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路遥写完《平凡的世界》第一部后,费尽心思找到编辑周昌义,希望他能让这部作品的价值最大化,但周昌义却直接选择退稿处理。
后来,有人问周昌义:“为什么会退稿?”周昌义回答:“还没来得及感动,就读不下去了……”
感动万千人的巨著《平凡的世界》,为什么会被周昌义弃若敝履呢?
01周昌义出生于1956年,1985年来到《当代》杂志当编辑时,年仅29岁。
当时的《当代》杂志,是中国最有影响力的纯文学杂志之一,发行量在五十多万册,口碑效益俱佳。
据说,只要能在《当代》上成功发表文章,那么回到当地小县城,就能当上作协副主席。
能够入职《当代》,周昌义心中是颇有些自豪感的,但他也知道,他必须尽快发掘一些质量与市场认可度双高的优秀作品,来证明自己的业务水平和工作能力,才能在杂志社站稳脚跟。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路遥找到了他。
路遥是著名的当代作家,在撰写《平凡的世界》之前,他已经凭借《人生》《惊心动魄的一幕》等作品在中国文坛有了相当大的知名度。
但这些作品加起来,都没有路遥在《平凡的世界》上投入的多。
为了撰写《平凡的世界》,路遥堪称呕心沥血。他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奔波于社会各阶层体验生活,阅读了包括近百部长篇小说、前后近十年的报纸以及其他相关书籍,读到有用的地方就誊抄到笔记上。
为了翻阅和消化这些资料,路遥手指上的肉都磨掉了,露出了毛细血管,最后不得不靠拳头来翻阅。
而在写初稿时,为了更接近于故事的发生背景,路遥专门找了一个偏僻的煤矿医院,没日没夜地沉浸在狂热的写作状态中,每一个字都凝结着他的血与泪。
1986年,路遥终于完成了《平凡的世界》的第一部,他认为,这样一部呕心沥血,能带给人力量的作品,应该找到更好更大的平台,实现影响力和传播价值的最大化。
而找好平台的前提就是找到一位好的编辑。路遥指定的这位编辑,就是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周昌义。为什么非要周昌义来呢?
并非路遥和周昌义有什么私交,只是因为,周昌义在四川省威远煤矿出生、长大,而《平凡的世界》的主人公孙少平,恰恰也是一名煤矿工人。
路遥认为,凭借周昌义的出身和经历,他必将对《平凡的世界》有更深刻的理解,也会认识到这部作品真正的价值。
02接到路遥的邀请后,周昌义非常开心,知名作家点名要自己去审稿,这是多大的面子?
周昌义很快和路遥见了面,交谈中,路遥表达了自己的核心诉求:一要全文一期发表,二要放在头版头条,三要采用大号字体。
路遥的条件让周昌义更加好奇了,就算你是知名作家,作品想在《当代》上发表,也是有一定门槛的事情,你居然还要上头条,还要大号字体?那这部作品一定是非常优秀了,至少说明作者对作品有着极强的信心!
拿到《平凡的世界》的手稿后,周昌义赶紧回去阅读,希望酣畅淋漓地一口气读完。
可没想到,他读了没多久就读不下去了,他后来这样讲述了当时的感受:“还没来得及感动,就读不下去了。不奇怪,我感觉就是慢,就是啰嗦,那故事一点悬念也没有,一点意外也没有,全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实在很难往下看……”
不仅是认为故事的悬念感不强,在习惯了阅读跌宕起伏作品的周昌义看来,这部作品的语言也非常普通,和路遥的作家身份根本不相称。他甚至觉得,当时《当代》杂志在连载的大多数作品,都比这本书的可读性要强太多了。
所以,周昌义甚至连请示报告都没打,就直接给路遥退了稿。
接到退稿函的路遥深受打击,他没想到,这部被自己寄予厚望的作品,居然会落得如此命运。他实在是不甘心,于是继续寻找出版社和编辑,可是这些杂志社同样不想刊发《平凡的世界》。
他们普遍认为,这部作品文笔较差,故事性不强,整体水平一般。
路遥陷入到巨大的迷茫和彷徨中。
03在路遥陷入茫然的同时,周昌义这边,因为拒绝了《平凡的世界》,被《当代》北京总部的领导批评了一顿。但批评的原因主要是:“路遥是知名作家,怎么能被你一个小编辑给退了稿呢?”
