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府清末老照片
今天跟大家讲到的是，两位外国传教士在明末时候的所见所闻。
利类思（1606-1684），意大利人，传教士。1637年（崇祯十年）来华，大约于1642年（崇祯十五）年进入四川传教。安文思（？-1677），葡萄牙人，1640（崇祯十三年）来华传教，1642年（崇祯十五年）八月到成都。
1644年，张X忠率大军入川，攻占成都，建立大西政权，利、安两人逃亡山中，后被张X忠所擒获，张X忠并没有杀他们，反而对两人多有善待，两人得以进入张X忠内部，并且能够和张X忠本人多有交流和来往，由于关于张X忠本人言行的记录很少，所以两人所留下来的见闻十分珍贵。
1918年，法国传教士古洛东在上海教会的一些资料中，发现了利类思、安文思在川传教的文献记载，古洛东遂将这些文献记录摘抄了下来，并加上自己的注释，用中文写了一本《圣教入川记》。古洛东写此书目的当然是要记录传教的内容，但其中有一半的内容是在写利类思、安文思二人与张X忠，故而对张X忠在四川的活动多有描绘，也使得我们今天可以一窥当时的情况。
利类思、安文思二人在张X忠失败之后，为清军所获，后到了北京，顺治、康熙都善待了两人，两人后于康熙年间先后逝于北京。
《圣教入川记》最初由重庆曾家岩圣家书局于1918年出版，四川省图书馆又藏本。1981年，四川人民出版社根据四川省图书馆藏本进行再版。
本文所讲的就是《圣教入川记》中关于张X忠和四川一些记录。
全文约7600字
01
1644年，李自成攻下北京，崇祯帝自杀，大明亡国。
同一年，张X忠大军向成都而来，成都城中人心惶惶。蜀王不筹划御敌之策，反而连日开会，想继承大统，但蜀中的官员们大多不同意，因此发生了争执，导致无人抵御张X忠，张X忠大军直抵成都而来。
成都城中百姓听闻逃回来的人说张X忠的部队残杀无辜，人心惶惶，顿觉大难临头，纷纷逃出城外，到各处避难。利类思和安文思两位传教士也出城，到川北绵竹避难，之所以到此，是因为在明朝前首辅刘宇亮以前对二人多有照顾，刘宇亮的老家就在绵竹，此时刘宇亮此时已经去世，由其后人接待两位传教士。
张X忠的大军还没到，数千盗贼却进入了绵竹城，大肆烧杀抢掠。绵竹城中大乱，刘家人担心两位传教士的安全，就在深夜之时，用绳索将两位传教士从城墙上吊下，让他们赶紧逃往他处。
两位传教士不敢停留，连夜赶路，想要买船顺长江而下，去往南京，但是张X忠已经派人把守各地要道，两位传教士无法通过，只得在天全州暂住。
1644年九月初五，张X忠进入成都称王，以成都为西京。当张X忠还没到成都之时，巡抚龙文光让人决了都江堰的水，想用锦江水上涨来阻挡张X忠，但水还没有到，张X忠的部队就到了，城中明朝官员，要么战死，要么被杀。张X忠进城之后，让部队抢劫三日。
张X忠嗜杀，假称开科取士，当时召集32300人，由于有一人未到，就把这些士人都聚集到青羊宫，全数杀之。成都城中很多人都被杀，埋在中园。又杀各卫籍军98万（此处的卫籍军不知其具体所指，川中的明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达到98万，推测此处指的是户籍为军籍的都被杀），而张X忠以杀人多少来奖励麾下的将士。
不仅如此，张X忠还派四名将军到各府州县进行杀戮，名为“草杀”；张X忠养了数十条狗，名曰：獒，当投靠张X忠的官员们在堂下拜伏之时，张X忠就把这些獒放下去，獒所嗅者，立即拖出去杀死，名曰：天杀。
张X忠还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剥皮之法，但其有一个特殊规定，如果皮没有剥完人就死了，行刑的人也要被杀。
