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第九回。
袁守城算卦很准,泾河龙王不服气,非要和他打赌。袁守城算出了长安城降雨的时间、数量后,泾河龙王为了赢,擅自作注,改了下雨的时间和数量。
结果,因为违抗玉帝旨意,泾河龙王要被斩。天庭判处的结果,就是在第二日午时三刻,泾河龙王由魏徵砍头,就在剐龙台上。
泾河龙王惊恐至极,求救袁守城后,赶紧去找李世民帮忙。李世民答应后,第二天中午特意找魏徵下棋。结果,时间一到,魏徵直接睡觉,他在梦中就杀了泾河龙王。
魏徵,就是历史上的魏征(徵是征的繁体字,一般都说魏征)。西游中,李世民做皇帝时,他是丞相。从书中来看,魏徵并不能上天入地,也没有其他神通,他并不是神仙,只是一介凡人。
问题来了:魏徵既然只是一介凡人,他为什么能斩杀泾河龙王呢,而且是在梦中?
这是很多读者好奇的问题,但其实只要看了原著就会发现,严格来说,魏徵并不是一介凡人,他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
魏徵表面是凡人,是臣子,但实际上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人曹官。这个身份,让他不是神仙,但胜似神仙。
魏徵是人曹官的身份,最先由袁守城说出来。
龙(泾河龙王)曰:“愿求指教。”先生(袁守城)曰:“你明日午时三刻,该赴人曹官魏徵处听斩 。你果要性命,须当急急去告当今唐太宗皇帝方好。那魏徵是唐王驾下的丞相,若是讨他个人情,方保无事。”
后面,泾河龙王向李世民求救的时候,也说过魏徵是人曹官。
龙王云:“陛下是真龙,臣是业龙。臣因犯了天条,该陛下贤臣人曹官魏徵处斩,故来拜求,望陛下救我一救!”
再后面,李世民对臣子也说过,泾河龙王犯了天条,该由人曹官魏徵处斩。总之,魏徵就是人曹官。
人曹官是什么呢?这是一种特殊的身份。
在一些民间传说,人们认为地狱有六曹,分别是天曹、地曹、神曹、冥曹、人曹、鬼曹,常塑六曹神像于东岳庙或城隍庙中。(出自李天飞注本《西游记》)
这六曹,对应的是六类事务。天曹,就是负责天庭的事情;地槽,负责地下的事情;神曹,负责神仙的事情;人曹,就是负责人间的事;鬼曹,自然是负责鬼怪的事情;而冥曹,则是负责冥府的事情。
看起来很详细,也可以视为两类,一类是管理不同地方的事,比如天上、地上(人间)和冥府;一类是管理不同身份的人,比如人、神和鬼。
而人曹官,就是负责人曹的官员。只要是人间的事,他都能管,不过主要是负责管理人间的神仙。简单来说,人曹官相当于玉帝在人间的代理人,帮玉帝干活。
这里就得说神仙的划分了。
如来佛祖在辨别真假美猴王的时候,说过神仙分五大类。
菩萨又请示周天种类,如来才道:“周天之内有五仙,乃天地神人鬼;有五虫,乃蠃鳞毛羽昆。这厮非天非地非神非人非鬼,亦非蠃非鳞非毛非羽非昆。又有四猴混世,不入十类之种。”
天仙、地仙、人仙、神仙和鬼仙,这不是按实力来划分的,大约是按修炼地,或者常住地来划分。
在天庭常住的神仙叫天仙,比如玉帝、太上老君;在地上修炼或者常住地上的神仙叫地仙,比如地仙之祖镇元子;在海外仙山修炼的神仙,就是神仙,比如福寿禄三星、东华帝君等;而在地下修炼,或者常住地下的神仙叫鬼仙,比如土地,阎王、地藏王菩萨;而在人间修炼的神仙,或者常年在人间的神仙,就是人仙,他们只在人间,云游四方,比如紫阳真人。
问题是,神仙也要管理。怎么管理这些神仙呢?
要想统一管理这些神仙,根本不可能。因为各个地方神仙数量都很庞大,要是都由玉帝或者天上神仙管理,工作量重,来回奔波也很辛苦,若是各个程序都走,那就更费事了。
所以,人们想像中,各个地方的神仙或者事务,都有一个专门的人来管理,这大概就是六曹、出现的原因。
为了简单归类,又出现了三曹官,即天曹官、地曹官和人曹官。
天上的神仙和事情,那就由天曹官来处理;冥府的神仙和冥府的事情,由地曹官来处理;人间的神仙和事,都由人曹官来处理。
而人曹官,就是魏徵。
清《曲海总目提要》卷二十八《钓鱼船》中就说过,“上帝命三曹会议:天曹官李连,地曹官崔珏,人曹官魏徵”。
泾河龙王所在地,就是泾河,属于人间,所以泾河龙王属于人仙。既然人仙犯了罪,自然得由人曹官来处理。因此,在玉帝判处泾河龙王死罪后,砍头的任务,就落在了魏徵身上。
但人曹官毕竟不同于凡人,泾河龙王又在天上的剐龙台,所以作者才安排魏徵梦中,去了天上剐龙台,砍了泾河龙王的头。
可以理解为,魏徵离魂状态下就是人曹官,可以像神仙一样飞到天上,去砍泾河龙王的头。
另外,从其他一些地方也能看出来,魏徵不是凡人。
比如,魏徵跟地府的崔珏崔判官交好,还让李世民带一封信给崔珏,保证李世民可以回到阳间。
(魏徵)云:“崔珏乃是太上先皇帝驾前之臣,先受兹洲令,后升礼部侍郎。在日与臣八拜为交,相知甚厚。他如今已死,现在阴司做掌生死文簿的酆都判官,梦中常与臣相会。此去若将此书付与他,他念微臣薄分,必然放陛下回来,管教魂魄还阳世,定取龙颜转帝都。”
魏徵在家中,就接到了玉帝的圣旨。
却说魏徵丞相在府,夜观乾象,正爇宝香,只闻得九霄鹤唳,却是天差仙使,捧玉帝金旨一道,着他午时三刻,梦斩泾河老龙。这丞相谢了天恩,斋戒沐浴,在府中试慧剑,运元神,故此不曾入朝。
接到圣旨后,魏徵就试剑,而且是一把慧剑。慧剑,本来是佛教指用来斩断一切烦恼的智慧,这里是指能杀人间神仙的剑;道教中也有《慧剑歌》,说“此宝剑,本无形,为有神功强立名”。
一个拥有慧剑,能梦中离魂干掉人间神仙,能和地府官吏沟通,能接到玉帝圣旨的人曹官,怎么会是普通的凡人呢?
所以,魏徵从来不是凡人,他是玉帝的使者人曹官,所以能斩杀泾河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