言外之意是,退稿本身是没问题的,但不该由你一个小编辑出面,应该由《当代》总部或者资深编辑去退。
周昌义松了口气:“原来退稿这件事自己并没有做错啊!”
虽然被周昌义和很多编辑否定了,但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经过一个漫长的蛰伏期后,《平凡的世界》终于等来了它的第一位伯乐——中国文联出版社编辑李金玉。
李金玉来陕西,是奔着贾平凹的长篇小说《浮躁》来的,但很不巧的是,他没有抢到《浮躁》的手稿。
好在,他听说路遥有一部新的长篇小说问世,于是决定去拜访路遥。当时还有朋友劝说他:“你不知道路遥的新书被各大出版社都拒了稿吗?何必去捡这个烫手山芋?”
李金玉却毫不在意:“行不行,得先看看不是?”
通读完《平凡的世界》第一部的手稿后,李金玉被深深震撼了:“这是一部多么伟大的作品哪!”
之后,李金玉开始着力推荐《平凡的世界》,在他的积极努力下,《平凡的世界》第一部终于在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了,这多少给了路遥一些安慰。
但路遥根本没顾上休息,马上又投入到《平凡的世界》第二部和第三部的创作中。
创作过程中,由于过于投入,路遥经常不记得吃饭,不记得喝水,他将自己置身于波澜壮阔的宏大故事背景中,和主人公同悲欢、共苦乐。
因为长时间熬夜,他的眼睛被熬得通红,嘴巴也都变得非常干涩。
到后来,路遥的身体严重透支,生了一场重病,一度无法继续写作。好在在朋友的帮助下,路遥找到一位知名中医大夫,依靠百余副中药,才总算顽强地撑了下来。
1988年5月25日,路遥完成了《平凡的世界》的全部创作,写完最后一个字,他将笔狠狠地扔了出去,这段饱含血泪的创作之旅终于告一段落。
04虽然《平凡的世界》三部曲都完成了,也都得到了出版,但首印都不过3000册。出版后,也没有引起轰动。
原因就像周昌义曾经说过的,这部书太写实了,太平淡了,书中的一切就像真实的生活,哪里有悬念和可读性呢?
但他们忽略了,这个世界本就是属于普通人的,普通人虽然活得平凡,但平凡也是伟大的。
在路遥的知青朋友,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文艺部“长篇连播”节目的编辑叶咏梅的帮助下,《平凡的世界》被录成广播剧,通过电台的声波传播了出去。
让各大杂志社的编辑们意想不到的是,这部被他们毫不犹豫地退掉的作品,最终以声音的形式,瞬间征服了万千听众,听众来信亦高居80年代同类节目的榜首。
他们也不会想到,这部作品后来荣获了中国第三届茅盾文学奖,被作家陈忠实评价为“茅盾文学奖皇冠上的明珠,激励千万青年的不朽经典”。
因为这部作品,路遥获得了数以亿计的普通人的尊敬和崇拜,沟通了全世界人民的情感。
直到现在,《平凡的世界》的热度依然不减当年。
周昌义后来回忆说:“当年的我是毛头小伙,对作品的好坏有着自己的一套主观的评价标准。20年后重读《平凡的世界》,发现这本书并不难看,慢慢咀嚼间才能品味出个中韵味。”
的确,《平凡的世界》这部书,通过描写普通人的故事,得到了无数观众的喜欢与热爱,更影响了一代又一代走在奋斗路上的年轻人,给予了大家慰藉与力量,是当之无愧的经典巨著!
阅读《平凡的世界》,不能带着看热闹、看故事、找悬念的心态去读,而要把自己置身其中,与主人公同呼吸共命运,才能发现这部作品的真谛。
遗憾的是,当年的周昌义等人的片面评价,终究是影响了当时《平凡的世界》的传播度。
低迷的销量,让路遥到死都处于贫困潦倒的状态,即便获了大奖,身上都没有去领奖的路费。
如果路遥知道,他的作品带给了无数人以力量,以感动,以震撼,他在九泉之下,或许可以感到安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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