时正对欧美白人充满恐惧的日本签订了《日俄下田条约》:以伊图鲁普岛与乌鲁普岛之间的海峡为界。海峡以南称为南千岛群岛归日本所有;以北则归俄国所有。1858年5月28日沙俄东西伯利亚总督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穆拉维约夫趁英法联军入侵之际迫使清朝黑龙江将军奕山签订《瑷珲条约》将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约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割让给俄国,与此同时乌苏里江以东含库页岛在内的中国领土被划为中俄共管。

1860年沙俄要求清政府承认《瑷珲条约》的有效性并签订《中俄北京条约》予以确认。沙俄通过《中俄北京条约》得以割占包括库页岛在内的乌苏里江以东约40万平方公里的领土。至此中国从实际到法理完全失去包括库页岛在内的日本海沿岸广大领土彻底退出这场三国竞争。此后剩下的就是日、俄两国对库页岛、千岛群岛等地的争夺了。1862年日本德川幕府派遣竹内保德使团赴沙俄首都彼得堡就库页岛和千岛群岛归属问题进行谈判。

在这次谈判过程中日方提出以北纬50°线将库页岛分割为南北两部分,而俄方则坚持以北海道岛和库页岛之间宗谷海峡作为日、俄两国的分界线。最终双方未能达成妥协。1867年3月30日在经过再次谈判后日俄双方签订了《库页岛暂行规定》:俄国把俄属千岛群岛中的得抚岛等四岛让与日本,允许日本渔民在库页岛居住;两国的国界线仍以宗谷海峡为界;继续保持原来的杂居状态。

明治维新后国力渐强的日本重新与沙俄围绕库页岛展开了争夺。1875年5月7日沙俄与日本签订《桦太千岛交换条约》:沙俄把千岛群岛北部给予日本以换取日本在库页岛的主权;日本则宣布完全放弃库页岛的主权。此后库页岛完全被沙俄所统治,成为了沙俄安置苦役犯和流刑犯的地方;作为交换日本则获得了包括如今双方争议的国后岛、择捉岛、齿舞岛和色丹岛在内的整个千岛群岛。

1905年日俄战争结束后日本打算趁胜吞并整个库页岛,还要求沙俄割让远东地区大部分土地。可嗜土如命的沙俄只同意把库页岛南部让给日本。彼时俄国整体国力仍强于日本。日本只是利用自己在远东地区的局部战略优势赢得胜利,但却不敢继续与沙俄展开一场持久战。日本思前想后决定答应沙俄的条件先拿下库页岛南部再做计较。日本取得库页岛南部后成立了桦太厅进行管理。

1917年俄国革命后以美、英为首的协约国开始干涉苏俄革命。日本也加入了对苏俄革命的干涉。日本在干涉苏俄革命的过程中趁机拿下了库页岛北部并继续向俄国远东地区推进。到了1920年美、英等国见扼杀苏俄红色政权已无希望就撤兵了。日本一直赖到1922年也撤出了远东地区。三年后日本又将库页岛北部还给了苏联。苏联政府为换取日本归还库页岛北部同意日本在归还后的45年内继续在库页岛北部开采一半的油气。

日本撤出库页岛北部后的二十多年花费了大量精力和资源建设库页岛南部使这里很快繁荣起来。只是那时的日本不会想到这一切是为苏联做嫁衣。日本在甲午战争、日俄战争相继取胜后扩张野心越来越强烈。这种野心膨胀的结果就是发动侵华战争、偷袭珍珠港最终造成日本在二战中的失败。1945年2月美、英、苏三国召开了讨论战后格局的雅尔塔会议。会上苏联答应出兵对日作战的条件之一就是库页岛南部及邻近的整个千岛群岛必须划归苏联。

这其中就包含如今日、俄双方争议的国后岛、择捉岛、齿舞岛和色丹岛在内。1945年8月8日苏联红军对日宣战。次日零时10分苏联百万大军分四路越过中苏、中蒙边境向驻守中国东北的日本关东军发动全线进攻。随后苏联根据《雅尔塔协定》出兵占领了库页岛南部和千岛群岛。日本于1945年8月15日投降后苏军仍继续向日军阵地推进了一个月直到最后把库页岛和千岛群岛收入手中才鸣金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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