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了是想让他早点死吗?他说过到死也不愿再见到你!”
听到电话另一头的厉声呵斥,韩岫岩的心顿时凉了下来。她知道自己和王近山之间早已经隔了千山万水,这辈子都不可能跨越了……
1974年,在干部大会上和人大吵了一架之后,王近山回到家就感觉腹部剧烈疼痛,随后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让王近山的夫人黄振荣再也不敢耽搁,立刻将王近山送进了医院。
经过详细的检查后,王近山被确诊为贲门癌。
消息传出,刚刚复出的邓小平明确指示,要想尽一切办法救治王近山,如有困难就送到北京。老战友和老部将们听说后也心痛不已,时任沈阳军区司令员的李德生吩咐秘书,去买最好的红参送到南京。
韩岫岩听说王近山得了癌症,脸“刷”地一下就白了,第一个念头就是找当外科主任的弟弟求助,请他开最好的药,或是让他给王近山做手术。可当韩岫岩又很快冷静了下来,毕竟王近山已经有了新家,他不可能接受自己这样的安排。
思来想去,韩岫岩还是买了一大堆补品想去看看,哪怕只看一眼也好。可当韩岫岩打电话给王近山昔日的警卫员,含含糊糊表达了自己的心愿,没想到对方毫不客气地回绝了她。
韩岫岩的心彻底死了,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再见王近山一面。
韩岫岩和王近山相识于抗日战争时期,当时王近山负伤住进了野战医院,而韩岫岩当时是专门负责王近山的小护士。在陈锡联的撮合下,韩岫岩和王近山谈起了恋爱。
在一二九师,哪个人不知道王近山打起仗来就像疯子一样,可在韩岫岩面前,王近山却没有了疯劲。在王近山大病初愈后,韩岫岩经常陪着他一起到河边散步,王近山给她讲了很多自己的故事,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可惜良宵苦短,王近山刚刚伤愈就回到了前线。在苦苦的思念中,韩岫岩收到了王近山写来的长信,尽管全篇没有一个“爱”字,但每个字都直击韩岫岩的心灵。韩岫岩当即给王近山回信表达了爱意,二人的感情在繁忙的战事中逐渐升温。
不久,部队转战太行山,趁着战事稍有缓和,陈毅联开始给韩岫岩和王近山张罗婚事。几道简单的饭菜,四个红鸡蛋,还有点酒,就是两个人的婚宴。婚后,两人虽然还是聚少离多,但却没有发生过争吵,只有相互的安慰和体贴。
好不容易熬到了新中国成立,韩岫岩比以前更忙了。她想上速成中学,还准备上医科大学,再加上几个儿女都需要她照顾,韩岫岩整天忙得团团转。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流言传到了韩岫岩的耳朵里:
“王疯子”和女大学生谈恋爱了,而这个女大学生不是别人,正是韩岫岩的妹妹。
自此,韩岫岩和王近山开始从小吵小闹,发展到了无休止的冷战。
一个是手足情深的妹妹,一个是相濡以沫的丈夫,这两个生命中最亲近的人,怎么会同时背叛了自己。饱受屈辱的韩岫岩越想越生气,一纸“状书”将王近山告上了组织。
原本韩岫岩希望组织能够出面,帮自己挽回这个家庭,却没想到王近山将“离婚报告”也递了上去,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和韩岫岩离婚。从此,韩岫岩和王近山彻底分道扬镳。
多年过去,韩岫岩对王近山早已经没有了怨恨,更多的是后悔自己当初不应该那么冲动,让王近山从将军一夜之间变成了农民。然而覆水难收,无论自己现在做再多的事情,也只是徒劳。
1978年5月,王近山平静地告别了这个世界,骨灰被安葬在八宝山,韩岫岩特意申请调回北京工作。站在王近山的墓前,韩岫岩仰天长叹:
“你活着时不让我见你,死了总可以让我来看你了吧?”
自从韩岫岩退休之后,对于王近山的思念更甚,不但在家中摆放着王近山的照片,还经常拉着孩子们讲述和他们父亲的过去,甚至坚决不承认自己已经和王近山离了婚。
2007年6月,韩岫岩的病情恶化。在去世前一周,她不顾孩子们的阻拦,坚决要去祭拜王近山。当她到了八宝山之后,拒绝了子女搀扶,坚持自己走到王近山墓前,一边摩挲着墓碑一边说:
“近山,我最亲密的朋友,我马上来陪你了。”
在韩岫岩去世的前一天,正当她和孩子们说说笑笑的时候,忽然非常严肃地说:“王近山是我的好朋友,好战友,我要去找我的好朋友王近山去了!”
这句话成为韩岫岩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几个小时后,韩岫岩病逝,孩子们将她安葬在八宝山,和王近山的墓紧紧相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