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末年,扬州以出轻狡豪杰之士闻名。所谓“轻狡”本义是轻佻狡诈,这里所讲轻狡之士往往指既有官方身份,同时又纠结部众以打家劫舍为业的豪强人士。扬州吴郡富春县人孙坚就是其中之一。
孙坚,字文台,为富春县吏,其父祖世代以种果为业,孙坚虽出身低微,然自称孙武之后,且为人阔达壮猛,纠结乡党族人为部曲,成为本县一股豪强势力。
后来邻郡会稽人许昌造反,孙坚被任命为吴郡司马,参与平叛。孙坚以乡人苏代、祖茂,妻弟吴景,外甥徐琨,从子孙香,族子孙河等为爪牙骨干,招募精勇千余人,大破许昌。
孙坚因此次军功升任广陵郡盐渎县丞,孙坚携了家眷,与苏代、吴景等部众一同赴任。此后数年,又迁转盱眙、下邳两县县丞。
黄巾之乱起,朝廷派卢植、皇甫嵩、朱儁三路大军讨伐。这朱儁是会稽人,早就听说州里同乡孙坚之名,便请孙坚做佐军司马。孙坚把家眷安置在寿春,与苏代、孙香等乡党族人,在淮、泗一带招募精兵千余人,来投朱儁。
朱儁见孙坚容貌不凡,果是一位英雄,又见其兵少,当即拨给孙坚两营兵马,一营幽州兵,一营丹杨兵,两营各五百人。加上孙坚带来的淮泗兵一千人,孙坚所统兵马达到两千余人。
幽州营统兵将领是幽州人程普、韩当;丹杨营的统兵将领是丹杨人朱治、芮祉。孙坚又将淮泗兵分为两营,由吴景、徐琨统一营,苏代、孙香统另一营。以孙河、祖茂为左右将,领护卫亲兵。自此,孙坚军事集团初步成型。
孙坚率军随朱儁与黄巾军大战于汝、颍之间,在西华县一战中,孙坚率军突击,被黄巾军包围,孙坚中箭跌落马下,昏死在草丛中。
当时天色渐晚,双方各自收兵回营。朱治、程普等将各自清点人马,发现主将孙坚不见了踪影,大家慌乱起来,忙各点亲兵准备出营去寻找。
这时,一匹青骢马冲进营门,对着众将跪地扭头哀呼嘶鸣。众将围过来一看,此马正是孙坚坐骑,大家马上明白了青骢马的用意。
只见青骢马一跃而起,又冲出了营门,朱治、程普、韩当等将各自上马,在后紧紧跟随。众将被青骢马带到一处草丛前,只见孙坚正僵卧在草丛中,众将忙下马将孙坚救起。
孙坚回到大营,卧床十余日,身体才得以恢复。孙坚伤好后,每次大战仍冲锋在前,在孙坚率领下,这支军队在剿灭黄巾军的战斗中立下无数战功。
黄巾军被剿灭后,凉州又发生了叛乱,孙坚这支军队因在剿灭黄巾中屡立战功,所以朝廷又派孙坚率军入凉州参与平叛。
第二年,荆州长沙郡人区星造反,自称将军,聚众万余人,声势浩大,在长沙各县围攻城邑。
朝廷再派孙坚率所部南下平叛,并任命孙坚为长沙太守。当时太守的职位属于封疆大吏,一般由出身世家大族的人担任,而孙坚出身低微,以武将而为太守十分罕见,这其实是朝廷为剿贼迫不得已的做法。
经过长途跋涉,孙坚率部到达长沙郡城。这孙坚所部兵马历年来战黄巾、征凉州,乃是百战精锐之师,郡中士人百姓见了无不被其军威震服。
孙坚到达长沙后,举荐贤明,任用良吏。举功曹桓阶为孝廉,任命公仇称为主簿。
孙坚召集长沙郡众属吏,对大家说:“你们只管好好对待善良百姓,好好处理官曹文书,按规矩办事。至于郡中盗贼,交我负责好了!”于是将民事全权交给众吏,自己只管军事。
孙坚做事雷厉风行,当下便召集众将,安排剿灭区星之事。命程普、朱治等将率所部平定郡内诸县,自己亲率苏代、吴景等将围剿区星主力。
