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和年间,博陵崔无隐去汴州游历,在一座寺庙中游玩时,看到一个奇怪的和尚,面上一道长长的刀疤,从左到右穿过鼻梁,横贯整个面部。
主持僧解释,这是一个游方和尚,不久前来此挂单,不晓得来历。说着把那个和尚喊过来说话。
崔无隐打听他的来历,和尚起初沉默,过了一会儿才神情凄惨说道:“我俗家住在大梁,父母兄嫂俱全。哥哥去江南贩运,第一年倍利而还,第二年却一去不返。年末,同行者传言,哥哥命丧风波之中。全家悲痛欲绝,给哥哥建了衣冠冢。
不久,有一个外地商人来到大梁,打听我家住处,登门捎信,言称哥哥未死,如今浪迹汉南某处,无回家的资费。父母大喜,当即命我去汉南寻访。
我走了七八天,进入南阳地界,这天傍晚时走在荒野中,阴云四合,人家寥寥。好不容易找到一户人家借宿,主人说:‘这里刚刚发生命案,凶手潜逃,官府不准留陌生人住宿,向北走二三里,那里有个小店可容身。’
此时下起小雨,我向北疾行。走了许久,并未看到客店,又走了五六里,前面出现一所宅院。雨势转急,我来不及敲门,匆匆而入。屋子里昏黑一片,寂静无声,一道闪电,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死尸。
我胆战心惊不知如何是好。又一道闪电,一具尸体爬起,直扑过来。我魂飞魄散,转身而逃。不知跑了多远,雨渐停,终于又看到一户人家。这次不敢贸然闯入,我悄悄进院站在门口窥视,莹莹灯光之下,一个壮汉手提钢刀坐在床上。
过了一会儿,内室有女子低语,一妇人手提包袱而出,后面有一婢女挥泪相送。原来是主人女儿与情夫私奔。二人走到门口,壮汉反手握刀,横在身侧,四顾道:‘不会有人看到吧?’我紧贴着墙壁而站,未被二人发现。
壮汉出门,刀刃从我脸上划过,我忍痛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确定二人走远,又离开这里仓皇乱奔。忽然坠到一枯井中无法爬出,四下摸摸,井中有一具尸体,身体尚暖。
天亮时主人失女,到处寻找,把我从枯井中拉了上来。井中尸体正是主人女儿,于是,我被绑缚官府。在狱中羁押一年,真凶落网才得以释放。
终于走到汉南,找到商人说的地址,却被告之,哥哥从来没在那里出现过。无可奈何,我只好回家。
到家时父亲已经病死,不久,母亲亦故去,嫂嫂改嫁,我心灰意冷,出家游方至此。”和尚说到这里,已经流下泪来。
崔无隐对和尚的遭遇感到惊奇,回到博陵后多次对亲友讲起。《太平广记》
秦中某县尉包某,自称包拯后代,性烈如火,对违法者残忍暴虐,人称“暴公子”。他常说:“宁错抓,不错放,执法没有泛爱之理。”又把自己书房起名“食跖斋”,意为以盗为仇,食之而后快。
他抓了盗贼,往往穿了锁骨或手掌押解,并牵连甚众,不乏打死打残者。师爷温某婉言规劝:“君当敛怒气,不见河豚者乎?渔夫搅动河水,拍打水面,河豚怒而鼓胀,浮于水面而成为盘中之餐,怒者实外强而中干。”
包某笑道:“人之患好为人师,总找一些不合逻辑的比喻劝人,水族被捕者甚众,都是因为脾气大吗?”终不听。
一天晚上,他刚躺下,有一人求见。来人禀报:“小人是城外魏二,白日间暴民某诋毁大人,鼓动乡民欲对大人不利。”
包某大怒,立刻召集了五个兵卒,要前去抓捕。手下申请增派人手,他说:“除恶当速,缓之歹人逃脱,拿你问罪。”
一行人跟着魏二出城,来到一宅,从大门缝隙窥视,屋里灯火曈曈,似有人语。兵丁们鼓噪,撞开大门一拥而入。忽然一张大网从空而降,五个小卒全部裹到网里。一女子从屋内出来,持刀相向。包某上前格斗,忽然背部剧痛,钢刀落地。原来是魏二从后偷袭。
又从暗处闪出几人,把五个小卒处死。女子指着包某吩咐道:“把这斯留下慢慢消遣。”魏二带人把他押进屋内,用长钉穿肩而过钉在墙上,又讥笑良久,锁门而去。包某肩膀剧痛,又伤手下惨死,心中充满悔意。
忽有一白发老媪从墙中走出,手托一只小乌龟,她对包某说道:“公子如果知悔,老身可救汝出险地。”
包某认错求救,老媪拔下他身上长钉,在墙上挖了一个小洞,推着他从小洞钻出,并不觉得小。
老媪随后而出,小龟暴长如马大小,二人同乘,如行巨波之上,片刻回到了住处。包某拜谢道:“承蒙拯救,不知仙人尊姓大名?”老媪说:“老身名叫务婆,不是仙人,只是受人之托,前来救你。公子治盗戾气太重,株连过广,当戒之。”
包某唯唯答应,忽地醒来,原来躺在床上,刚才是一场恶梦。他摸摸肩膀,完好无损,只是有些疼痛。他把部下召集,看到俱无恙,这才确定,刚才的确是一场梦。
从此,包某改变了对人的态度,并把书房改名为“识务斋”。《六合内外琐言》
淮阳刘文志,曾梦游九华山。山路盘旋曲折,地势险要,树林茂密,山谷幽深。走了一段,看见红色的栏杆左右相对,前面出现一所茅屋,草屋下面靠近湍急的溪流。里面有个妇人靠桌案而坐,手里拿笔,好像在作诗的样子。
刘文志坐到她旁边,妇人说:“今年重阳节,我写了一首,让你看看。”说着,她递过一张纸,上面写着:“青山深处是吾乡,把酒堪惊岁月忙。忆得去年秋色晚,画桥无菊过重阳。”
妇人又要刘文志对诗,首先吟诵道:“小路水云远。”刘文志答她:“人间富贵长。”妇人突地变了脸色,生气地说:“你不适合做我的弟子,赶快离开。”刘文志倏地醒来,原来是梦。《搜神秘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