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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时顾雍为孙吴丞相，孙权有事，常让中书郎向他征询意见。但中书郎回来，孙权不问顾雍如何说，只问“顾公留你吃饭没有？”这是怎么回事呢？

电视剧《三国演义》顾雍剧照

顾雍，字元叹，吴郡吴县（今江苏苏州）人。

顾雍出身吴郡四姓（顾陆朱张）之一的顾氏家族。据说顾氏为越王勾践七世孙闽郡摇之后，摇助刘邦灭秦，再被封为越王。摇又封其子为顾馀侯，其后即以爵为氏，是为顾姓之始。顾雍的曾祖父顾奉，在汉为颍川（治阳翟，即今河南禹州）太守，此后顾氏家族逐渐繁衍为吴郡首望。

顾雍得名也颇富传奇色彩。

汉末名儒蔡邕，就是大名鼎鼎的蔡文姬之父，曾因直言进谏得罪权贵被流放朔方（原治临戎，即今内蒙 古磴口，后由于南匈奴肆虐，治所侨置五原郡内）。汉灵帝爱蔡邕之才，苐二年即赦其罪。但蔡邕怕被害，就避居吴地。顾雍就在此时，跟着蔡邕学习琴艺和书法。

顾雍学起来，心神专一，才思敏捷，一日千里，深受蔡邕喜爱。蔡邕说：“你以后必定有所作为，今我把名字赠予你。”所以蔡邕、顾雍师徒名字同音。又因得蔡邕赞叹，顾雍所以取表字元叹。

后来顾雍被州、郡表荐，二十岁左右就任合肥（今安徽合肥）长，后转任娄县（今江苏昆山）、曲阿（今江苏丹阳）、上虞（今浙江绍兴）三县令长。在这几处，顾雍都颇有政绩。

汉献帝建安五年（200年），孙策遇刺，孙权继掌江东。受孙策托付辅佐孙权的张昭迅速向朝廷上表，寻求朝中正式任命。这时把持朝政的曹操正在官渡前线与袁绍掰手腕，腾不出手来顾及江东之事，他就以朝廷名义拜孙权为讨虏将军，领会稽（治山阴，即今浙江绍兴）太守（参见）。

孙权领会稽太守，不之郡，以顾雍为丞行太守事

但孙权占据吴郡，并未去会稽就职，而以顾雍为会稽郡丞，让他代理太守事务（参见）。顾雍到会稽后，讨平寇乱，使得郡界安宁、官民归服。几年后，顾雍入孙权幕府为左司马。

魏文帝黄初二年（221年），背刺关羽、袭取荆州后的孙权害怕刘备报复，遂投向曹魏，被封为大魏吴王。顾雍此时先后升任大理、奉常，又领尚书令，封阳遂乡侯。

比较牛的是，顾雍封侯受拜回到官邸，还是一脸平静，家里人根本不知道他这么能耐。直到家人从别处听说，才大吃一惊：这家是真能沉住气啊！

这就叫宰相肚里能撑船，或者换句话，叫胸有城府，喜怒不形于色，这才是干大事的料。

吴王黄武四年（225年），顾雍将其母从吴县老家接到孙权驻地武昌（今湖北鄂州）。他母亲到达后，孙权亲临祝贺，并在庭上拜其母。当时公卿大夫都与宴会，场面热烈而喜庆。会后，太子孙登又来祝贺，表现出江东上下对顾雍的高度尊重。

孙权性好酒，常与臣下饮宴无度。但顾雍不好这一口，而且为人少言语，举止严守规矩，孙权为此感叹：“顾君从不多说话，但他说了一定在理。”

在众臣饮宴欢乐之际，大家都唯恐酒后有失被顾雍看到，因此往往不敢放肆尽情。孙权又说：“顾公在坐，人不敢乐。”这个老古板就是这么让人敬畏。

子曰：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

同年，孙权改奉常为太常，顾雍仍为太常，并进封醴陵侯。

又同年，江东首任丞相孙邵去世，顾雍又继任丞相，平尚书事。

顾雍在私德上虽然一板一眼，但在公务上却和风细雨。他在相位上，所选用文武将吏，都各随其长短录用，而不以个人好恶取舍。他还常到民间巡访，遇政策有得失，就秘密上报孙权。如果被采纳，他就归功于孙权；不被采纳，就让它一直烂在肚子里。有功广为宣传都是领导的，有错自己一声不吭做背锅侠，你是领导，你就说这样的手下你喜不喜欢？

