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文《西游记》:第六十九回-麒麟山赛太岁

一森看文化 2024-04-30 05:54:51

上一回遗漏——第五十七难:拯救疲癃(疲癃是一种病症,曲腰高背,身高不足六尺。文中指染病之人)

猪八戒见有官员来请,喜不自胜道:“哥哥,果然是灵丹妙药!如今国王酬谢,全都是哥哥的功劳!”

沙僧:“二哥此言差矣!常言道‘一人有福,带挈qiè一屋’,咱们一同制药,都是有功之人!且只管享用去!”

兄弟三人欢欢喜喜随众官进朝,至东阁,对唐僧唱喏作礼。先前唐僧、国王与一众阁老正忙于安置宴席,此时诸事妥当,大殿上有四张素席,往前一张荤席,都是吃一看十(菜品丰盛,摆的多,吃得少)的珍馐,左右又有四五百张文武座席。

国王擎杯请唐僧安座,唐僧连连摇手:“贫僧不会饮酒。”

“此乃素酒,法师只饮此一杯,如何?”

“酒乃僧家第一戒!不可!不可!”

国王有些为难:“法师戒酒,朕却该如何相敬?”

“贫僧三个顽徒俱不曾戒酒,由他们代饮也罢!”

国王闻言大喜,转而敬与孙悟空,孙悟空也不客气,接过酒杯回了一礼,一饮而尽。国王见他爽快,又奉上一杯,孙悟空接过再饮。国王甚喜,再奉上一杯:“吃个三宝锺儿!”孙悟空再饮。国王再斟一杯:“吃个四季杯!”

一旁猪八戒看得有些心急,嘴里馋涎不停往下咽,却又见国王只顾与孙悟空进酒,不知何时才轮到自己,于是高声叫道:“陛下,你吃的药也多亏了老猪!那药里有马......”

孙悟空闻言赶紧把手里的酒杯递过去,猪八戒当即住嘴,接过酒杯干了。国王却接过话题:“神僧说药里有马,什么马?”

孙悟空急忙圆场:“我这兄弟嘴快(口敞),但凡有个经验好方儿就要说与人听......陛下早间吃的乌金丹里有......马兜铃!”

国王转头问太医官:“马兜铃是何药材?能医何症?”

“兜铃味苦寒无毒,

定喘消痰大有功。

通气最能除血蛊,

补虚宁嗽又宽中。”

国王闻言笑道:“用得好!用得好!猪长老请再饮一杯!”

猪八戒也不推辞,连饮了个三宝锺。国王转敬沙僧,沙僧也连饮三杯。众人开始落座。

饮宴多时,国王起身斟满一大爵再敬孙悟空(古时酒杯觥góng、罍léi、樽、觞shāng等是根据时代不同,称呼不同。文中的“爵”指御用),孙悟空连忙劝道:“陛下请坐!老孙依礼畅饮便是,决不推辞!”

“神僧恩重如山,寡人感激不尽!且先饮此巨觥,朕还有话说!”

“有什么话先说了,老孙才好饮酒。”

“寡人数年忧疑之疾被神僧一方灵丹妙药打通,如今已是好了。”

“老孙昨日见了陛下,已知是忧疑之症,却不知陛下因何而忧?”

“古人云‘家丑不可外传’,神僧是朕的救命恩公,不该隐瞒......神僧若不笑话,寡人自当告知!”

“怎敢笑话!但说无妨。”

“神僧自东土而来,不知路上经有几个国邦?”

“有五六处。”

“他国之王后都如何自称?”

“国之王后,都称作正宫、东宫、西宫。”

“我国却不是如此,寡人将正宫称之为金圣宫,东宫为玉圣宫,西宫为银圣宫。现如今......只有银、玉二后在宫里。”

“金圣宫因何不在?”

国王突然就泪流面满:“不在宫里已三年了......”

“往何处去了?”

“三年前,正值端阳节,朕与嫔后都在御花园海榴亭食粽插艾,饮雄黄酒,看龙舟赛。突然一阵狂风袭来,半空一个妖精自称赛太岁,自称在麒麟山獬豸(xiè zhì)洞居住,洞里缺少一个夫人,闻得我金圣宫貌美多姿,要朕快快献予,如若三声之内不献出,便要先吃寡人,再吃臣民。那时节朕忧国忧民,无奈只得将金圣宫推到亭外,被那妖邪一阵风摄去......寡人因此惊忧,那粽子积滞腹内,加上思绪不眠,因此一病三年。自服得神僧灵丹,解了三年前积滞之物,如今寡人身轻体健,精神如常。寡人之命是神僧所赐,岂但如泰山之重而已乎(救命之恩,当比泰山更重)!”

