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了,没有一丝停止的意思,吴庭玺去了一趟厕所,回来了,小声说道:“厨房里,又在开会了,吴干事正在读文件,我听到了其中几句,好像是敦促杜聿明、邱清泉、李弥他们投降的。”
覃道善的脸,稍稍地红了一下,说道:“是的,那是人家共产党、解放军中高人写的《敦促杜聿明等投降书》,字里行间,说的全部是大实话,让人不得不思考自己的处境啊。”

侯吉珲一听,心想,这个覃胖子,肯定没有把杨松青约见他时说的话,全说给大伙听,于是冷笑着追问了一句:“仲明兄,是不是你和你那位松青同学,说了什么,还掖着藏着啊?”
覃道善并没有感觉到侯吉珲的不满,说道:“有什么好掖好藏的,还是说胡军长时,他有些好奇,还说,就连陈赓大学长也有点好奇,一直追问,胡琏为什么没有当上第12兵团的司令官,按照惯例,司令官的位置,也肯定是胡琏莫属的吗?”
侯吉珲的脸,又变了,温和地笑着说:“伯明兄,我就说吗?人家共产党,研究我们,不仅仅是光研究一下我们的战略、战术,更会研究我们的将领,以及各将领不同的出身、经历和指挥战役战术的特点、个人秉性,等等,等等,才会得出‘宁要一个胡琏,不要十个黄维’的结论吗?”侯吉珲说着,脸色略略地变了一下,几分惋惜地说道:“如果真的换成胡军长,或许我们也早已撤退到蚌埠了,你我兄弟此时或许正在围着火炉喝小酒呢。”
杨伯涛显然想知道松青是如何说的,脸上已经有些着急的颜色了,对着侯吉珲说了一句:“吉珲兄弟,先听伯明兄的,杨松青到底是咋说的?”
覃道善笑了起来,说道:“杨松青问起了这个问题,我便用我们掌握的一般情况回答了他,说什么胡军长资历不够,才是黄埔四期,不能当兵团司令官的。没想到杨松青当场便驳斥了我,他说,‘伯明,李弥不也是我们四期的,咋当上第13兵团的司令官的?东北的廖耀湘,还是六期的呢,一下子管了六七个军的大兵团,又是怎么回事?’我当时无言以对,他们掌握的情况,比我们还多,只好尴尬地说,‘他们的情况,和胡伯玉不一样吧。’”

“有什么不一样的?李弥,也不过是在松山一役上立了点功,难道比胡伯玉的鄂西大捷还出名?他在山东,虽说出了点风头,怎么比得了我们在大别山、在南麻的战绩呢?”侯吉珲忍不住质问着覃道善。
覃道善笑了起来,说道:“吉珲兄弟,别慌吗,听我说完。廖耀湘这个人,是老头子眼中的红人,其提拔速度是其他人所不能比拟的,不可以常规论之。而李弥,虽然是黄埔四期,但和我们几个并不太熟悉,为啥呢?我告诉诸位,他是卫生队的,而且应该不是考上的。”
覃道善一句话,说得几个人又伸长了脖子,尹钟岳笑着说道:“老覃,快点说,真是急死人了。李弥这家伙,难道还会有什么过硬的后台?”
覃道善笑了起来,说道:“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我说他是何敬公的干儿子,你们相信吗?”
几个人一下子静了下来,就连最沉得住气的吴庭玺也忍不住问了一句:“天方夜谭,怎么可能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李弥是云南人,他怎么可能攀上何敬公这棵大树呢?”
覃道善笑了起来,说道:“这个,我也是刚刚听杨松青说的,很有故事性的,绕了一个大圈子。诸位,列坐两旁,且听我慢慢地道来啊。”覃道善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卖着关子,接着说道:“这个李弥啊,原本是滇军部队中的一个学兵,到了滇军驻粤部队之后,给当时驻粤军的长官袁恩赐当勤务兵,在家里伺候他。而袁恩赐和云南要人李根源关系挺好的,有一次,李根源和袁恩赐开了个玩笑,说,李弥这孩子,挺机灵的,将来肯定有出息,干脆给你当干儿算了。于是,李弥便成了袁恩赐的干儿。”
侯吉珲笑了一声,说道:“仲明兄,真是急死个人,这和何敬公有什么关系呢?”
覃道善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有关系,有关系,何敬公当年在昆明打仗,负了伤,就到了一家法国医生开办的医院养伤,可那家小医院却没了病房,何敬公正准备离开,另外找医院的时候,恰好袁恩赐也在那家小医院住院,就对何敬公说,如不嫌弃,我们两个可以住在一个病房吗。于是,二人便住到了一个病房,袁恩赐家人送饭,都有何敬公一份,并且对其关照得相当周到,尤其是袁恩赐的儿子袁仲虎,更是以父辈之礼侍侯何敬公,于是,这个袁仲虎就拜何敬公当了义父。后来,何敬公保举他入了黄埔一期。而李弥就是通过李根源、袁恩赐及他的干哥袁仲虎认识了何敬公的,以李弥的精明,那肯定是顺竿爬的吗,于是,他这个转了弯的义子,便被保送上了黄埔四期的卫生队,这,还是水到渠成的事儿吗?”

几个人一听,大笑起来,杨伯涛又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更加证明了覃道善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