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9月,河北厅官郑雪碧落马,负责办案的检察官还以当时正热播的反腐大剧《人民的名义》形容:郑雪碧就像是“半个李达康”,他内有妻子坑他,外面有下属瞒他,还有前任留的债、左右同僚踩。
无论他身处于什么样的环境之中,能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关键还是在于他自己;他自己先丧失了党性原则,才是其身陷高墙之内的根本所在。
并不意外的升迁之路
郑雪碧也是农民的儿子,这是他从政之路的初心。
贫困的家境并没有使他对人生得过且过,凭借聪慧过人的天资,他在新中国建设时期以16岁的年龄成为家乡税务局的干部,后来还在共青团系统深耕13年。
可以说,这段时间的郑雪碧是正义凛然,人们都认为他是一位好干部。
当县官时已经是1995年了,那6年同样是他尽心尽力的6年。
县城就那么大点地方,郑雪碧的一举一动老百姓都是看在眼里的,还说他“尽心尽力,不分昼夜。”
主政张家口后,郑雪碧的名望达到了顶峰,这些并不是他自己宣传自己,而是老百姓确实感受到了。
清水河是张家口的母亲河,整条河穿城而过,但是由于大搞生产等原因,这条河变得浑浊不堪,就连住在河两岸的百姓都不敢开窗通风,此前的官员都拿这条河没办法,毕竟整治就意味着大量资金,且没有什么直接的经济回报。
可郑雪碧就不一样,他不顾同僚劝阻,把几个当地的大开发商集合起来,下达了死命令:分段承包改造,资金设备你们自己想办法。
面对严肃的市长,这些开发商不得不低头照做,仅仅几年,整条河实现了大变样,聚集在这里休闲娱乐的市民越来越多。
不仅如此,他同样致力于环城公路维修、旧区改造,为此倾注了大量心血,使得张家口成为了一座旅游城市。
很多下属直到多年后才发现了当年郑雪碧的高明之处:环境好了,投资商就来了,经济效益一下就顺势起飞。
这一切都为2022年的冬奥会奠定了基础,遗憾的是,当年那个兢兢业业的“好市长”已经锒铛入狱了。
自从2011年离开张家口后,郑雪碧又去了邯郸、承德等城市主政,看起来他一直都是那个“少年”,事实却给了那些看不清真相的人一记响亮的“耳光”:2015年10月郑雪碧被“双规”,成为河北第三个在市委书记任上被查的官员。
很难洞悉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移送司法后,关于他的种种劣迹才被公之于众,原来郑雪碧的优点和缺点都是那么明显。
导致他在不归路上越走越远的“幕后人”,正是他的妻子小冯。
小冯是个极为要面子的女人,丈夫担任市领导后,她更是表现出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做什么事情都得“显贵”。
他们的儿子毕业后去了北京工作,到了结婚的年龄后,小冯坚持要求大操大办,让儿子风风光光地娶新娘。
很多郑雪碧的下属、同僚还有企业见到如此阵仗后纷纷送礼,使得小伙子第一次结婚就收了100多万礼金。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后来小两口吵架离婚,郑雪碧的儿子又找了一个办了第二次婚礼,这次收了300万。
除此之外,每年过节他家还能收上个40万。
小冯喜欢花钱,但更喜欢挣钱的感觉,她把这些钱拿到手里后并没有直接挥霍,反而分别以亲友的名字投资到各个领域,结果还真的让她给挣上了,比如她2005年花160万在北京海淀区买了3套房子,7年后转手就卖了760万,可谓眼光惊人。
贪污这条路只有零次和无数次,郑雪碧也不例外。
后来人们才发现,他真正的贪腐之路从令他“成名”的张家口就开始了。
2004年到2010年期间,张家口交通局副局长李义为了拉拢关系,每年都会找机会给郑雪碧送钱,7年一共送了51万。
收了钱的郑雪碧必须得办事,2008年郑雪碧就给下属打了招呼把李义推为市建设局局长。
市常委会上,郑雪碧还想着李义的事情,毕竟有求于他的人很多,可还没有需求就年年坚持给他送钱的人确实凤毛麟角,李义送的虽然不多,可他提供的情绪价值却让郑雪碧“义无反顾”。
会议上郑雪碧还建议让李义兼任市政府秘书长,这件事遭到了一位副市长的强烈反对,郑雪碧仍然独断专行不理会他人意见。
就这样李义成功当选副秘书长,他当时对郑雪碧已经到了感激涕零的地步了。
作为公职人员,他身上没有那么多钱,还是凑了3万元人民币和1万元送到了对方手上,钱不多,但哥俩的情谊很深。
对于李义来说,几十万绝对不是小数目,他也得想办法给挣回来,很多事还得郑雪碧帮忙。
这一切郑雪碧心知肚明,还在2008年秋天给他摆平了一家房地产公司的土地使用证和建筑工程施工许可证的问题。
李义当即告诉对方老板这件事是郑雪碧在背后发力,于是老板赶忙给郑雪碧拿去了50万现金。