众将得令,各率本部人马出击,只一个月时间,长沙郡内区星等大小盗贼,便被孙坚所部全部消灭干净。
却说长沙区星起事时,零陵人观鹄自称“平天将军”,也在零陵起兵,率群盗抄掠零陵、桂阳二郡;当时还有零陵山贼周朝、苏马,桂阳山贼郭石,各自率众杀官夺县,掳掠百姓,两郡的官兵都无能为力。
孙坚平定长沙以后,召集众将商议,准备出兵零陵、桂阳二郡,剿灭那里的叛贼。吴景说:“我们长沙兵马擅自越界讨贼,恐违法度,当报与刺史知道。”于是孙坚派人报知荆州刺史王睿。
却说这荆州刺史王睿,出身于著名的世家大族琅琊王氏,对出身低微的孙坚一向瞧不起,如今得到孙坚所报,立刻就答应了,并派出一队人马协助剿贼。原来王睿正愁境内叛贼之事,现正好利用孙坚的精兵平定贼乱。
孙坚得报大喜,立刻升帐调度兵马。命孙河、孙香为先锋,朱治、程普为左右翼,吴景、芮祉为后继,自统中军兵发零陵郡。
却说零陵贼首观鹄,这一日刚从桂阳郡劫掠完回到零陵地界,迎面正碰到孙河、孙香的先锋军,双方一交战,众盗便被杀得大败,观鹄也被斩杀,所部全被剿灭。
山喊周朝得到消息大惊,没想到孙坚竟然越界来到零陵,而且只一战,便把观鹄消灭了,忙率领众盗逃到西南山中。另一个贼首苏马得到消息,也逃到了山中。
孙坚得报,召集众将商议,零陵西南多山地,众贼逃入山中,不熟悉地形很难剿灭。这时,帐下来报,有位壮士来求见。
孙坚忙命召入,来人姓黄名盖,字公覆,乃零陵郡泉陵县人,曾为郡吏,也曾被举为孝廉,听说孙坚大军入境讨贼,特来投军报效。孙坚大喜,当即授兵,收为将佐。
于是孙坚命黄盖、孙河为先导,朱治、程普、韩当、苏代等部为后继,大军抄小路进入山中,直捣众贼巢穴,周朝、苏马各部都被消灭,零陵郡众贼平定。
荆州刺史王睿闻报大喜,亲率一队人马赶到零陵与孙坚会和。王睿虽然嘉奖了孙坚,但由于心底里对孙坚的瞧不起,言语之间仍流露出对孙坚的轻慢。
王睿与孙坚军接着挺进桂阳郡。孙坚命朱治、吴景、苏代、徐琨等将分兵围剿。桂阳贼首郭石很快就被孙坚军所灭,至此,数月时间三郡贼乱便全部平定了。
孙坚率大军得胜回到长沙,王睿返回荆州驻地武陵郡汉寿县。不久皇帝下诏,以平定三郡之功封孙坚为乌程侯。
平定三郡群盗后,不再有兵事,孙坚便每日与众将在校军场操练兵马。这一日,忽有使者前来求见。
孙坚召见使者,得知来人是与长沙相邻的扬州豫章郡宜春县令所派,这宜春县令姓陆,是吴郡大族陆氏子弟,现在被县内反叛的群盗围困在宜春城中,因陆县令与孙坚是同郡人,素知孙坚壮勇之名,特派人来求救兵。
孙坚正愁无用武之地,闻听大喜,马上整顿兵马,就要出兵。主簿公仇称劝阻道:“宜春属于扬州,我们越州界出兵宜春,有违法令。”
孙坚闻听道:“我本以武将为太守,没有什么文德,只以征伐为功。越界征讨,是为保全郡国。倘若以此获罪,我无愧于天下!”于是下令出兵。
孙坚平定三郡事迹早已在周边郡县传开,群盗闻孙坚之名皆丧胆。这回宜春县群盗听说孙坚亲率大军越界来讨,未等大军到来便望风而逃了,宜春县之围便解了。
此后不久,朝廷接连发生了大事,灵帝驾崩,董卓进京,废少帝,立献帝,渤海太守袁绍发布檄文,号召天下诸侯起兵讨伐董卓。孙坚得到消息,觉得天下将乱,自己身为武将,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
