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文《西游记》:第六十七回-七绝山稀柿衕

一森看文化 2024-04-24 06:39:29

话说唐僧师徒离了小西天又行月余,正是春深花放之时(贞观二十三年,西游十一年,春)。正行处,几处园林皆绿暗,一番风雨又黄昏,唐僧勒马相问:“徒弟,天色晚矣,咱们往何处借宿?”

孙悟空笑道:“师父安心,我兄弟三人也都有些本事。若没有人家借宿,八戒去找些柴草,沙僧扳些松枝,老孙会木匠,就地搭个草棚,也能住上一年半载。”

猪八戒:“哥哥哎,这满山虎豹狼虫,遍地魑魅魍魉。白日里尚且难行,夜里怎敢住宿?”

“呆子越发不长进了!不是老孙夸口,只凭手里这一根金箍棒,便是天塌下来也撑得住!”

四人一边闲论一边赶路,孙悟空抬头见前路隐约有座山庄,于是叫道:“这不就有了住处!”

“在何处?”

孙悟空拿手指道:“那树丛间不正是一处人家?咱们且去借宿一晚,明早再行。”

唐僧催马至庄院门前,只见那柴门(扉)紧闭,于是下马敲门。

有个老者,手拖藜杖,足踏蒲鞋,头戴乌巾,身穿素服,开门问道:“谁人在此大呼小叫?”

唐僧合掌躬身:“老施主,贫僧乃东土差往西天拜佛求经者,行至贵地恰逢天晚,特来贵府借宿一晚。万望行个方便!”

老者:“和尚,西方可是去不得呀!此处乃小西天,若要去那大西天,且莫说路途遥远,便是有个地方就过不去!”

“老施主此言何意?”

“我这村庄西去三十余里有一条稀柿衕(tòng,胡同),山名七绝。”

“何为七绝?”

“这山有八百里,漫山尽是柿树。古语有云‘柿树有七绝:一益寿,二多阴,三无鸟巢,四无虫,五霜叶可玩,六嘉实,七落叶肥大’,因此得名七绝山。我们这里地广人稀,那深山亘古无人,每年柿子熟透烂在地上,把一条夹石胡同(衚衕)填个满当,又经雨露风霜,发霉过夏,形成一路污秽。我们本土人家也称稀屎衕,每刮西风,便有一股邪味扑鼻,便是淘东圊(qīng,厕所,古时茅屋多建在院子东角)也不似这般恶心。只是如今正值春深,天刮东南风,因此还不能闻见。”

唐僧闻言顿时心生烦闷,沉默不语。

一旁孙悟空叫道:“你这老儿不知通便!我等远来借宿,你怎就说出这话儿吓唬人?便是你家地方小没处睡,我们在树下蹲一晚也罢!何须这般絮叨聒噪?”

老者见孙悟空样貌丑陋,惊嘬嘬(chuài)有些心怕,却又壮着胆拿藜杖指道:“你这厮!骨挝脸,磕额头,塌鼻子,凹颉腮,毛眼毛睛,痨病鬼,怎就不知高底冲撞我老人家!”

“老倌儿有眼无珠,面相书有云‘形容古怪,石中有美玉之藏’,你若以貌取人,可就错了。老孙虽丑了些,却有真手段!”

“你是何方人氏?姓甚名谁?有何手段?”

“祖居东胜大神洲,花果山前自幼修。

身拜灵台方寸祖,学成武艺甚全周。

也能搅海降龙母,善会担山赶日头。

缚怪擒魔称第一,移星换斗鬼见愁。

偷天转地英明大,我是变化无穷美石猴。”

老者闻言甚喜,躬身相迎:“请!请!请入寒舍安歇。”

师徒四人牵马挑担进院,只见两边院墙都是些荆棘针刺围栽,二门是砖头石块垒成的墙垛,却也有荆棘掩盖。再往里去,是三间瓦房。

老者拎几把椅子过来,端上茶水又去安置斋饭,不多时搬来桌子,摆上许多面筋、豆腐、芋苗、萝白、辣芥、蔓菁、米饭葵汤。

师徒饱餐一顿,坐下闲叙,猪八戒扯住孙悟空问道:“师兄,这老儿初时不肯收留,为何突然变性又安排这许多菜饭?”

孙悟空笑道:“这些饭菜能值几个钱?到了明日,他还要十果十菜奉送哩!”

“你也不羞!凭你那几句自夸大话哄他一饱饭吃了也罢,明日咱们趁早跑路,他怎会再送?”

“莫慌,且看老孙处置!”

不多时天色渐昏,老者近前掌灯,孙悟空躬身问道:“老公公高姓?”

“姓李。”

“想必贵地是李家庄?”

“不是,此地唤作驼罗庄,有五百多户人家,他姓繁多,唯我家姓李。”

“李施主,府上有何善请,竟赐我如此盛斋?”

“适才听闻你甚会降妖除怪,此地就有个妖怪,还需劳烦你替我们捉拿,定当重谢!”

