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学习过程中,记住了科学家告诉我们的许多问题的答案,但是没有学会科学家看待事物的眼光。
记住答案很容易,只需要使用记忆力。别人告诉我们,我们就知道了(不是有一个词叫“知道分子”吗)。看待事物的眼光,则涉及到对事物的主动与自由思考。
一、云
云是什么?我是在小学——不记得几年级了——知道答案的:云是聚集着的许多很小的水滴。
许多年后,我在丁达尔的圣诞演讲《水的形态》中,读到这样一个词:
丁达尔说:云是浮在空中的、非常微细的“水的粉尘”。
我立刻觉得,他这个说法很妙,而且很恰当。
虽然我知道粉尘是什么,也知道云是什么,但我从来想过云与粉尘是同类。
为什么会这样呢?原因很简单:
云是在天上的、美丽的、可以静静观赏的东西,而粉尘是地面的、讨厌的、让人不愉快的玩意。
可是,云确实就是水的粉尘啊!
二、大气
我们在初中物理课上学到,托里拆利第一个精确测量出了大气压的大小。可是,课本上没有告诉我们,托里拆利怎样看待大气:他把大气看成是空气的海洋。
鱼类生活在水的海洋中,而我们人类及其他动物,都是生活在空气的海洋中(不过我们是生活在空气海洋的海底)。
一般人看不出大气与海洋的类似。原因是,我们生活在大气中,而海洋是鱼类生活的地方。海洋对我们是危险的。
三、蜡烛
法拉第在《蜡烛化学史》中,指出了蜡烛与油灯之间的许多对应之处,发现蜡烛是升级版的油灯。
一般人只知道,一,蜡烛和油灯都可照明,二,蜡烛比油灯好用。很少人能够看出,二者之间存在那么多有趣的对应。
四、月亮
牛顿把月亮看成离地球很远的一个苹果。
五、原子
我们在物理与化学课上学到,同一种分子或原子,具有完全相同的结构与性质。我们一点不觉得这有什么古怪。
可是,我们又都知道,在宏观世界中,根本不存在两个完全相同的东西。世界上没有两片树叶是完全相同的。
所以,在麦克斯韦看来,同一种分子或原子具有完全相同的“规格”这件事,实在惊人。
他想,在我们的宏观世界里,规格最为接近的东西是什么呢?是铸币厂铸出的货币。但是,那是由相同的机器、使用严格相同的原料、按照严格控制的同一工序,制造出来的。
那么,原子和分子呢?
六、电子
我们还从物理课上学到,所有的电子都具有相同的电荷。对于这件事,我们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想。
但是,爱因斯坦问道:“为什么所有的电子都具有相同的电荷?——为什么所有的羊粪蛋都具有同样的大小?”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羊粪蛋都严格一样大。爱因斯坦的意思是,所有的羊粪蛋都具有差不多的大小,这件事有一个我们可以理解的原因或“机制”;对于电子,背后的机制是什么呢?
我们在书上读到所有电子都具有相同电荷时,我们不会想到羊粪蛋。然而,电子和羊粪蛋在某一点上确实是相同的啊,就像云与粉尘在某一点上确实是相同的。
中科院院士张景中写过一本科普书,叫《数学家的眼光》。伟大数学家陈省身教授对这本书很赞赏,认为它是中国人写出的达到世界一流水准的科普作品。这本书就是在写,数学家是用什么眼光看待数学中的各种事情的。
我们在学习的时候,除了获取问题的答案,是不是还应该注意学习用新的眼光看待事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