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地震预报是一个世界性难题,但偏偏辽宁海城7.3级地震做到了成功预报,挽救了数万人性命,也首开人类历史上成功预报大地震的先河。
那段时间,不单是国内,很多国外媒体和地震专家也纷纷前来考察、学习。
我国的地震工作者着实风光了一次,就连派到辽宁地区协助进行大震总结的河北地震局职工,也受到热烈欢迎。
然而,山顶上的风光非常险峻!
人们不禁要问:你们不是能预报吗?为什么唐山大地震前不告诉我们?
到底是什么原因?是因为你们的无知,还是有别的原因?
总之,唐山的老百姓很愤怒!
1976年8月中旬,国家地震局工作人员到唐山昌黎县核实地震异常。
当地一群工人闻讯赶来,一个个仔细盘问:“你们,谁是河北地震局的?”
没人敢回答。
一位老技工愤恨地说:“你们等着,等我查出谁是河北地震局的,非把他揍扁不可!”
几天后,地震队职工到当地粮店买面粉,粮店女工一看来人拿的粮本,顿时柳眉倒竖:“不卖,给你们还不如喂猪!”
在唐山市区,居委会把全国各地支援的救灾物资发放到灾民家中,轮到地震职工家时,有人对他们说:
“物资没有了,等下批吧!”
1976年8月初,唐山机场的一个帐篷里,正召开震情汇报会。
参加会议的除地震工作者外,还有记者,有关部门负责人和群众代表。
会议开始不久,有人提到震前给地震部门写信报告地震异常,但被否决了。
发言的人愤愤不平,听讲的人怒火冲天!
突然,有人高喊一声:“向唐山人民赔罪,为死难人民报仇。”
会场上,顿时群情激愤,哭声一片,地震专家们再也不敢说话了。
原河北省地震局局长刘长垣回忆:
唐山地震事先没有作出临震预报,在地震台站,由于震级太大,仪器都打出格了,极短时间内,地震局竟报不出震中。
后经与山东泰安台联系,初测为芦台、廊坊一带,去震区的第一批人员才出发,其时已是早晨六点多钟了。
人们将满腔怒火撒向地震工作者,我们只能默默忍受,人民把安危托付给我们,我们做不好工作,实在愧对他们。
大家忍受着良心上的折磨,在疲惫和痛苦中做着个人应做的工作,丝毫不敢懈怠。
面对地震史上最悲惨的场面,我们都在思索: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
1976年初的地震趋势会商,已经指出京津唐渤张区间,有发生五六级地震的可能,唐山——朝阳间、北京——京津间尤应注意。
震前,我们还派出地震地质考察组去唐山地区考察,临震没有突发性的异常报告,也没有小震。
我们瞪着两眼监视着河北,监视着唐山,然而这历史上罕见的大震竟没有报出。
当震区的同志由于遭到误解,生活几乎难以保障的消息传来,使我更加不安,我一方面担心同志们的身体,又担心唐山余震监测再出现问题。
我连夜找到石家庄市桥东区菜店、副食商品店请求支援,买了一批咸菜、腐乳、辣椒酱等副食品,连同粮食和煤装了一卡车,连夜送往唐山。
同时,还将一个打井队和会做饭的业务员派去,争取“前方”尽早开伙。
8月中旬,我到唐山看望、慰问我局和各地到唐山震区帮助工作的同志们。
随后,拜访了唐山地委书记刘琪同志,向他通报了震情,并希望他向各县区打个招呼,不要为难各地来支援唐山地震工作的人员。
对此,他很理解,提出有问题可以随时找他,一定协助。
转天,我又去滦县找了县委书记,请他帮忙做一下有怨恨情绪群众的工作。
我在震区查看了地震灾情,凭吊了唐山地震队和省地震局殉职的同志。
事实上,国家地震局系统(含河北省地震局、国家地震局测量大队和唐山地震台监测站)在唐山大地震中遇难人员有11人之多。
其中,光河北省地震局就有六名同志遇难,这些,我在前面的文章中做过介绍。
随着查阅资料的不断增多,有些记录并不准确,有些事实需要补充。
其实,这六人的死,真的是阴差阳错。
这,还要从头说起。
早在1975年,河北地震局的一些专家就对唐山滦县地区发生大地震的情况做出了中长期预测。
当然,中长期预测不像短期临震预报那样,有发震时间、地点、震级。也就是说,作为中长期预测,这三要素都比较“模糊”。
1976年初,他们决定到唐山考察。
海城大地震后,按河北地震局的论证,唐滦地区被作为危险地区点了出来。
考察计划原定于1976年4月20日开始,5月20日结束,为期一个月。
但巧就巧在,1976年4月6日,内蒙古和林格尔发生了6.2级地震,地震地质组一行人去了内蒙。
6月20日,河北地震局唐滦考察队一行六人来到唐山。
原定考察范围:以唐山市南北线为界,东到秦皇岛,北起青龙县东西线以南,南至渤海弯,停留地为唐山、滦县、迁安、抚宁。
由于考察日期整整错后两个月,从六月底开始,唐山地区进入雨季,给出行带来很多不便。
因此,原定7月20日结束的考察被迫推迟七天,到7月26日才真正结束。
7月27日,六人考察组原计划返回石家庄,也就是说,他们完全可以躲过唐山大地震。
但“造化弄人”,7月27日这天,唐山农科所的一位家属生病,给地震专家开车的司机阎栓正被安排送这位家属去医院,耽搁了他们的行程。
就这样,专家组把返回石家庄的日期定在7月28日,偏偏7月28日凌晨,唐山大地震来了!。
我查了一下资料,这位司机也是河北省地震局的,也就是说,河北地震局既安排了出行车辆,也安排了专职司机。
河北地震局的司机送当地家属看病,完全是做分外之事,正是因为做了这件“好事”,葬送了六人的性命。
关于六人的具体住宿地点,我没查到是唐山市区的哪个位置,但埋葬地点是肯定的:唐山东矿后于家店村的一片小树林。
考察队队长叫苏英俊,当年40岁,1973年调入河北省地震局。
后来,苏英俊的儿子长大成人,将苏英俊尸骨火化,骨灰带回河北正定老家安葬。
还有一位叫贾云年的专家,遇难时33岁,毕业于中国科技大学,1972年调入河北地震局。
生命的最后时刻,贾云年爬到了床底下。
1989年,贾云年的遗骨牵回天津老家。
贾云年的妻子叫陈非比,也在河北地震局工作,和贾云年是同学。
1976年7月31日,陈非比得知唐山发生大地震,但还没有得到丈夫的确切消息时,给地震局党委写了封信,要求到唐山灾区去,文字情真意切,看了让人动容……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