孙悟空朝上唱个大喏:“承蒙招待!”

猪八戒笑道:“你看这惹祸猴儿!听说有妖怪擒拿,预先给人唱个喏,便是他亲外公来此也不见得有这般亲热!”

“贤弟不知,我唱个喏便是把此事应承下来,算是下了定钱,老倌不再另寻他人。”

唐僧:“悟空,凡事要有自知。倘若那妖怪神通广大,你擒拿不得,却不是我们出家人打诳语么?”

“师父莫怪,待我再问问看。”

老李头:“还问些什么?”

“贵处地势清平,不是偏僻之所,又有许多人家居住,什么妖精敢来你这高门大户搅扰?”

“实不相瞒,此地长久安宁,只是三年前六月间,忽然一阵风起,那时节农忙,乡亲们打麦在场,插秧在地,只当是变天。谁知大风过去,有个妖精把庄里的牛马猪羊全都吞吃,见鸡鹅囫囵咽,遇男女夹活吞,自此后,那妖精常来作乱。长老,若你真有本事,能替我们拿住他,我们定当重谢,不敢怠慢!”

“......这个却是难拿!”

猪八戒:“当真难拿!当真难拿!我们本是行脚僧,如今借宿一晚,明早便上路西去,拿什么妖精!”

老李头:“原来你们是专骗斋饭的和尚!初见时你夸口说会换斗移星,降妖缚怪,怎说起此事就满口推脱?”

孙悟空笑道:“妖精好降!只是你这一方人家不齐心,因此难拿!”

“怎见得人心不齐?”

“这妖精于此搅扰有两三年,不知害了多少生灵。我想着你这里有五百户人家,若每家出一两银子便有五百两,不论去哪里寻个法师来把他拘了,却不好过忍受三年折磨?”

“若说花钱请人,庄上哪家没花个三五两银子,却更是一言难尽!前年就曾请得山南一个和尚来此降妖,不能得胜......”

“怎的说?”

“那和尚披一领袈裟,焚香摇铃,先颂《孔雀经》,后念《法华经》,正念处惊动妖邪,二人比斗,和尚一拳捣,妖邪一把抓。和尚还相应,相应没头发。须臾间妖邪得胜归去,我等近前相看,才知那和尚光头已被打的像个烂西瓜。”

“如此说,是那和尚吃亏了。”

“那和尚也只是丢一条性命,还是我们更亏,先后买了棺木与他丧葬,又打发些银子给他徒弟。他那徒弟至今还要告状纠缠,叫人不能安心。”

“可曾又请他人降妖?”

“去年又请来一个道士。”

“那道士怎的?”

“那道士头戴金冠,身披法衣,令牌敲响,符咒施为,妖邪被拘来与之争斗,两人斗到天晚,道士被淹死在山涧,捞出来更如落汤鸡一般。”

“如此说,道士也吃亏了。”“他只丢一命,我们又花去不少冤枉钱(闷数钱粮)。”

“不打紧!不打紧!待我去替你拿他!”

“你若真有本事,我请几个村里长者与你写个文书作凭,你若胜了,任你要多少银子,分文不少。你若吃亏,却不能纠缠我们不放。”

“你这老儿被人赖怕了!也罢!老孙不是那种人,你快去请人。”

老李头甚喜,赶紧命家童去请,须臾间来了八九个左邻右舍、亲朋好友,闻说降妖之事无不忻然:“长老,哪一位高徒前去?”

孙悟空叉手上前:“小和尚我去。”

“不济!不济!那妖精神通广大,身体健硕,你这小长老忒瘦小,还不够他填牙缝!”

“老倌儿,你眼花不能识人!我小是小了些,身体却结实,你不知‘吃了磨刀水的——秀(锈)气在内’!”

一众老者仍不信,却又别无他法:“长老,擒得妖精后你要多少谢钱?”

“说什么谢钱!俗语云‘说金子幌眼,说银子傻白,说铜钱腥气’,我等积德向善,不要谢钱。”

“如此说,诸位都是受戒高僧!既不要钱,岂有白白劳累之理?我等各家依仗鱼田为生,若长老果真降服妖魔,我庄上每家奉上两亩良田,共一千亩合在一处,你师徒于此盖上寺院,打坐参禅,却不强过云游苦行?”

“不妥!不妥!有了田产便要养马当差,纳粮办草,昼夜俗务缠身,可不累杀我也!”

“诸般不要,却如何相谢?”

“我等出家之人,一茶一饭便是谢过了。”

“这倒容易!只是不知长老如何降那妖邪?”

“他敢来,我捉住他便成了。”

“那怪物大着哩!上拄天,下拄地,来时风,去时雾,你怎能近身?”

“若论呼风唤雨的本事,他还是我孙子哩!要说长大身子,却更简单!”

*斥巨资又买了几本影印(停产盗版)《西游记》相关解读。

怎么形容呢,解读内容真的是极度天马行空,极度无凭无据,“××”,幸亏停产了,要不然不知道又坑害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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