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将鲜红的喜服硬塞到了我手里。
「兰雀,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你替兰莺去成亲!」
「娘,你这都不是大胆了,你这是失心疯了啊。我怎么可能去替兰莺嫁人呢?」
「你怎么不行?你和兰莺长得很像,他们看不出来的。」
长得像是重点吗?重点是我是个男的啊!
1
我和姐姐兰莺是一对双生子,除了性别相反之外,性格也完全不同。
一个喜欢练武,一个喜欢唱戏。
喜欢练武的是兰莺,而我喜欢唱戏。
我娘曾是梨园行有名的花旦,我便常跟着她学习,但我父亲是当朝炙手可热的武将,他不喜欢男孩子整日唱戏,强扭着我和兰莺跟他习武。
我虽不是这块料,但兰莺却天分极高,父亲对她青眼有加,当做宝贝疙瘩一般地疼爱。
求亲之人踏破门槛,我父亲都看不上眼,直到,宁家送来了聘书。
宁家长女宁嘉宣乃当朝皇后,独得皇上恩宠,长子宁嘉灏不知怎的突然对我姐情根深种,硬是求皇上赐了婚。
我爹接过圣旨,乐得合不拢嘴。
「莺儿,这宁嘉灏不但文武双全,人品俱佳,而且长得还是一表人才啊!这可是天降的良缘。」
兰莺却一脸愠相,不情愿地撅着嘴说道,
「爹,我不嫁,你给我拒了去!」
「拒了?你知道这朝中多少家的姑娘都挤破了脑袋想嫁给他吗?就连高丞相的女儿都哭着喊着要嫁给他,你居然不嫁?」
我爹的眉毛皱成一团,眼睛瞪得浑圆。
眼见着马上发火,我麻利儿地跑到后屋搬了个板凳,又抓了把瓜子,从小到大,每次都是兰莺看我挨骂,这次终于轮到我看她热闹了!
还不等第一个瓜子脱了壳,兰莺一脚将我踹下凳。
「我就是不嫁!你要是逼我,我就逃婚!」
我爹的脸被气成了猪肝色,他从来没跟我姐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一掌拍碎了厅堂的木桌,
「你逃一个试试!」
2
谁也没想到,兰莺真的在大婚那日逃了婚!
眼看着迎亲大队愈来愈近,我娘脸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可怎么办啊……」
我抚上了娘亲的肩膀,安慰道,
「娘,实在不行……咱们就悔婚吧,以爹立下的战功,陛下定然会宽恕我们的,顶多把兰莺抓回来,吃一顿板子罢了。」
我娘依旧满脸愁苦,道出心中的担忧,
「就算陛下可以原谅我们,那宁家呢?
「你可知如若悔婚,相当于打了宁家的脸,
「你爹只是个新晋武将,朝中并无根基,
「本想趁这次机会和宁家攀亲,不成想反倒要将他们给得罪了。」
宁家在朝中势力深厚,文官武将皆有关联,如果我们此次真的将他们得罪了,恐怕我兰家就要成为砧板上为人刀俎的鱼肉。
我娘突然打量起我,原本悲痛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将喜服塞到了我的手里。
「兰雀,娘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如……你替兰莺去成婚!」
手里的喜服仿佛烫手的山芋一般,烫得我通通扔在了地上。
「娘!这怎么能行呢?我怎么可能替兰莺嫁人!」
「你和莺儿长相几乎一样,他们应该看不出来的!」
我十分无语,长得再像有什么用,最关键的地方不像啊,我可是个纯爷们!
3.
「我可没有龙阳之好,说什么我也不可能嫁!」
我头一抬,下巴一翘,表明我坚定的立场。
「只要你替兰莺出嫁,城西的那间铺子,就是你的了,等我找到兰莺,一定把你换回来!」
不知道是这轿子太颠,还是我娘画的大饼太噎,盖头下的我连连作呕。
城西的铺子可是我家最赚钱的买卖了,不就是替嫁吗,算得了什么。
轿外传来新郎官的声音,像是冰川下流淌的潺潺溪水,甚是悦耳。
「轿子都抬稳些,慢点也没关系。」
我悄悄将轿帘掀开一条缝透气,鲜衣怒马的少年映入眼帘,虽看不见正脸,但宽肩窄腰,光一个健硕的背影,就分外迷人眼。
看得我心头一惊,也难怪那些世家小姐都争着抢着要嫁与他,就连同为男人的我,看到这般琼林玉树的人物也不免啧啧赞叹。
「宁公子,慢些……恐怕会错过吉时呀。」
「本就因为新娘子梳洗打扮耽误了许久,再不快点赶路,老爷可饶不了我们。」
「就是就是,小的们可不敢耽误了吉时。」
轿夫们怨声连连,话里话外都是以我耽误了太多时间为由,抬轿不能慢。
4
虽然我是临时被推出来替嫁的,但我也是用了最快的速度梳洗换装。
宁家府邸离我家并不远,即使慢些走也并不会像他们说的那般严重,根本耽误不了时辰。
我兰家虽不是什么地位显赫之门,但也绝不应该是小小轿夫便敢欺辱的,定是这背后有人撑腰,想故意,给我一个下马威。
我清了清嗓子,正打算开口回怼,轿外的宁嘉灏却抢先开了口,
「停轿。」
我心头一惊!