更为难能的是，顾雍虽然拙于表达，甚至在有些事上表现得有点唯唯诺诺，但在大是大非的原则性问题上，他可是一点也不含糊，有时还表现得有点执拗。有一次孙权咨询朝政得失，张昭就把收集到的意见陈述出来，表示法令太严、刑罚微重，提出应有所减损。

孙权听了后，却不置可否，只是回头看向顾雍：“丞相以为如何呢？”顾雍仍是一副古井无波的表情：“臣之所闻，正如张公所言。”孙权一听，立马开始讨论讼狱、减轻刑罚。

当时孙权若有所疑问，常令中书郎向顾雍征询意见。顾雍也是绝，他如果赞同孙权的意见，就为中书郎设宴，然后双方反复斟酌，把问题研究得透透的，再送他走。如果不赞同，顾雍就正襟危坐，一言不发，中书郎也就明白，识趣地离去。这样一来二去，孙权见到中书郎，也不问顾雍如何说，只问“顾公留你吃饭冇”，就知道得失了。

见面问“你吃了冇”难道典出顾雍

当时沿长江诸将，都想立功名，他们上疏时都只讲有利条件，不讲不利因素。孙权以此咨询顾雍，顾雍说：“臣听说，兵法之事，戒于小得。这些将领都是为了自身考虑，不是谋国之论，陛下应对这种不足耀威损敌的议论有所禁止。”孙权当即听从。

顾雍对军国大事一向谨慎，遇有重大决策，除非见了孙权的面，他一概不多说一句。也因此，顾雍更受孙权器重。

顾雍的宰相肚量，还表现在政敌的态度。

孙权晚年宠信酷吏吕壹、秦博，以他们为中书，负责审核各官府及州郡上报的文书。吕壹等人仗势作威作福，并暗中参与酒品专卖，牟取暴利。他们还滥用手中的权力，些许小事都检举上报，更变本加厉，排挤朝臣，诬陷无辜，顾雍等人都曾受过他们的告发，并因此受到追责。

后来吕壹事发，被收押廷尉府。顾雍前往审理此案，二人形势反转，吕壹反成了案上鱼肉，不免心有忐忑。顾雍却仍是和颜悦色，依法审其辞讼，临走时还问吕壹：“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只管说来。”吕壹一朝沦下阶下囚，不想顾雍还能这样对他，不禁趴在地上，只管叩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吕壹荣宠时，可曾想到被囚的一天

尚书郎怀叙可能原来受了不少吕壹的小报告，此时对吕壹一顿臭骂，免不了是“狗东西，你也有今天”一类言语。顾雍却批评他说：“吕壹是否有罪，自有法律定论，你又何必如此呢？”

不过对于此事，东晋史学家徐众说，顾雍不因吕壹被狱而仍和颜对之，确实称得上忠厚长者。但吕壹佞邪乱法，毁伤忠臣，孙登、陆逊进谏而不为孙权所用，潘濬甚至想亲手杀了他，因此顾雍这就是滥好人，他对怀叙的责备更是于理不通。这就看你咋理解了。

作为孙吴重臣，顾雍两袖清风注重对子弟的教育。

孙权有个侄女嫁给顾氏的外甥，孙权、顾雍父子及顾雍孙子顾谭（时为选曹尚书）一起参与婚宴。酒席间，君臣都十分高兴，顾谭也喝得有点高，就站起来扭科目三扭个不亦乐乎。

顾雍当时就觉得老脸没地方放，但碍于孙权在场，也不好发作。苐二天，他就把顾谭叫过来一顿大义教化，然后他面壁而卧，不再理顾谭。顾谭吓得站在爷爷榻前一声也不敢吭，足足有一个时辰顾雍才把他发遣走。

