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的日子,俺回村看望老爹。一进村,就被老支书喊住了:"老二回来啦?幺妹婚房的事儿定下了?"
俺点点头:"钱都备齐了,下月就开工。"
支书摇摇头:"你们仨真是傻人有傻福。这年头,哪有哥哥给妹妹出钱盖房子的?"
俺笑了笑,没搭腔。村里人笑话我们傻,但我们三兄妹心里明白,没有干爹,哪有我们的今天?

俺叫张明,今年四十有二,老家在豫西一个叫石湾的小村子。俺们家是远近闻名的"四不像"家庭——俺们兄妹三个没有血缘关系,却亲如一家人。
在石湾村,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俺们的故事。1983年那年,村里来了个新上任的赵干部,带着他的养子老大。
两个月后,他收养了被洪水冲走父母的俺,又过了半年,从福利院领养了俺小妹。就这样,赵干部成了俺们仨的干爹,一个人把三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拉扯大。
干爹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原本是邻村的农民,因打仗立了功,转业回乡当了基层干部。那时候俺才七岁,每天最期待的就是爬到村口的土坡上,看着干爹骑着那辆老"永久"自行车回家。
干爹那破自行车后座上,总会捆着些稀奇玩意儿——有时是几个馒头,有时是几个苹果,最让人高兴的是有时还会有几颗奶糖。

奶糖可是稀罕物,干爹每次只给俺们仨一人一颗,叮嘱我们:"慢点吃,细细品。"
记得有一年冬天,刮着北风,天寒地冻。干爹从镇上带回来三个旧书包,黑不溜秋的,看得出是用旧了的。干爹放学路上等着接我们,看我们背着新书包,笑得嘴都合不拢。
"爹,这书包咋这么硬啊?"老大问。
干爹摸着老大的头,笑着说:"那是里面垫了层报纸,别嫌弃,硬点儿暖和。"
回到家,俺看见干爹的手通红通红的,原来是一路推着自行车走路回来的,轮胎漏气了。干爹说等明天天亮了去补,我心里清楚,是补胎的钱给俺们买了书包。
那时候干爹不到四十岁,腰板笔直,浓眉大眼,就是左脸上有块伤疤,据说是打仗时留下的。俺小时候还为这伤疤骄傲,跟同学炫耀:"我爹打过仗,脸上的伤疤证明他是英雄!"

干爹倒是不拘小节,可对俺们三个的学习特别上心。每天天不亮,干爹就起来做饭了。家里那盏煤油灯,灯芯总是修得整整齐齐,干爹说这样光亮,看书不费眼。
老大天生聪明,学啥都快,从小学到初中,一直是班里的第一名。干爹最喜欢听老大背课文,老大一字不差地背完,干爹就满脸笑意地说:"好好好,这孩子真争气!"
俺学习一般,算不得好,却也争气地从没掉出过前十名。
倒是小妹,脑子不太灵光,一直在班里垫底。俺记得有次小妹拿回试卷,满面愁云地塞到干爹手里。干爹看了半天,突然笑了:"进步了!上次40分,这次48分,进步了8分呢!"
从那以后,干爹不再跟别人家比分数,只跟小妹自己比:"比昨天的自己强就行。"

夏天的夜晚,干爹搬个竹椅子坐在院子里,俺们仨就坐在他脚边,一边扇扇子驱蚊子,一边听他讲那些年打仗的故事。
"爹,你杀过多少敌人啊?"小妹最爱问这问题。
干爹总是笑笑:"打仗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保家卫国。"
后来俺才明白,打仗的事干爹几乎不提,讲的都是战友情谊,讲的都是艰苦岁月里互相帮助的故事。
冬天的黄昏,干爹总爱摆弄那个老收音机,收音机旋钮上有道深深的划痕,是小妹小时候不懂事划的。干爹不舍得买新的,找村里电器铺的老刘修了修,一直用到了现在。
他听评书,俺们写作业。那收音机里传出的评书声,伴随着俺们仨的童年和少年。