孙坚思忖乱世之中要建立功业,首先要扩充地盘,一郡之力是不够的,应该拿下荆州,以一州之力逐鹿天下。于是,孙坚决定对刺史王睿下手,当初零、桂二郡平叛时,王睿对自己甚是轻慢,此次正好杀之一雪前耻。
于是,孙坚在长沙宣布起兵讨伐董卓,命大将苏代留守长沙,代理长沙郡太守一职,自己率大军北上。
就在这时,孙坚的侄子孙贲前来投奔,孙坚大喜,又得一左膀右臂,便留在身边为将。这孙贲乃是孙坚兄长孙羌之子,当时在家乡富春县为吏,见天下将乱,便辞了吏职,来投奔叔叔孙坚。
曹寅知道后,非常害怕。他知道这个时候如果不杀了王睿,就会被王睿所杀。可是凭自己的力量还真的杀不了王睿,于是他想到了孙坚。
他觉得最好让孙坚去跟王睿较量一番,无论结果如何,自己都是最大的赢家。于是,他想出了个办法,伪造了一份案行使者、光禄大夫温毅的檄文,上面罗列了王睿的诸多罪行,每个罪行都可以把王睿判处死刑。
却说孙坚大军离了长沙郡,这一日刚入武陵郡界,孙坚就接到武陵太守曹寅派人送来的一篇檄文,要求孙坚执行拿下王睿的任务。孙坚一看就笑了,知道这是曹寅的诡计,却不说破。
孙坚带着部队拿着檄文向武陵郡汉寿县开去。王睿当然不知道孙坚和曹寅要整死他,还在城楼上喝酒,听说城外来了大批部队,一看,原来是孙坚的部队。
他跟往常一样,看到是孙字的招牌,就露出鄙视的目光,吩咐手下道:“我以为是谁,原来是孙坚。去问他来做什么?”
孙坚非常狡猾,告诉来人回去说将士们长期打仗太辛苦,想来求刺史大人给点补给。
王睿一听,自己早就料到他就是这个货色,事事都想贪点便宜,不屑与他一般见识。于是叫大家打开库房,让将士们去领点军用物资。
可等部队进城之后,他看到孙坚出现在他的面前,感到非常诧异问道:“你来何干?难道你也缺吃少穿?”孙坚道:“我另有任务。”王睿一脸呆相问道:“我没有给你布置什么任务啊?”
孙坚道:“这个任务是朝廷给的。”王睿一听,便问:“什么任务?”孙坚冷笑道:“取你的人头。”王睿大惊,仍问:“本官何罪?”孙坚道:“坐无所知。”意思就是说你该杀,你就该死。
王睿吞金自杀后。最高兴的似乎是曹寅,他觉得自己的阴谋终于得逞,不但保住了老命,还搞死了王睿,还让孙坚背了这个杀上级的黑锅,他非常得意。
其实真正高兴的是孙坚。他本来手下没多少武装,一杀王睿,不但把他的部队都收编过来,而且还拿到了许多军用物资。
孙坚除掉王睿,为了取得荆州各郡的拥戴,马上写信派人通知各郡太守,信上罗列了王睿各种罪状。
武陵太守曹寅本是孙坚同谋,自然是支持孙坚的。这时,江夏太守刘祥也回信支持孙坚,表示愿与孙坚同心协力,孙坚大喜。
只有南阳太守张咨对孙坚来信不予理会,原来张咨出身颍川名士,与王睿一样,对孙坚这类出身低微的武夫是瞧不上的。
孙坚北上讨伐董卓,必然要经过南阳。南阳郡是东汉龙兴之地,是荆州第一大郡,户口百万,夺得南阳可使自己实力大增,于是孙坚把下一个目标定在了南阳。
同时,孙坚在吞并王睿之后,还向盟主袁绍汇报,要求给自己提升职务。
袁绍他们认为孙坚已经有了几万人马,仅仅当个太守确实不太适合。于是,就一致同意,提拔孙坚为代理中郎将。
孙坚北上往南阳进发,他知道张咨是个无能之人,派吴景、孙香前去索要军饷,以为用这个中郎将的职务就可以吓倒他,让他乖乖地把粮草送来。
孙坚一听大怒,本想带部队灭了张咨,但转念一想,把人家打得全军覆没之后,自己的名声会受影响,而且所想的利益也没有了。怎么能只杀掉张咨一人,他的军队划归到自己的势力呢?