有地方官员向张X忠推荐利类思和安文思，张X忠下令让两位传教士到成都，两人不敢怠慢，赶紧和使者一起赶往成都。到达成都之后的第二天，张X忠即与两人相见。两人行过礼之后，张X忠向他们询问各国的政事，两人对答如流，张X忠很高兴，聘请两人卫顾问，并许诺会资助二人传教。
会见结束之后，张X忠命人送来各色点心、缎数匹、白银160两、袍套各2件。除了未收袍套之外，其余的礼物二人都收下。
次日，两人入朝谢恩，讲明未收袍套是因为两人专司传教，已放弃世间荣华富贵，所以不方便朝衣朝冠。
张X忠则不同意，说：
吾固知尔等是传教司铎，已绝世荣世爵。吾赐袍之意，是出自爱慕之诚，非有任官赐爵之心。然按中国风气，凡入朝见君者，非朝衣朝冠不能入朝，若用小帽素服入朝者，是密渎至尊，乃有罪之人也。且尔等深通天文地理，又知各国政治，又是西国学士，吾当屡次请见。若衣素服在王前往来，与朝臣不同，令人诧异，非尊敬贤人之心，亦非顾问员之所为也。尔等勿得推却。两人见张X忠如此说，也不敢再推辞，于是谢恩领受袍套。张X忠给两人赐号为“天学国师”，每月给银10两。
1644年的冬至节，张X忠大宴官僚。宴席设在正厅，气势恢宏，有72根柱子分列两行，席筵丰美，宾客众多，热闹非凡。两位传教士当然也在受邀之列，两人本想坐在末席，却被张X忠要求与自己同席入座。最终的座次是张X忠居首，阁老在次，接着就是两位传教士和张X忠的岳父。在席间，张X忠和两位传教士多有交流，让两人惊奇的是，张X忠思路清晰，决断过人，询问西学和算学，能够给出独到见解。让两位传教士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天生英姿，智足多谋。
就在这个冬至节上，出了一个意外。因为节日需要祭祀天地，张X忠让一位很受信任的将军来读这个祀文，这个将军不知道是学识不够，还是太过紧张没有能遵照张X忠的意思来读。张X忠大怒，让其脱去衣服，重刑鞭打，血肉横飞，这名将领当场被打死。
这一突发事件，让在座所有人员，无不惊骇。
书中在这里书中又说：
(张X忠)然有神经病，残害生灵，不足以为人主。02
张X忠杀人如麻，蜀王府中原有太监3000名，张X忠留为己用，但因为一位太监犯法，就大兴杀戮，只留了20名太监，其余全数诛杀。而军中如果某营士兵触犯了军律，全营都要被处死。某寺庙僧人违背清规戒律，则将成都所有寺庙的僧人杀绝。
书中哀叹：
川人何罪，遭此冤杀，何可胜计！以此残杀无辜，足见献贼之不可治国也。张X忠让刘进忠率领大军驻守汉中，以防清军南下，也为自己计划归路。当时南明的军队也进入四川，张X忠担心川人会算计自己，因为其虐杀川民，早已经失去了民心。后来，清兵抵汉中，刘进忠不敌，干脆献城投降，张X忠闻之大怒，于是大杀川民。
张X忠的杀人，毫无征兆。
张X忠在生气之时，无论是宫女，还是官吏，稍有不顺，或令绞死，或令斩杀，或令凌迟，各种虐刑，让人胆寒。
张X忠的亲信将领吴继善，已经位居礼部尚书，张X忠让他把马匹发给各兵营中，吴继善请求给一个发放马匹的人员名单，以知晓马匹发给谁。就这样一件事，触怒了张X忠，张X忠将其严刑致死。
一位官员见张X忠如此杀人，上前规劝，他的下场当然是被杀。
张X忠对于自己的杀人，自有说法：
吾杀若辈，实救若辈于世上诸苦。虽杀之，而实爱之也。而两位传教士也曾差点人头落地。
有一位管理图书的太监，向张X忠告密，说两位传教士私藏了算学类的书籍，并且还有三位官员可以作证。恰好此时，两位传教士来见张X忠，勃然大怒，咆哮如虎，怒骂之声，很远都能听见，两位传教士以为自己此次必定在劫难逃。但张X忠当时看到了由两位传教士制作的天、地两个铜球，觉得两人还有用处，随即就把怒火发到太监身上，命人把太监和三位证人拖出去斩首。两位传教士赶紧上前说情，最终太监和一位证人得以活命，另外两名证人被杀。