獬豸,远古神兽,如今是我国的司法图腾,寓意清平公正。

孙悟空闻言满心欢悦,两口把一大觥酒饮尽,笑问道:“原来如此!不知陛下之意可是想要金圣宫归国?”

“朕日夜思念,岂会不想她归来!只是我满朝文武无一人能降服那妖邪......”

“若老孙前去降服妖邪,却又该如何?”

国王闻言即跪地作礼:“若神僧能救回王后,朕自愿领三宫九嫔出城为民,这一国江山尽归神僧,称你为帝!”

一旁猪八戒忍不住大笑:“你这皇帝失了体统!怎就为了老婆就舍弃江山?还要给和尚下跪?”

孙悟空赶紧上前把国王搀起:“陛下,那妖精得了金圣宫后,这一向可曾再来过?”

“前年五月时他摄走金圣宫,十月时曾来索要两个宫娥,说是服侍娘娘,朕当即允献。去年三月时又要两个,七月间又要两个,今年二月又要两个,不知几时他又会来......”

“似他这般经常往来,你们可怕他么?”

“自然!一则惧怕,二来也怕他有伤害之意,因此去年四月里朕命人起了一座避妖楼,但闻风响,朕即与二后、九嫔都进楼躲避。”

“若陛下不嫌弃,携老孙去那避妖楼观看一番如何?”

国王闻言当即邀请孙悟空出席,一众文武跟着起身离座,只是猪八戒有些不情愿:“哥哥,你不知礼!这好好的宴席不吃,摇席破坐(同“摇席破座”,中途离席)的去看什么哩?”

国王心知猪八戒嘴馋贪吃,当即传旨命当驾官抬起两张素席在避妖楼外候着,猪八戒这才满意,笑道:“翻席去也!翻席去也!(一席未完,在别处另起一席。串场)”一众文武引路,国王与孙悟空相搀而行,穿过皇宫至御花园,众人停步,却不见有亭台楼阁。孙悟空疑惑:“避妖楼何在?”

话音未落,两个太监上前拿两根红漆杠子在地上翘起一块四方石板,国王指道:“此间便是。这地下有三丈多深,挖设九间朝殿,另有四个清油大缸,灯火昼夜不息。寡人听闻风声即进去躲避,外边有宦官盖好石板,异常隐蔽。”

孙悟空笑道:“还是那妖精不想害你,否则这里岂能躲得过去?”

说话间正南半空突然昏尘遮天,风声急来,一众文武吓得怨声载道:“你这和尚盐酱口,才说起妖精,妖精这就来啦!”

国王不及多想,撒手钻进地宫,唐僧也跟着进去,文武百官则赶紧去其他隐蔽处藏身。猪八戒和沙僧也要躲,孙悟空赶紧伸手扯住:“兄弟们,莫怕!且同我一起认认看这是个什么妖精!”

猪八戒极不情愿:“扯淡!认他作甚?国王藏了,师父藏了,众官也藏了,咱们不赶紧避身,炫的是哪门子家世(充什么好汉)?”

猪八戒左挣右扯不能脱手,苦苦纠葛多时,突然见半空闪出一个妖精:

九尺长身多恶狞,一双环眼闪金灯。

两轮查耳如撑扇,四个钢牙似插钉。

鬓绕红毛眉竖焰,鼻垂糟准孔开明。

髭髯zī rǎn几缕朱砂线,颧quán骨崚嶒满面青。

两臂红筋蓝靛手,十条尖爪把枪擎。

豹皮裙子腰间系,赤脚蓬头若鬼形。

孙悟空看清妖精面目,问道:“沙僧,你可认得他?”

“我又不曾与他相识,怎会认得?”

孙悟空又问:“八戒,你可认得他?”

“我与他不是亲友宾朋,也不曾与他会茶会酒,怎会认得?”

孙悟空:“我看他倒像是东岳天齐(东岳大帝,唐朝武则天时期封号“神岳天中王”,称“天齐君”。后来有唐玄宗加封为“天齐王”)手下那个把门的醮面金睛鬼!”

猪八戒:“不是!不是!”

“你怎知他不是?”

“鬼乃阴灵,一日至晚,申酉戌亥时才敢出来。如今正值巳时(上午9~11点左右),什么鬼胆敢出来?即便是敢出来,鬼又怎会驾云!何况鬼纵然弄风也只是一阵旋风,不会有如此气势!”

“好个呆子,此言倒也有理!既如此,你二人于此护持,老孙前去找他问个名号,好救金圣宫回来!”

猪八戒:“哥哥尽管去,只是莫要把我们供出来!”

第六十九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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