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位启

中国的对越自卫反击战，距今已有四十多年了。作为一个亲自参战的军人，当年战场上的一幕幕，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

前几年，在莱阳的战友聚会时，当大家谈论起那场战争，我不无自豪地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参战区域，哪怕闭着眼睛，我也能把那里的山水道路，给全部描画出来；对于战争中的英雄事迹，我能够说上几天几夜。”

参谋长讲亲身经历

(一)火烧飞机航标

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前前后后，我几乎全部经历了。准确地说，反击战持续了二十八天，加上战前的边境侦察，我前后参加了三个半月的战斗。

俗话说得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仗的第一步，还是“侦察先行”。

大约开战前一个月，我所在的特务连侦察排，接到了上级命令。

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到中越边境加强边防，保卫边民安全生产。

接到命令后，我们来到了广西的中越边境线。白天，我们配合当地的边防连，与边防民兵一起巡逻。晚上，我们在暗处潜伏，防止敌人到我方阵地侦察或者偷袭。偶尔，我们会抓获几个越境过来的越南俘虏，经过审问，对敌人的前沿阵地，有了粗略的了解。

在巡逻过程中，我们在靖西县岳墟地区，与越军发生过两次冲突。

其中的一次，敌我双方直接对峙。

当时我方的兵力，占据了绝对优势。越军十五六个人。我方有三个侦察班，十几个边防民兵，还有边防连的十几名战士，我方比越方，占据了五十比十的优势。

但是，中央军委严令：中国军队绝对不打第一枪。

面对着我强敌弱的形势，越南的部队不敢轻举妄动，也没有胆量，敢打第一枪。

敌我双方一直虎视眈眈，各自把手中的枪，握得紧紧的。

当时，我的手心里，都出汗了，毕竟是第一次对敌，心里砰砰直跳，脸上强做镇定，暗暗给自己壮胆：牢记军人的职责!不主动进攻，不后退半步!

就这样，我们与越南部队，足足对峙了四个多小时。

最后，越方可能接到命令，先行后退了。

我们怕对方有诈，一边交替掩护，一边有序撤退。

反击战爆发以前，我率领侦察排尖子班，进行战前侦察，查明我当面敌人的各种情况，包括越南境内的地形道路、兵力部署、阵地构成、火力布置等，先后三次越过中越边境，深入到越方阵地，进行前沿侦察，把侦察到的情况，包括敌方阵地的数量、位置以及兵力、火力的部署等，画出详细的地图，及时报告给上级。

其中的一次，是在莫隆开口子战役打响的前五天。

为了察明敌军纵深的情况，我们选择了边界线上，一座海拨800多米的高山，此山的五分之四部分位于越方，仅西侧的五分之一部分位于我国境内，且坡度在70度以上，有的地方近90度。

此山在我国境内的部分，是略低于越方主峰的一个突出部，叫做小山顶。从我国的小山顶，到越南境内的主峰之间，有段50多米长、一米左右宽的鱼脊状岩石路，最窄处不足一米。此路，是我们到达主峰的必径之路，全是岩石，没有植柀。

我们是利用晚上，从我方一侧，在凌晨一点，开始攀登的。

广西的喀斯特地貌，小山也非常陡峭，稍不小心，就会落崖，轻者受重伤，重者要丧命。

我们是通过攀登绳攀登的，实话实说，那条鱼脊状山路，确实险要。对于参加过师团大比武和进行攀登训练的侦察兵来说，却不过是小菜一碟。

我们先抛出了攀登绳，作为班长的我，身先士卒，刷！刷！刷！紧步攀登。其他的战士，不甘示弱，刷!刷!刷!也是争先恐后。

我们用了大约4个小时，便攀到了山顶，到达山顶后，天色已微明。但，向四周看去，浓雾缭绕，能见度不足5米，不利于侦察。

本来以为，等太阳升起来了，大雾会散去，谁知道，老天故意跟我们开玩笑，一个整天过去了，大雾还是没散，眼看着，天变黑了。

看到周围一片迷雾，担心侦察任务不能按时完成，怕给攻击部队带来损失，大家非常着急，七嘴八舌，开始想办法。有的说算了吧，还是原路返回，到了山下再说吧；有的说等等看吧，说不定一会儿或者半夜，大雾就散了……

按照基本常识，深入敌营侦察，最怕被敌人发现。其中的一名战士，却突发奇想，反其道而行之，急中生智，说道：“咱们放一把火吧！即使我们暴露了，在海拔800多米的山顶上，敌人距离我们足够远了，远在1500米开外，绝对拿咱们没有办法！”

听了以后，我低头稍加思考，觉得他这个办法可行，心想：完成眼下的任务要紧！即使被敌人发现了，冒一点险，也是值得的！再说了，既然是打仗，哪有不冒险的？！

我同意了战士的意见。

我们一齐动手，收集了山顶上的干树枝，堆在一起，用火柴点燃树叶，再用树叶把干树枝引燃，山顶先冒起青烟，接着，亮起了红红的火光……

干树枝烧了一个多小时，效果不明显，山顶周围浓雾不断，能见度比较低，还是看不到远处，看不到敌方的阵地，更别说侦察火力了。

干树枝烧没了，越军竟然没有反应。

必须想法让敌人暴露出来！

看看周围的大雾，再看了看身后，我心里一亮，暗道一声：有了！

我看到身后有“宝贝”，那是一个弃用的三角飞机导航架，是当年中国为越南提供无尝援助，给飞机做导航用的。

我灵机一动，向其他人下达命令，说道：“把它烧了吧，这个导航架就是现成的木料！”

那三角架，是由碗口粗的三根大木头架成的。

我们七手八脚行动起来，把三根大木头拆卸下来，用干树枝的余火，一根接一根，分别引燃。

三根大木头，足足燃烧了一夜。

也许是火堆起了作用，第二天早上，大雾渐渐地散去。我们发现，山下的敌人，早已经探出阵地，分东北、东、南三面，把我们团团围住。敌人的地形同样险陡，无法攀登，又没有配置重火器，他们对我们，果然如我们所料，无可奈何:犹如“张飞瞅耗子——干瞪眼”。

烤了一宿的火，养足了精神，我们各自分工，趴在不同的位置，向着敌纵深仔细观察，终于发现了敌在通往我国的小路两侧，各小高地上构筑的工事阵地，并仔细地标在地图上，把地图保管妥当。

然后，我们兵分两组，交替掩护，通过鱼脊山棱，由山西侧，撤回我国……

最可爱的人讲亲身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