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我结束了军队生涯,从政治处主任的岗位转业到了烟草局。这是个令人眼红的单位,福利好待遇高。
我进去的时候正赶上单位集资建房,没想到选房时竟出现了一个有趣的巧合 —— 我们单位的三个转业干部都选在了相邻楼层。我和金科长在3层,县烟草分局的杨副局长在4层。
金科长是正营转业的空军干部,他身上有着空军军人特有的气质,干练、果断。
杨副局长则是正连转业的海军干部,带着海军那种豪爽、大气的风格。
而我,作为副团转业的陆军干部,和他们站在一起,海陆空齐聚,仿佛又回到了激情燃烧的军旅岁月。
刚转业到局里,虽然我是副团转业,但在这个新单位,也只是个科长。
金科长可是局里的老科长了,在同事们中间很有威信。
我深知,在这个新环境里,得脚踏实地,慢慢融入。
起初,我们在这新家里相安无事。
每天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偶尔在楼道里碰见,还会互相打个招呼,聊聊工作和生活。
可这种平静的日子,在半年后被打破了。
金科长的女儿那年正上高三,面临着高考的巨大压力,学习环境需要绝对的安静。
而杨副局长在县里上班,一个星期才回来一趟。
每次回来,他都喜欢叫上一群朋友到家里聚餐喝酒。喝酒时,大家兴致一来就划拳,那声音在楼道里回荡,格外响亮。
第一次,金科长轻轻敲响了杨副局长家的门,说明了孩子正在学习,请他们声音小一点。杨副局长和他的朋友们还算给面子,声音小了很多。
金科长想着,大家都是同事,又是转业军人,这点面子总会给的。
可没想到,第二个星期,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
金科长再次上门敲门,这次杨副局长喝得有点高,被打扰了酒兴,心里很不高兴。他觉得自己老是在朋友面前丢面子,于是怼了金科长一句。
金科长本来脾气就直,一下子就火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
当时我正好在家,听到楼道里的吵闹声,赶紧上楼。看到他们俩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我赶忙上前把金科长劝了下来。
我知道,大家都是转业军人,曾经在部队里都是有纪律、有素质的,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吵起来呢?
可这一架吵过,两人算是结下了梁子。
第三个星期,杨副局长没在家请客,楼道里安静了一周。
金科长以为杨副局长意识到了问题,可没想到,第四个星期,杨副局长家虽然没了划拳声,却传来了打麻将的声音。
楼上楼下不隔音,那洗牌、出牌的声音,还有牌友的吆喝声,让金科长女儿根本无法安心学习。
这一次,金科长真的是忍无可忍了。
他冲到杨副局长家门口,用力擂门,那声音仿佛要把门都震下来。
杨副局长酒气还没消散,听到这么猛烈的敲门声,火气 “噌” 地一下就上来了。
他打开门,对着金科长就骂:“你算个球啊,老敲门,你嫌吵你搬走啊!”
金科长气得浑身发抖,回怼道:“你这副局长也太没素质了!”
说着,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杨副局长彻底被激怒了,他转身冲进厨房,拎起一把菜刀就出来,作势要砍金科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恰好赶到。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夺过菜刀,大声喝道:“你们真丢转业军人的脸!虽然不是同一部队出来的,但好歹也是当过兵的人,还是同一个系统,也算是战友吧!这拔刀相向,是想去蹲牢房还是想去吃枪子啊!”
我的这一声大喝,让他们两人都愣住了。也许是我的话触动了他们心底那份对军人身份的认同,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我把他们拉到一起,让他们坐下来,心平气和地把各自的情况说清楚。
金科长红着脸说:“杨副局长,我知道你难得回来和朋友聚聚,可我女儿马上高考了,真的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我也是没办法,才一次次来敲门。”
杨副局长听了,也有些不好意思,说道:“金科长,我确实没考虑到你女儿的情况。我平时在县里上班,难得回来放松一下,一高兴就没注意。是我不对。”
两人互相道了歉,都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从那以后,杨副局长的场子再也不放在家里了。而金科长也不再对杨副局长有那么大的意见。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三家人的关系越来越好。偶尔,我们还会轮流请客,在饭桌上,大家回忆起在部队的点点滴滴,那种战友情又回来了。
记得有一次,我组织了一次聚会,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着美食,喝着小酒。金科长说起了他在空军部队执行任务时的惊险经历,他眼中闪烁着光芒,仿佛又回到了那片蓝天。
杨副局长也不甘示弱,讲述着他在海军舰艇上的趣事,大家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爆发出阵阵笑声。
在这个小小的楼道里,我们三个来自不同军种的转业军人,曾经因为一些琐事产生过矛盾,但最终又因为那份共同的军人情怀而重归于好。
我们就像在部队里一样,互相理解、互相支持。这种情谊,在岁月的流逝中,愈发深厚。
如今,每当我回忆起那段经历,心中都会涌起一股温暖。
那不仅仅是一次邻里间的矛盾化解,更是我们转业军人之间特殊情谊的见证。我们虽然脱下了军装,离开了部队,但军人的精神、战友情谊,永远都在我们心中。
在这个新的 “战场”—— 烟草局,我们依然用军人的作风,书写着属于我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