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为啥古今都有禁划龙舟的事儿？
撰文：黄大拿
政治之事，众人之事也。牵涉到很多人的事情，没点大智慧，还真是玩不转。
饮雄黄酒、吃粽子、划龙舟，端午节又到了。
近日，广西桂林市灌阳县人民政府的一纸禁令火了。禁令的内容是禁止民间组织举办龙舟活动，一经传播，吃瓜群众议论纷纷。
为什么要禁划龙舟？通知称，“我县目前尚不具备举办龙舟活动的有关条件”，因此，经研究决定，2018年端午节期间禁止单位或个人组织举办任何形式的龙舟活动。
看来，安全是出台禁令的首要考虑。
前不久，广西桂林市秀峰区甲山街道办事处敦睦村村民在桃花江练习划龙舟，就发生了两艘龙舟侧翻导致多人死亡的事件。
不仅是今年，其实各地每年划龙舟的活动中都会有或大或小的事故发生。
人命关天，地方政府为人民服务的精神需要点赞。但是当地百姓似乎对此并不买账。
不错，划龙舟可能死人，但跑马拉松，跳广场舞，哪怕就是在公路上行走，也可能会发生不幸。禁得过来吗？禁令会有多大实际效用？政府要不要管得这么宽？……
要不要禁划龙舟，还真是个苦恼的问题。其实这个问题，明朝地方政府也曾经遭遇过。
一
禁划龙舟，终归无效
明朝的划龙舟活动非常盛行。
万历时期，湖南《慈利县志》记载，“端午，邑人划龙舟，飞旗伐鼓，交浆星驰，谓之竞渡，又谓之救屈原，薄暮乃已。”
嘉靖时期的《常德府志》记载，“各坊市刳木为舟，长十余丈，染五色，选善桡者竞中流，旧时名为屈原，近则因争胜负。”
《温州府志》记载，“端午竞龙舟，小民乘楚俗吊屈原遗意，划龙舟为竞渡之戏。”
看来，明人划龙舟的风俗和今人几乎完全相同。往宏大的意义上讲，有祭吊屈原、仪式传承的味道，平实而论，就是图一个热闹，满足一下人们好斗争胜负的心理。
挺好的民间活动，有人看着却忧心忡忡。
《温州府志》在记录了竞渡习俗之后，有这么一段，竞渡“互争胜负，致有斗伤溺水者，且沿家索扰酒设，故官府每禁之”。
《湖南府志》则说，“近则因争胜负，致殴伤溺死者多矣。虽有明禁，而人心技痒，不能从之，大抵各处亦然。”
万历时期《湖广总志》则作了一番总结曰：“楚地滨水郡县，竞渡至今为俗，然有三害：破财一也，起斗争词讼二也，不幸覆舟殒伤性命三也。细民乐为之，官府终不能禁。”
一个群体性的社会活动，一旦开展起来，就可能冒出一些不安定不和谐的因子。
划龙舟因为是在水上进行，正如老子所说，水看似柔弱却是最危险的东西，溺水事故往往无法避免，又由于划龙舟意在角胜负，胜者固然欣喜，败者未必欣然，争吵乃至打架便也偶有上演。
而在倡导节俭的传统社会，耗费钱财也是地方政府禁止民间划龙舟的重要原因。
然而事实证明，政府的禁令并没有效果。
上述地方志中，“官府终不能禁”，“虽有明禁，而人心技痒，不能从之”等记载，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二
“政治之精意，即在养活细民”
明朝地方政府出台划龙舟禁令，看样子是一番好心，但却缺了点智慧。
政治之事，众人之事也。牵涉到很多人的事情，没点大智慧，还真是玩不转。
在明朝之前，要不要禁划龙舟的争论，早就上演过。
宋朝著名政治家范仲淹做地方官的时候，遇到荒年，于是有人以应该节俭为由建议范仲淹禁止举办每年一度的龙舟竞渡，但范仲淹不但没有发出禁令，反而将竞渡延长了一个月时间。
范仲淹是怎么想的？暂且放下，再看看曾国藩的例子。
曾国藩的例子与龙舟无关，但性质近似。
据黄秋岳《花随人圣庵摭忆》所记，平定太平军后，画舫又成了秦淮河的一道风景。当时江宁府（即南京）的地方官叫涂朗轩，为理学名臣，这位涂官人拜见曾国藩，建议禁止画舫，曾笑曰：“待我领略其趣味，然后禁止未晚也。”
于是某一天晚上，曾国藩叫上几个朋友，微服出游，泛小舟入秦淮，见画舫蔽河，笙歌盈耳，高兴极了，直至天明才回到衙门，将涂官人叫来，说自己刚从秦淮河游玩归来，“但闻歌舞之声，初无滋扰之事，且养活细民不少，似可无容禁止矣。”涂官人面红耳赤，唯唯而退。
记载此事的黄秋岳为此大赞：“此是何等胸襟，何等见识！盖政治之精意，即在养活细民四字。”
范仲淹、曾国藩的大智慧体现在哪儿？
明人谢在杭反对官方以各种堂而皇之的名义干预民间风俗娱乐活动，在所撰《五杂组》中说道：“大抵习俗所尚，不必强之。如竞渡、游春之类，小民多有衣食于是者。损富家之羡镪，以度贫民之糊口，非徒无益有害者比也。”
在谢在杭看来，划龙舟之类风俗娱乐活动，对社会是有益的，其不但有游戏的功能，而且从经济的角度，还可以给底层百姓提供一些谋衣食的机会。尽管表面看上去是耗费钱财，但市场上有人耗费就有人获得收益，富人花钱图了个快乐，穷人收获了真金白银，有何不好？
说到这里，或许有人要问，划龙舟毕竟有不安全的因素啊，政府为此而出台禁令似乎未尝不可吧？
为了安全，政府出面组织一些培训活动，努力增加安全性，当然是可以的。如果要追求绝对安全，不仅没有必要，而且也绝无实现之可能。
想想看，吃饭都可能噎死，何况是一项群体性的竞技活动？
公号文章写长了惹人厌烦，不多说了，祝大家端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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