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汉没吃热干面,就相当于在陕西没吃油泼面,在山西没吃刀削面,在兰州没吃牛肉拉面,在北京没吃炸酱面,在川渝没吃担担面,在江浙没吃阳春面,在河南没吃羊肉烩面——想想挺惭愧,我们在河南,吃的是西红柿鸡蛋面,呵呵。
热干面有两种吃法:错误的吃法和正确的吃法。
我打赌,大部分人,甚至天天吃热干面的武汉人,也未必吃得正确。
八月十日早上,王Sir赶回璜川,老唐上班,小何陪我们去黄鹤楼。
我们先到了长江大桥边儿上,然后进了一条老巷,是一条小吃街。
此处名曰户部巷。
我们在这家吃热干面。
我大学毕业前实习,是在武汉,当时就有一种感觉,武汉人特别热情,爱说话,嗓门儿大。
我没要加了牛肉的豪华版,而是最传统的那种,吃的就是原汁儿原味儿。
老板给我们盛好了面,出来抽根儿烟,看我们乱七八糟地吃他的面,露出一种痛心疾首的表情。
老板也是大嗓门儿,他说,他们家开这个店,已经是三代人,四十多年了,一脸的自豪,他是第二代,给我们指了他儿子,也就是将来的第三代掌门人。
老板对我说,吃热干面,必须搅拌。
我嗯了一声,拿筷子搅了搅,吃了一口。
老板又说,要一直搅。
我又嗯了一声,搅了搅,又吃一口。
老板终于忍不住了,丢了烟头儿,对我说,我来给你搅。
我有点纳闷,但还是把碗递给他。
他接过碗,用筷子不断搅拌,时不时挑起来看看,再继续搅拌,说,热干面是有汤的……
我说,什么?热干面有汤?
老板说,当然有汤。然后又把面挑起来,让我看碗底。
我一直以为,热干面热干面,当然是又热又干的面,有汤的面,应该叫热汤面嘛,怎么好意思叫热干面?低头一看,碗底还真是有汤。
抱歉抱歉,汤的感觉没拍出来,但我向毛主席保证,确实有汤。
老板说,热干面的正确吃法,就是每吃一口之前,都要搅拌,搅到碗里看不见汤的地步,汤汁全部沾在面上了,吃起来才够味儿,但你吃一口之后,汤又沉下去了,吃下一口时,就还得搅拌,还是要搅到看不见汤的地步,就这么吃一口,搅一回,再吃一口,再搅一回,直到吃最后一口时,汤也正好全部沾在面上吃下去了,这才是热干面的正确吃法。
同样一碗面,吃的方法不对,就吃不出那个味儿来,这次真是领教了。我按老板的教导,边搅拌边吃,你还真别说,我是真的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热干面啊!
吃完面,向老板道谢,老板十分欣慰,我猜,当他看着我们牛嚼牡丹似地吃他的热干面时,心里大概会有淌血的感觉吧?
下次来武汉,我还要到他家,用正确的吃法,吃老字号热干面。
祝这家店,能够开成百年老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