你想顾雍为选曹尚书，搁现在就相当于中组部长，被老夫子一顿训斥，脚都不敢动个地儿，可知顾氏家风之严。

大帝赤乌六年（243年），顾雍去世，年七十六。孙权素服前往吊祭，并追谥其为肃侯。

陆逊继顾雍后为丞相

顾雍在相位上前后十九年，与其后的孙吴丞相陆逊、步骘等比起来，他似乎碌碌无为，但历史上对其的评价却相当高。

陈寿认为，顾雍德行素业，智谋周全，所以能在孙权晚年猜忌心重的情况下荣位不减，是为公私两立。孙皓时左丞相陆凯则把顾雍、步骘，比作汉初的萧何、曹参。唐名臣独孤及更将顾雍与贾诩、贾逵、张既、程昱、王浑、刘惔、庾翼合称魏晋八君子。明清之际思想家王夫子则称顾雍寡言慎动，用人唯能，恤民隐功，是三代之下鲜有的人才。

这个评价就更高得没边了。

吴郡顾氏自顾雍始，累朝显赫，达数百年，所以有必要对其家族作一点介绍。

顾雍妻子是原庐江（治舒县，即今安徽舒城）太守陆康，生三子：顾邵、顾裕、顾济。

顾邵自幼博览群书，好论人物，与舅舅陆绩齐名，而在陆逊（陆绩侄）、张敦（出身吴郡张氏）、卜静（亦吴郡人）之上，州郡贤士、四方俊逸无不与之交接，他与庞统关系还十分密切。孙权以孙策之女嫁顾邵。到二十七岁时，顾邵出任豫章（治南昌，即今江西南昌）太守。到郡他下车即祀“南州高士”徐稺（徐稺字孺子，王勃《滕王阁序》“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典故即出自徐稺）之墓，并优待其后人，同时禁 绝不合理野祀。在豫章，凡小吏中资质好的，顾邵都送其进学，然后择优录用，他提拔的平民张秉、殷礼后来都官至太守，吾粲官至太子少傅，丁谞官至典军中郎，世人因此称顾邵知人。在豫章五年，顾邵卒于任上，年三十一岁。

滕王阁风景

顾邵先后娶陆骏（陆逊之父）、孙策之女，陆氏生顾谭、顾承，顾谭为太子四友（顾谭、诸葛恪、张休、陈表）之一，官至太常，顾承官至奋威将军，两人后都被全氏所诬流放交州。

顾济官至骑都尉，顾雍亡后袭醴陵侯爵。顾济亡后无子，醴陵侯国除。孙休为帝时，追念顾雍功绩，以顾裕再袭醴陵侯。

顾裕又名顾穆，原本因体弱未袭父爵，后官至宜都（治夷道，即今湖北宜都）太守。顾穆有子顾荣，入晋为安东将军司马、散骑常侍，封嘉兴伯，去世后获赠侍中、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顾荣之子顾毗袭嘉兴伯爵，官至散骑侍郎。

顾雍胞弟顾徽，少时游历四方，有口才，后被孙权辟为主簿，后转为东曹掾。官渡之战后，有传言说曹操要南下，孙权就以顾徽为辅义都尉，派他到北方一探究竟。顾徽见到曹操，曹操言语间多番刺探江东消息，顾徽却只说些江南丰收、民乐向化一类不得边际的话。顾徽回到江东，孙权问及出使情况，顾徽说，曹操防备严密，查探不到具体情况。但我访探到曹操目前正在与袁谭交兵，并没有南向的军事部署。孙权大喜，即拜顾徽遥领巴东（治鱼复，即今重庆奉节）太守，正要大用他时，顾徽却早逝（参见）。顾徽儿子也名顾裕，年少知名，后官至镇东将军。

顾雍族弟顾悌，少以孝悌廉正闻名，十五岁为郡吏，除郎中，后升为偏将军。顾悌直言敢谏，在南鲁党争时，常与朱据数说立嫡祸福，言辞恳切，朝臣无不为之震惊。顾悌还有一特殊性格，就是对妻子很有礼貌，礼貌到他晚上入内房天明就走人，其他再不多看一眼。我们以今天的眼光看，这叫有毛病，但古人认为这是为夫高洁，他还因此受到赞颂。顾悌父亲顾向官至四县令，顾悌每次接到父亲的来信，都洒扫净衣跪拜而读，如果父亲生病则对信泪长流。他父亲去世后，他连续五天水米不进。孙权特为他做了一件衣服，让他脱去丧服。但顾悌仍画棺柩像在墙，常对像哭泣，以致三年丧未满就去世。顾悌生四子：顾彦、顾礼、顾谦、顾祕。顾祕入晋官至交州刺史。顾祕子顾众，官至尚书仆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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