当时有人向张X忠进献了一本西文书，是两位传教士在之前被其他人抢劫而去的。张X忠得到此书之后，认为是天书，就叫来了两位传教士， 让他们为自己解读天书中的内容。两位传教士赶紧告知张X忠，这是传教士所著，并非天书，并翻译读给张X忠听，张X忠听后大赞此书：
此法律如此精详，管理人良心，诚为不二法门。故欧洲各国风俗纯美，实由此圣律而来也。然此等法律为川人无益，伊等固执于恶,不从此圣教圣令，宁愿从我刀剑之下，不服圣律。张X忠这段话中间有褒扬欧洲各国的言辞，记在书中的古洛东的注释之中，很有可能是古洛东自夸之词。
1645年，南明的军队占据长江一带，并在秋季入川，已经攻取了叙府，欲攻嘉定、邱州、绵州等县。张X忠闻之，焦灼万分。而他派往汉中抵御满清的刘清进在兵败之后，献城投降了满清。刘清进属下之兵都是川人，于是张X忠狂怒大发，虐杀川人，以发泄心中的怨恨。
此次杀伐根本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各州县城边都有万人坟，其中所葬尸首不计其数。张X忠命部下将尸骨堆集，作为百骨坟。那些临近江河的城镇，下令将尸首抛入水中，具体有多少人，无人能数清。
03
张X忠如此残杀，致招众怒，各处川民，皆举义兵，为父母、妻儿、亲戚、朋友报仇雪恨，张X忠派兵清剿，也没有成功。张X忠大怒，发出了血洗成都的命令。
1645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张X忠先暗中派遣一人伪造军报，说某路敌军大队将到，要操练兵马御敌。实际上，此时南明的军队的确已经逼近成都，但距离成都尚有两天的行程。第二天，张X忠就集中人马，看上去好像要去前线作战。
张X忠在暗中通知各营兵将，令血洗全城，不留一人。
张X忠的命令说：
百姓等已暗通敌人之故，勾引大队入川，以图大举，故当剿灭此城居民。尔等各宜秘密准备，不得遗漏军情。各营的将领得到了命令之后，即回营，预备明日之事，事过之后就要渡河，迎战敌军。
两位传教士见军队纷纷出城，不知军队有何举动。但两人听闻张X忠吩咐手下兵将安顿好自己的家人，否则妻儿女不保，都会遭到屠戮。二位传教士察觉到张X忠的谋划，急奔往寓所，想要救安当先生及佣人等。安当先生是澳门人，跟随两位传教士入川。
此时情况危急，众佣人很难幸存，因为军人皆奉命认真严剿，毫不容情，凡城内居民一律杀绝。
成都城内各军分队把守城门，将百姓驱赶到南门。当时利类思在南门上，安文思在东门上，见无辜百姓男女被杀，呼号之声，惨绝心目，血流成渠，心如刀割，却欲救不能。两人急向行刑官求赦，没有任何回应。
两位传教士各在一方，惶极恐极，惨闷欲绝。利类思听闻张X忠领马队将由南门往东门，伏地哀求，情词悬切，声泪俱下，为百姓求赦，并没有得到同意，张X忠只同意不杀传教士寓内之人。得此赦令，利类思以救佣人的名义，也救了许多教友。
安文思在东门，不知利类思已经得到张X忠的准许，终日在城楼上见无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被杀害，惨不忍睹，不时高声痛呼：
此等无辜之人，未必无一人救之耶!此时被拘的无数百姓，被驱赶到南门外沙坝桥边，一见张X忠到来，众皆跪伏地下，齐声悲哭求赦免：
大王万岁！大王是我等之王，我等是你百姓，我等未犯国法，何故杀无辜百姓?何故畏惧百姓？我等无军器，亦不是兵，亦不是敌，乃是守法良民，乞大王救命，救我众无辜小民。而张X忠心如铁石，听到这些哀求之声，不但没有哀怜之意，反而厉声痛骂百姓私通敌人。随即纵马跃入人中，用马蹄践踏百姓，并高声狂吼：“该杀该死之反叛。”随即下令军士急速动刑。
