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夫天地立人,贵在灵台自明。
今观世之教者,多以规矩绳其子弟,以驯服为能事,驯得唇齿含香,步履如仪,
然其目无炯炯之光,心失浩然之气,此非教之善也。
盖主见乃人性之根柢,如春芽破土,乃天地生机所系;若强加樊笼,虽得规整,终失活气。
2
或有谓:"主见者,不肖子之所恃"。此大谬也。昔年仲尼弟子宰予昼寝,夫子责之而未绝交,因知人性各异,需因势利导。
战国时齐相管仲,不拘礼法而创九惠之政,使齐国强于诸侯;
商鞅变法更弃古道而行新令,终成秦霸之基。此皆因主见破陈规而开新局者也。
若皆以服从为要,则天下将无管仲、商鞅之奇才,文明亦难有进步之阶。
3
育人之要,首在还择之权于童蒙。
《礼记》云:"幼学,十岁出就外傅,学小艺焉,履小节焉。"
此非教其盲从,实乃因其年长识进,可择善而从。今观坊间稚子,食必父母择味,衣必师长定式,虽曰爱护,实夺其自主之能。
昔颜回居陋巷,不改其乐,盖因其心有所择也;范仲淹少孤贫,画粥断齑,乃成大志,亦因自择其道也。
家长若能于日常琐事间稍示选择之权,如购书则让孩子自选篇目,出游则任其择方,积跬步而致千里,自可见精神焕发。
4
次则当以谬误为砥砺之石。
《荀子》尝言:"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然跬步之误恰为通途之阶。
北宋神宗时王安石变法,虽因急于求成致新政半废,然其勇于尝试之精神,启后世革新之风。
今人每见孩童折枝损花,辄呵斥惩罚,不教其辨草木之性与护花之理,反使畏葸退缩。若能导之观察植物生长,晓其枯荣之道,则下次见花木时,自会惜护而非摧折。
正如《朱子语类》所言:"小过不改,大过将至",实则以纠错为进德之梯。
5
终须以问答启思辨之门。
《论语》中弟子问仁问政,夫子皆答以"汝自谓如何",此教学之精髓也。
今之师长,常以"听吾言"为训诫,致使学子唯唯诺诺,不敢置喙。
观苏东坡少年时,其父苏洵命题作文,必待东坡独抒己见后方定稿,遂养成其卓然不群之才。
故为师者当效欧阳修"三上读书法",于日常对话中多设疑问,如"此事汝以为何?""他日若遇此境,将作何处置?",如此启其灵思,方能育出胸藏锦绣之人。
6
昔者公输般造木鸢,三日不下;墨翟斫木鹞,须臾而堕。
或问优劣,墨子曰:"鸢本自然之物,强以机括,违其性也。"教育之道,亦若是矣。
今观东瀛有"驯海"之教,童稚跌浪自起;北欧倡"试错"之学,蒙童持锯造屋。
反观吾辈,犹以规为瑱,以矩为镣,岂不悖哉?
7
《孟子》有言:"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
然教育之乐不在雕琢成器,而在唤醒灵台。观钱学森之问至今未解,盖因应试教育磨灭求索之心;华为芯片困局频现,实因创新精神未得涵养。
故今日之教,当效阳明先生"致良知"之说,尊重个性之异,激发自主之思,如此方能在沧海横流中育出砥柱中流之才,使中华文明永续昌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