难道是他也觉得我耽误了时辰,突然想悔婚了?那可太好了!
透过盖头的缝隙,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了轿帘。
「不知兰小姐是否愿意与我一同乘马前去。」
我愣住了,轿夫们也愣住了,从来没听说过成婚当天,把轿夫给开除了骑着马去的。
轿夫们扑通扑通跪倒一地。
「宁公子,小的们错了。您把我们开除了,我们以后怎么接活啊!」
「我们接下来肯定慢慢抬轿,保证耽搁不了时辰。」
即使轿夫这般求饶,宁嘉灏也依旧等在轿前,不为所动。
见求他没用,那些轿夫立马转头,向我求情。
「兰小姐,您肯定也更想体体面面地嫁人,这骑马……不是那么回事啊。」
我掏了掏耳朵,随后拉上宁嘉灏的手,下了轿。
他一改刚才冰冷的语气,柔声道,
「全听兰小姐的。」
就还挺护着我的。
哦……护着我姐!
5.
宁嘉灏一副全凭我做主的模样,让轿夫们更加惊慌,谁都不成想一个还没过门的新妇竟能让鼎鼎有名的宁公子,在大喜之日宁愿损了排场,都要出头维护。
我也有些好奇,我姐究竟做了什么,竟让他爱的如此痴迷。
宁嘉灏给了我底气,我便趁机问道:
「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做的?」总得先知晓了敌人,日后一旦对上也好有个准备。
几名轿夫一时语塞,不知应如何作答。
「小姐问话,哪有不答的道理。」
宁嘉灏依旧脸上带笑,可说出的话,却满是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是……高家小姐,高知遇。」
从随身带的银钱里找了几两碎银,赏给了这些轿夫,几人连连道谢,热情地迎我上轿,恭维着:
「兰小姐这般大度,我们几人一定保证又快又稳地送你和宁公子成亲!」
我却转身上了宁嘉灏的白马,
「不用了,我倒觉得骑马成婚,更符合我们兰家的武将风范!」
宁嘉灏骑得很稳,似乎是生怕我再感到不适,小心翼翼的模样同刚才训斥轿夫时简直判若两人。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兰莺。
虽然我姐确实有几分姿色,但那性格着实不敢恭维,这么优秀的小伙子,到底看上她啥了,我不禁好奇地问道,
「你为什么要娶我啊?」
他拉着缰绳的手顿了顿,耳根泛红,说话变得吞吐了起来,
「兰小姐,在下是对你……一见钟情,就在赵将军府上那次。」
赵将军府?我眯了眯眼,努力回忆那次的细节。
那天,兰莺饮醉了酒,偏要在人家宴席上表演舞剑,打碎了七个酒坛、八个碗。
想不到宁嘉灏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居然喜欢这么烈的!
6
入了宁府,他便到前院招待宾客,我则到了新房。
我摘掉了闷热地盖头,在满是红色的婚房里踱步。
「1、2、3……」
刚才赏完轿夫,钱袋子里硬凑一凑大概将将能凑够二两。
醉春楼的桃花酿,恐怕是喝不上了,全聚楼的烤鸭,也是吃不上的。
本想着打高知遇的脸,让她的小计谋落空,顺便耍个帅,没想到还得搭上我自己的银子,这买卖可太不划算了!
【咚、咚、咚。】
敲门声伴随着一道小溪般清澈的男声,
「兰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卧槽,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我今天是来结婚的,光顾着心疼钱了!
「不……不可以!」
我慌乱地转着盖头,这东西怎么盖的来着?
一袭红衣的新郎官却满脸憋笑地看着我,说道,
「可是……我已经进来了,兰小姐这是在,为我表演节目吗?」
7
宁嘉灏走到我身侧,垂眸看我,眼中满是温柔,将我被盖头搅得有些乱的发丝拨到耳后,又探向我用来遮住喉结的帕子,
「兰小姐,如此热的天气,为何还要戴着帕子?」
我生怕他将那帕子扯下,紧张得连连后退,轻咳了两声,
「我……嗓子不舒服,怕着凉。」
他清澈的嗓音平添了一丝沙哑,
「兰小姐的嗓音,犹如仙乐般悦耳动听,确实需要好好保护。」
【呼——】
窗边刮过一阵邪风,屋内的烛火倏地熄灭。
我来不及适应黑暗,便被人揽入怀中。
我根本招架不住!
「兰……娘子,我们还是,早些休息吧。」
「……」
8
可能是做男人做惯了,我被他一系列的动作搞得有些发懵,一时没能想到他的企图,就这么由着他抱了我半晌。
直到一张俊脸无限的在我眼前放大。
坏了,他这是,想要同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