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节的相亲
"喂,小姑,你听说了吗,他在部队又相中别人了!"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让我手里的搪瓷缸啪地掉在了地上,热气腾腾的玉米粥洒了一地。
寒风呼啸的清晨,我裹紧了半旧的棉袄,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等着大队里开工的钟声。
冬日的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来,照在我冻得通红的脸上,暖暖的。
想起昨天收到的信,我的心又热乎了起来。
那是我未婚夫李国强写来的,说他在部队提干了。
老槐树上的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走了,我望着它们远去的方向,心里暖洋洋的。
谁知这份喜悦没保持多久,半个月后他又来信说要推迟结婚,说是部队领导安排他去学习。
村里的人都说,部队提干的男人,最容易变心。
我不信,可心里还是五味杂陈。
深更半夜,躺在土炕上的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听着墙角的老鼠窸窸窣窣地响。
想起去年经人介绍认识李国强的情景,他穿着整齐的军装,站得笔直,目光坚定。
那时候,我刚从知青点回村,正在生产队干活。
村里人都说我命苦,爹在我12岁那年执行任务牺牲了,留下我和娘相依为命。
要不是王大伯一直照应着,我们娘俩的日子更不好过。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熬着,直到那个寒冬的早晨,一通电话把我的心都打碎了。
大伯家的儿媳妇在电话里说,李国强在部队看上了护士长的女儿。
我的手脚一下子冰凉,整个人都蒙了。
王大伯得知这事后,马上找到了我:"巧凤啊,你别急,咱明天就去部队看个究竟。"
第二天天还没亮,王大伯就骑着自行车来接我。
记得那天特别冷,我和王大伯挤在拥挤的长途车上,颠簸了整整六个小时。
路上,王大伯给我讲起了他和我爹的故事。
那是在1955年,他们一起参军,一起训练,一起并肩战斗。
说到动情处,王大伯的眼圈都红了:"你爹要是还在,肯定希望你找个军人,守着咱军人的这份情意。"
到了部队,李国强看到我们很是意外。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可很快就镇定下来。
王大伯二话不说,直接去找了他们领导。
原来是个天大的误会,那个护士长的女儿是李国强战友的对象,他只是帮忙牵线搭桥。
这一趟虽然是虚惊一场,可也让我看到了李国强在部队的真实表现。
他的班长悄悄告诉我:"国强这孩子,为人正直,工作特别认真,是个好同志。"
连长也说:"这孩子有前途,要不也不会破格提干。"
听到这些话,我的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
回村的路上,我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快掠过的景色,心里充满了期待。
春节过后,我和李国强就领了证。
婚礼在村里办得很简单,门口贴着大红的囍字,院子里摆了几桌酒席。
李国强穿着笔挺的军装,我穿着借来的红色旗袍,村里人都说我们郎才女貌。
可日子过得并不容易。
刚到部队时,我连席子都铺不好,炒个菜都能把锅烧糊。
好在李国强处处照顾我,战友们也把我当亲人。
慢慢地,我学会了织毛衣,给战士们补衣服,大家都亲切地叫我"巧凤姐"。
1978年,我们的女儿出生了,取名叫"建军"。
那时候,部队条件艰苦,我带着襁褓中的建军,住在潮湿的地下室里。
每当夜深人静,听着外面哨兵的脚步声,我就会想起村里的老房子。
可我从没后悔嫁给李国强。
看着他认真训练的样子,看着他一步步进步,我心里就有说不出的自豪。
1980年的那场山洪,李国强带队救出了三名被困群众,立了大功。
那天领奖时,我抱着建军坐在台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们的小家也渐渐红火起来。
建军长大了,也参了军,现在是个团级干部。
每次他回来,都要缠着我讲当年的故事。
特别是说到王大伯带我去部队那段,他总是听得入神。
前些日子,我又去看望了王大伯。
他已经80多岁了,背有些驼,可说起当年的事,眼睛还是亮亮的。
"巧凤啊,你没有辜负你爹的期望。"临走时,王大伯拍着我的手说。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我和李国强都退休了。
可那军人的好品质,一直伴随着我们。
每每整理那些泛黄的老照片,看着那个穿军装的英俊小伙,我的心里总是暖暖的。
昨天,我又路过村口那棵老槐树。
依稀记得那年冬天,王大伯骑着自行车来叫我的场景。
树下积着厚厚的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就像时光的脚步声。
原来啊,幸福就是这样,需要经历风雨,才能见彩虹。
人生路,就像行军路,有坎坷有起伏。
可只要心中有信念,脚下有力量,就一定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幸福之路。
那年冬天的虚惊一场,成就了我们这么多年的相濡以沫。
看着院子里李国强忙着给小孙子擦汗的背影,我笑了。
这,大概就是我的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