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什刹海的前海和后海之间,有一座南北向单孔小石桥,南接银锭桥胡同,北通小石碑胡同和烟袋斜街,地处什刹海旅游商业区中心,因形似银锭故称“银锭桥”。过去站在桥上可遥望西山,有“银锭观山”之说,为“燕京小八景”之一。
银锭桥(作者摄于2021年5月)
银锭桥(作者摄于2021年5月)
银锭观山(作者摄于2021年5月)
银锭桥位置图
清末这里发生一件惊天大事,让银锭桥更加出名。
在1911年爆发辛亥革命之前,许多革命党人的起义行动都遭到失败,如1907到1908年,同盟会在广东、广西、云南边境的六次起义均以失败告终,这种情况使许多革命者失去信心,看不到希望。但也有少部分激进的青年革命者,开始谋划暗杀行动,希望用这种手段击垮清政府的统治。1909年,同盟会员汪精卫等人从日本回国,准备暗杀清室要员。12月,汪精卫同黄复生、喻培伦、陈璧君四人由香港前往北京,在琉璃厂火神庙夹道组织秘密机关,以开设照相馆为掩护,又在东北园租赁一个房间作为活动场所。
最初选择的暗杀对象是庆亲王奕劻。奕劻是宣统皇帝溥仪爷爷辈的,时任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军机首领大臣,为清廷第一重臣。但因其戒备森严,一时不好下手。
随后试图刺杀从欧洲考察海军归国的载洵、载涛。这两人是醇贤亲王奕譞第六子、第七子,都是光绪皇帝载湉的异母弟,宣统皇帝溥仪的叔叔;载洵任筹备海军处事务大臣,载涛任禁卫军大臣和军谘大臣,当时都是炙手可热人物。因为当年2月底这两人正好从欧洲考察回国,一定会在火车站出现。于是汪精卫等人携带盛炸药的铁壶,假装接人的到前门车站等待,想等二人一出火车站,就向他们投掷炸弹,炸死他们了事。可就在实施计划那天,他们发现,火车站门口处有数不清戴红顶花翎的满清官员,一时竟无法分清哪个人才是载洵和载涛。他们怕搞错目标打草惊蛇,于是,这次行动被迫取消。
最后决定刺杀摄政王载沣。载沣是醇贤亲王奕譞第五子,也是光绪帝载湉异母弟,载洵、载涛的哥哥,宣统帝溥仪生父。当时宣统皇帝年幼,由其父醇亲王载沣摄政监国,主持朝政,名为“摄政王”。
摄政王载沣
载沣住在后海北沿醇亲王府,往东不远就是银锭桥,这是他每日进宫的必经之地。于是,经过多日的探查踩点,汪精卫他们选定什刹海边的银锭桥作为埋藏炸药的地点。
醇亲王府解放后为国家卫生部机关办公场所,前几年换为国家宗教事务管理局(作者摄于2023年12月)
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醇亲王府(作者摄于2023年12月)
1910年3月31日晚,汪精卫、喻培伦、黄复生等三人悄悄来到银锭桥埋设炸弹,敷设电线,发现事先勘察不准,电线太短。第二天添购电线,晚上12时喻、黄两人再次下桥。刚刚将炸药埋好,喻培伦发现有人蹲在桥上搜查,黄复生也发现有三名密探持灯笼下桥寻觅,“良久乃出”,他们察觉已经暴露,匆忙逃离现场,连炸药箱都来不及带走,赶回东北园,连夜召开紧急会议。他们决定喻培伦赴东京购买炸药,陈璧君赴南洋筹款,汪精卫和黄复生留守北京,等炸药到后再谋行刺。
但那只藏有炸药的铁皮箱却被清兵搜查出来,成为关键物证。炸药事件报上去后,清廷立即组织人研究分析铁皮炸药箱是怎么回事。经过一番研究,他们发现装炸药的铁皮箱制作很粗糙,应该是在本地手工作坊打制的。朝廷出动了大量捕快,经过一番侦查,在查到鸿泰永铁铺时,经过逼问,铁匠招认说那铁皮箱是北京琉璃厂附近照相馆的人让他们做的。还别说,这捕快真不是白吃饭的。4月16日,清兵包围了照相馆,将汪精卫、黄复生和照相馆的一名职员罗世勋抓捕起来。这摄政王真是命大,汪精卫等人是命运不济还是办事不周啊,折腾了好几个月,不但没炸成,反把自己搭进去了。
当汪被捕后,自料必死,吟诗言志,在狱中成《被逮口占》四首,其中一首是:
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
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肃亲王善耆负责审理汪精卫。他同情革命党,对汪精卫非常照顾。在他的运作下,汪精卫和黄复生两人被判了终身监禁。辛亥革命爆发后,11月6日,清廷大赦政治犯,两人被释放。刺杀摄政王虽未成功,但汪某赚足了政治资本。
这就是“银锭桥事件”的前前后后。但前些年又有一种说法,说埋炸弹不在银锭桥,是在德胜门外甘水桥。但据汪精卫本人回忆是在银锭桥。溥仪在《我的前半生》里也提到“银锭桥案件”。载涛也曾向晚辈讲起过一个故事:轰动全国的“银锭桥事件”之后,在社会上社会上很快流传着这样的传说:那天载沣上早朝,马车沿着每天必经的路线,出王府向东,来到银锭桥前,驾辕的两匹白马突然止步,任凭车夫驱赶,一点也不肯向前,并发出嘶鸣声。载沣顿生疑义,认为今天出门与往常不同,很可能会发生意外,便命令车夫调转马头,改道回府。警察得知这一情况后,一方面加强了对醇亲王的保护,一方面严密搜查道路两旁,终于发现了埋放在小时桥下的炸弹。这两匹驾车的白马,因“救主有功”,从此不再驾辕拉车,被当做神马迁出马圈,在王府正宅旁的一座小院供养起来。
醇亲王府马号(作者摄于2023年12月)
醇亲王府马号内景(作者摄于2023年12月)
“醇亲王府马号”,位于后海北沿。马号坐北朝南,有东西两个院落,建筑面积约1900平方米。东西院落各有北房、南房和西房,院内至今仍旧有马槽。醇亲王府马号现为北京第二聋哑学校校舍。
银锭桥(作者摄于2021年5月)
银锭桥(作者摄于2021年5月)
如今银锭桥上游人如梭,桥下绿波粼粼,桥畔白栏夹岸,杨柳轻摇;桥周围古宅相拥,店铺林立,距银锭桥数十步远,便是百年老字号“烤肉季”。2000年在前海东岸距银锭桥300米处,又修建了一座石桥,名为“金锭桥”,成了银锭桥他哥。不过论历史和名气,给银锭桥当重孙子都不够格。
金锭桥(作者摄于2021年5月)
有诗曰:
银锭桥下炸弹藏,
命不该绝摄政王。
百年旧事烟云过,
岸边阵阵烤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