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兰州东岗电影院背后的贫民棚户区,住着一位头发花白、个子偏小、面容清瘦的老太太。
老太太叫陈淑娥,平时一个人生活,很少有人来看望她,因此几乎没有人知道她其实是一位红军女兵。但老太太也并非籍籍无名,她的丈夫正是大名鼎鼎的红军军长孙玉清。
孙玉清是湖北黄安人,15参加黄麻起义,18岁加入中国共产党,之后又参加了各种反“会剿”反“围剿”战争,以红四方面军创建川陕根据地的斗争。
1934年,由于其机智勇敢,在短短5年多的时间里,他就从班长接替王树声成为了第31军军长。次年“毛尔盖会议”后,其又调任红九军军长。
陈淑娥与孙玉清相识是在一次剧团表演中,那时她只有十六七岁,在红四方面军前进剧团当演员,常常到部队去演出,跳舞,唱歌,扭秧歌。
陈淑娥是四川人,身材娇小、长相清秀,是剧团中数一数二的漂亮女兵,时间一长,便与孙玉清熟络了起来。
有一天晚上孙玉清部队宿营,剧团又去演出。演出完毕后,孙玉清找到陈淑娥,表示有话对她说,让她来自己房间一趟。也就是这一天,孙玉清表达了自己的爱意,两人正式走到了一起。
当时孙玉清忙于指挥,与陈淑娥聚少离多,两人再次见面时红军正准备在靖远的虎豹口强渡黄河。
在队伍里,陈淑娥远远就看见孙玉清站在河边指挥部队前进,她非常想上前说句话,因为她怀孕了。可此时队伍正在乘船渡河,时间紧迫,她只好打消念头。
然而等过了河之后,陈淑娥还是没有机会说出口,因为部队刚上岸就与古浪的马家军展开了殊死战斗。两个来回后,马家军尸体成堆,红九军五千多人也损失了将近一半。
战斗结束后,陈淑娥立马找到了孙玉清,坦白了自己已怀孕的事情,希望他们能够找个机会正式结婚。
这次战斗损失极大,孙玉清自己也受了伤,因此他被撤了职,心情很不好。他安慰陈淑娥,等部队再打一次胜仗后就与她结婚,陈淑娥只好答应。
可陈淑娥没有想到的是,这次见面后部队就越打越困难,伤亡也越来越大,她与孙玉清再也没能见面。
时值1936年寒冬,红军战士们依旧穿着单衣、草鞋,并且肚腹空空、枪无弹药。面对兵力将近5倍的马家军和民团地疯狂围攻,红西路军几乎被隔绝成几段,面临着全军覆没的危险。
当部队来到河西走廊中部的高台、梨园口等地时,红五军、红九军、红三十军相继失利,伤亡殆尽。无奈下,陈昌浩和徐向前奉命潜回延安,残部1500余人被分为两个支队,进祁连山打游击。
孙玉清被划分在只有400余人的右支队,但他们很快就被敌人冲散了,孙玉清带领十几个人在祁连山里四处辗转了许久,才终于与王树声等十几位干部相遇。可还没等团聚多久,他们就被敌人发现、冲散,大部分人牺牲。
再度负伤的孙玉清独自一人在祁连山里向西而行,却与搜山的地方民团突然遭遇,不幸被俘。
被俘后的孙玉清化名陈泽功,面对审问对答如流,丝毫没有引起敌人的怀疑。但当他被押到火神庙,见到被俘的其他红军时,不知情的红军战士无意间喊了一声“军长”彻底暴露了他的身份。
得知他就是孙玉清敌人欣喜若狂,立刻将其押至西宁,面见马步芳。
马步芳得意洋洋地问孙玉清:“你是军长,我也是军长。你今天被俘还有什么话可说?”孙玉清大义凛然说道:“我干的是正义的革命事业,既然被俘,有话说不尽,自有后继人。”
1937年,马步芳因软硬兼施都不能诱逼孙玉清投降而恼羞成怒,决定痛下杀手。5月的一天深夜,孙玉清被敌人押到后院马厩杀害,时年28岁。
然而谁也不知道的是,就在孙玉清遇害前不久,陈淑娥顺利产下一子,使得烈士后继有人。
原来,就在部队被打散之时,陈淑娥所在西路军文工团的女战士们也纷纷拿起武器,投入了与敌人的殊死搏斗。可敌人实在太强大,女红军们逐渐无力反抗,最终大量被俘。
那时被马家军俘虏的女红军们大多遭到了马家军官兵的奸污,马步芳表哥马元海在众多女俘虏中发现了面容姣好的陈淑娥,不顾她怀有身孕,残忍地发泄了兽欲。
受到侮辱的陈淑娥很想一死了之,但为了肚中的孩子,她还是打消了自杀的念头,忍辱负重,最后被分配给一个姓白的政府科长当老婆。
好在这个科长是个好人,不仅没有折磨陈淑娥,还贴心伺候她起居。生产过后,这位科长还伺候坐月子,陈淑娥的心里总算有了安慰。
可好景不长,马元海的手下突然有一天闯入陈淑娥家,再次将她掳走,并说马元海要收她做姨太太。为抵抗马元海的兽行,陈淑娥不吃饭、不洗脸,还趁机逃走过一次,但还是被抓了回去。
一日,马元海要回老家贵德,也把陈淑娥带在了身边。陈淑娥因挂念出生不久的孩子,坚决不肯离开,马元海就以性命威胁。想到自己死后孩子将无依无靠,陈淑娥只好妥协。
在离开孩子的日日夜夜,陈淑娥一直在不停想念着。直到七八年以后,她听说白科长的老家也在贵德,便打听孩子的下落。得知孩子依旧在白科长家生活,陈淑娥高兴不已,最后她使了点钱,母子俩终于见面。
可是在孩子十多岁的时候,母子两人再次失散。由于当时国民党节节败退,马元海也准备逃跑,临走时还将陈淑娥卖给了他手下的一位营长做妾。
这位营长脾气暴戾,一言不合就对陈淑娥拳打脚踢,陈淑娥是个倔脾气,越打越不顺从,但她越不顺从就越挨打。
有一天陈淑娥实在受不了虐待,一路要饭逃到了兰州,最后被一位好心的大姐收留,转眼就迎来了解放。又过了几年,一位年轻人来到了兰州,他四处打听自己生母的下落,几经辗转,便找到了陈淑娥。
这个年轻人正是陈淑娥和孙玉清的儿子,此时他已姓刘,单名一个龙字。刘龙16岁时正好碰上抗美援朝,他便报了名,后在战斗中负伤回家,分配在兰州市公安局当公安。
几年后刘龙转业到了兰州,在肉联厂当上了一名普通工人,多年来,他一直在寻找亲生母亲。
按理说陈淑娥母子团聚后生活就会好起来,但她遇到了“十年运动”。因之前当过马元海的小妾,陈淑娥被贴上了“叛徒”的标签,受尽白眼。
好在,陈淑娥最后在谢觉哉夫人王定国的帮助下恢复了红军身份,让她享受到了相应的待遇,晚年不再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