贪念与日俱增
其他很多贪官的贪污方式是:“顶梁柱”在外面贪,妻子等家属忙着转移资产。
可郑雪碧不一样,他的贪腐之路可是全家齐上阵。
妻子小冯是她的“前台”,很多老板想要找郑雪碧帮忙但不知道从何入手,只要在“圈子”里稍作打听,就会有人告诉他们答案:“去找小冯,她能代表郑雪碧。”
实际操作过程中,郑雪碧还“放权”给妻子,这样很多事就不用自己费心了。
当地一家煤炭公司的老板为了攀上郑雪碧这棵“大树”,趁着春节期间找到小冯,给她献上了40万元人民币,当时并没有说什么事,只表示“ 拜年”。
小冯当即心领神会,把钱塞到了自己的大包里,两人就算这么认识了。
后来这个老板有贷款的需求,于是小冯直接给当地商业银行行长打去了电话,说他丈夫希望这个煤炭公司的老板能贷一笔钱出来。
行长不敢不从,只要是这个老板提出的贷款需求,银行都会马上办理。
从2009年到2011年,不到2年该老板就从银行贷出来1.05亿,一部分用于项目工程建设,另一部分用于平时胡吃海喝。
小冯在这个过程中也并非完全不管不顾 ,她也关注着哪个老板有“潜力”,能让钱增值。
这个煤炭公司老板就被小冯认可了,小冯拿出了500万放在对方的公司账户上。
其实,老板也知道这是郑雪碧夫人“相信”自己的表现,就算公司亏了,这笔钱都不能亏。
还没过几个月,老板就特意给小冯打去了电话:“姐,您那笔钱已经从500万升值为635万了,先把利息给您。”
这样,郑雪碧就变相从这个老板处得到了160万“利息”。
除了妻子之外,儿子也在外面“运营”。
小郑在外面认识了一家矿业公司的老板,两人眉来眼去很快成了“把兄弟”,通过这层关系,这个小老板就能经常去郑雪碧家中做客,见到了郑雪碧本人。
小老板也是个相当会来事的人,见了面就直接叫“干爹,干妈”,还经常在郑家吃饭。
2014年上半年,小老板送给干妈一张20万元的体验卡,干妈觉得这个小伙子比较靠谱,就把自己多年来积攒的好酒以150万的价格卖给他,让他再出去卖掉。
当彼此的关系越来越熟,小冯还真的把这个小老板给当儿子了。
还是在那年,她把这些年累计收受的近2000万放在干儿子的账户里吃利息,当年干儿子就拿回了262万利息。
郑雪碧到北京探望儿子时,这个干儿子也赶忙宴请郑家。
饭桌上的话是从南到北什么都有,郑雪碧还讲述了一个故事:“有一年我去张家口的时候正好下雪,儿子开着一辆怕萨特掉进了沟里,我开的丰田一下就刹住了,这个车就是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干儿子没几天就花了135万买了一辆更高性能的丰田越野车送了过去。
一家三口同时涉案的情况确实很少见,如此嚣张自然导致了不少举报。
郑雪碧每次都能屹立不倒,关键是他后面还有人撑着。
当中央巡视组到来后,将掌握到的初步线索移交河北,一般来说查处市领导,省领导就完全足够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河北原省委书记周本顺以“维护稳定我大局”为由就是不让检察院办案,这也导致郑雪碧多坚持了几个月。
让郑雪碧彻底倒台的关键人物,是他的秘书王文建。
王文建因为贪腐问题被承德县检察院查办,他知道这下没人能保护自己了,而且郑雪碧已经被中央巡视组给盯上,“翻车”估计就是早晚的事情。
为了争取戴罪立功的机会,他便向检察院揭发了郑雪碧藏匿赃款的事情。
顺着王文建提供的线索,唐山检方在北京、石家庄等多地查获赃款2000多万。
由于王文建本身就有自首和立功情结,再加上他贪污的数量很少,所有赃款都在第一时间退还,法院最终对他免于刑事处罚。
他出看守所的代价,就是把郑雪碧直接送进监狱。
这下彻底没人能为他兜底了,因为周本顺在2015年10月中旬被立案审查。
周本顺“消失”3个月后,郑雪碧和妻子也都被带走。
唐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将他判处15年有期徒刑,他那不能说明来源的2294万全部被予以没收,这样的结果恐怕是郑雪碧能预见的,自从被第一次调查过后,他的脾气就变得很差,动不动就对身边人大发雷霆,说明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末路到了。
记者还曾在唐山一所监狱内采访了59岁的郑雪碧,那时的他明显苍老了很多。
他还提到了周本顺的事情:“我当时看到,老领导周本顺这么大的官都被判刑了,看来没人能阻挡中央反腐的决心,我坏在没有管好自己的妻子,也给政府形象带来了这么大的伤害,落得个妻离子散的下场。”
参考资料
1.承德原书记郑雪碧申诉被驳回,民企老板为当人大代表向其行贿 澎湃新闻
2.河北承德原市委书记郑雪碧被双开 环球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