时光飞逝,一晃十多年过去。1996年的冬天,老大考上了大学,全村轰动了。这是石湾村第一个走出去的大学生啊!村里人都来道喜,干爹乐得合不拢嘴,拿出珍藏多年的二锅头,跟村里人痛快地喝了一场。
那天,干爹破天荒喝醉了。俺扶他回家,他趴在俺肩上,一路嘟囔:"值了,值了,这些年的辛苦都值了..."
第二年,俺也考上了大学,只是是个专科。干爹照样高兴,说:"二娃有出息,能走出山沟沟就是本事。"
老大大学毕业留在了北京,在机关单位上班,俺毕业后去了郑州,进了家国企。小妹学习差,初中毕业就没再念了,在镇上卫生院当个小护士。
俺们三个都有了工作,每个月都往家里寄钱。干爹总是说:"我自己种地就够吃了,你们寄啥钱?留着自己花。"
可俺们知道,干爹年纪大了,腰也不好了,还要照顾十亩地。钱不寄回去,心里不安生。
2005年,小妹在卫生院认识了隔壁村一个小伙子,两人谈起了恋爱。小伙子老实,在县城开了个小修理铺,人品不错。

去年冬天,俺和老大都回家过年,小妹带男朋友来家里认门。饭桌上,小妹红着脸说他们打算来年结婚。干爹乐呵呵地说好,只是眉头微微一皱:"就是咱家这老房子..."
话没说完,老大抢着道:"爹,您放心,婚房的事您别操心,我和二弟来想办法。"
晚上,俺和老大躺在一个炕上,挤着那条旧被子,嘀咕开了:
"婚房得置办,小妹的嫁妆也得准备。"老大掰着指头算。
"爹这些年不容易,咱俩工作稳定,挣得也不少,该咱俩出力了。"俺接着说。
"那就这么定了,咱俩一人出一半。"老大拍了板。
第二天,俺俩把这想法告诉了干爹。没想到干爹直摇头:"你们仨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老大和二娃给小妹出婚房钱,村里人会笑话的。"
"爹,咱是一家人,不是亲生的胜似亲生的。您这些年把俺们仨拉扯大,不容易。如今该俺们尽孝心了。"老大语气坚决。
"就是,小妹是我妹,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俺也帮腔。
干爹眼圈红了,摸着俺们的肩膀说:"好孩子,爹这辈子没做啥大事,就是把你们仨养大,已经很满足了。"

回城后,俺和老大开始存钱,计划给小妹在县城里买套房子。老大工资比俺高,存得也多。俺虽然工资不如老大,但也省吃俭用,一年下来存了不少。
县城的房价一涨再涨,俺俩的存款始终追不上房价。眼看小妹的婚期越来越近,俺和老大都着急了。
去年秋天,俺接到了老大的电话:"二弟,想个法子,咱俩凑30万,给小妹在村西头盖栋楼房吧。县城的房子咱是买不起了。"
俺一盘算,之前存的十多万,再贷点款,刚好能凑上老大说的数。
这次回村,就是来看土地的。土地已经看好了,就在村西头靠着小河的地方,风水不错,下月就开工。
老大专门从北京请了年假,说要亲自监工。小妹知道后,又哭又笑,说老天爷待她不薄,给了她一个这么好的家。

今天下午,俺们仨陪干爹在田埂上散步。春风拂面,麦田里的麦苗青青的,干爹背着手,看着远处的田野,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事。
"爹,您笑啥呢?"小妹问。
干爹指了指远处:"记不记得,那棵老槐树下,是俺第一次见到你们的地方。"
记得,当然记得。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可俺记得那天,干爹蹲下身,摸着俺们的头,脸上就是这种笑容。
回家路上,发现干爹走得越来越慢,腰也驼了。想起当年那个腰板笔直的中年人,如今已是古稀之年的老人了。
临别前,干爹塞给俺一个布包:"听说城里干净,不种地了,这是我攒的一点土特产,带回去给你媳妇尝尝。"
俺打开一看,是些自家地里种的花生和红薯干。下面还垫着一沓钱,估计有两三千。
"爹,这钱..."
干爹摆摆手:"拿着,盖房子用吧。虽然不多,也是爹的一点心意。"
俺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坐上回城的长途车,透过车窗,俺看见干爹还站在村口,目送俺远去,就像三十年前送俺去上学那样,一直站着,直到看不见为止。
现在,俺明白了干爹的良苦用心。他收养俺们仨不图回报,只希望俺们好好生活,相亲相爱。而俺们兄妹仨,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因为干爹的爱,成了一家人。
不管村里人怎么笑话,俺们仨都清楚:家人就是家人,不是亲生的,也胜似亲生的。
小妹的婚房,是俺和老大应该做的事,就像当年干爹给俺们三个破书包一样,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你们说,这世上哪有什么四不像的家庭?只要有爱,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也是最亲的亲人。
你有没有经历过与血缘无关的亲情?欢迎在下方留言,分享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