孙坚想到了一个办法,与部将孙河、祖茂等带着一批牛肉和酒,去拜访张咨,称前几日下属无知冒犯,自己并不知情,今日特来赔礼,然后二人把酒长欢。
.张咨的警惕性彻底丧失了。他真的以为孙坚只会杀王睿,不会杀别人了。一顿大吃大喝之后,对孙坚好感倍增,他觉得自己须得回请一次才显得自己有水平。于是,他叫手下准备了一份更加丰厚的礼物去回访孙坚。
这正是孙坚预期的效果。孙坚很高兴,大排宴宴跟张咨再次大吃大喝起来。大喝特喝到一半,孙坚的主簿公仇称按照事先的布置进来报告:“前移南阳,而道路不治,军资不具,请收主簿推问意故。”
张咨只得又坐了下来。这时主簿公仇称又跑了进来,大声说:“南阳太守稽停义兵,使贼不时讨,请收捕按军法从事。”于是,张咨被砍了。
张咨被处死后,南阳郡里的那些官员立马就老实起来,坚决按照孙坚的指示办事。于是,南阳成了孙坚的后勤保障基地。
就在孙坚杀张咨,夺取南阳郡时,袁术也从京城逃出,落脚到南阳郡北边的鲁阳县。袁术是盟主袁绍的从弟,袁家故吏门生甚众,很快袁术便在鲁阳聚集起了一伙人马。
孙坚杀王睿时,出于对孙坚的拉拢,盟主袁绍许以中郎将之职,然而孙坚再杀张咨,便大大激起了关东诸侯的不满。豫州刺史孔伷、兖州刺史刘岱等人与张咨一样都出身名士,对于孙坚这个武夫的滥杀,都充满了敌意。
这时朝廷得知王睿被杀,便任命宗室刘表为荆州牧。刘表单骑赴荆州,在襄阳蔡、黄等大族的支持下,很快在荆州站稳了脚跟,并将荆州的治所设在了与南阳郡搭界的南郡襄阳县。
刘表为了示好袁术,上表请封袁术为南阳太守。刘、袁的联手都是为了提防占据南阳郡治所宛城的孙坚,在宗室与世家大族的眼里,出身低微的孙坚是另类,他们并不信任他。
孙坚占领大郡南阳后本以为可以凭此为基地,建功立业,没想到形势急转直下,转眼间袁术据有南阳北部,刘表据有荆州,东边的豫州孔伷又虎视眈眈,自己只剩南阳南部数县之地,已经处在四面楚歌的危险境地。
孙坚召集众将商议。当今天下掌握在世家大族手里,孙坚这样出身的武将与他们并列是不被接受的,为今之计,只能投靠他们,依靠并利用他们才能实现建功立业的理想。
孙坚决定投奔袁术,因袁术是根正苗红的世家子弟,投靠他可以使自己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不再是另类的对立面。
于是,孙坚率军来到鲁阳,将自己所占的南阳各县地盘全部拱手让给了袁术,袁术大喜,立刻任命孙坚代理破虏将军之职。
袁术移驻南阳郡治宛城,留下孙坚在鲁阳操练兵马,以便北上讨伐董卓。孙坚整顿军队,当时将军的属官主要有长史、司马,于是孙坚以公仇称为长史,以孙贲为司马,朱治、程普、吴景、徐琨等众将各有提升。
不久,孙坚率军北上,第一个与董卓军展开大战,为关东诸侯联军讨伐董卓的战争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