书中记下了此时的惨状：
尸积如山，血流成河，逐处皆尸，河为之塞，不能行船。锦绣蓉城顿成旷野，无人居住。一片荒凉惨象，非笔舌所能形容。张X忠的义子孙可望此时领兵回成都，距离成都还有200里，得知了成都城中的惨剧，也不禁大为悲伤，说了一段话：
哀哉无辜小民，杀戮尔等者，已绝我等之望矣。吾侨数年辛苦，是为百姓受之，今付东流，可不惜哉！父王为此，实不思已甚。父王为百姓之首，如一身之肢体然。今手足已去，其头安能独存哉？有王无民，何以为国？实不啻空有王名而已。安文思目睹惨剧之后，在血海之中慢步回寓，路途之中尸横遍地，其中有一些小孩。
成都城中被血洗，城中已经没有百姓，张X忠下令让周边村庄的百姓，移居到成都城中居住。而张X忠本人则率领军队出城作战，将城中的事务交给阁老处理。阁老和礼部尚书并不像张X忠那样善待两位传教士，向张X忠投书告状，说两人藏有百姓。众人都以为两人将要遭受剥皮之刑，因为张X忠规定私藏百姓的处罚就是剥皮。但张X忠下令留下传教士，并只配两名仆人，其余人等，一律处死。
行刑官到两人寓所拿人，两人苦苦哀求，最终同意给每人留5名仆人。当时还有3名小孩，分别为8岁、10岁、14岁，两人见无法保全所有人，就力图救下这3名孩子，但行刑官无论如何皆不允，两人苦苦哀泣，甚至要一同受死，但行刑官仍然不许，强行将三名孩子杀害。
不久，张X忠率军奏凯而归，自以为外患已除，可以安享富贵。
1646年二月，新年之际，张X忠用皇帝礼，令百官前来庆贺。庆贺结束之后，张X忠对众官员说，自己接受了上天的命令，不止是中国的皇帝，而且是普世的大帝。张X忠又说自己亲眼见到天上有弓、刀、箭、矛等物，众官员赶紧抬头望天，却什么也没有。张X忠则说是因为今天天气不好，所以你们看不见，这也都是上天的意思。天上显出奇观，只让天子独自看见，以便他以后能够替天行事。
张X忠称帝之后，暗中编了一本书，名为《天书》，对外宣言此书是某位将军得于某秘密之处。书中的内容别人看不懂，只有张X忠一人可以看懂，因为张X忠是奉了上天的命令。而又宣称此书可以预测未来，张X忠就根据这些预测来发布命令。
张X忠给自己的四位义子加将军衔，封第一子孙可望为平东将军，令率马兵征服山东、辽东、高丽、东洋诸国；封第二子刘文秀为服南将军，征讨南省及迎罗、东京、西贡、南洋、斐利滨等地；封第三子艾能奇为定北将军，征伐北省诸地及内蒙古等；封第四子李定国为安西将军，招抚西藏、青海、新疆、外蒙各地。张X忠将四路将军的名字写在签上，求上天鉴定，以此来表明这些决定不是出自人意，而是出自天意。
从我们今天来看，张X忠的这些想法纯属异想天开。
一日，张X忠问传教士：“为何天是圆的，地是方的？”传教士就跟他讲地体是圆的，并引用了多个证据来证明，地球并非方形。张X忠说：
地球浑圆之说，吾亦信之。然据中国天文家之理想，地系方形，此理尤通。因地球具方形，中国在中央，四方为外国，故名中国，其坚稳可知。当有八百年之久长。张X忠自己编了一些谚语，想让两位传教士寄到欧洲各国，以宣示自己的聪慧。列举几条谚语如下：
“天造万物为人，而人受造非为天。”
“造天之神，即造地之神也。”
“高山有青松，黄花生谷中。一日冰雹下，黄花不如松。”
两位传教士也没忘记挖张X忠的墙脚，竟然把张X忠的岳父说动，全家30多人一起入教。后，岳父也被张X忠所杀。
04
张X忠无法在成都立足，遂决意北上入陕。
在离成都之时，张X忠下令将皇宫焚毁。张X忠在城外只见城中隆烟腾空，火光冲天，大为狂喜。又下令在全城四面纵火，一时间，各方火起，无论是官署还是私宅，楼台亭阁，一片火海。大明历代各王所建立的宫殿，百姓的房屋财产，均在火海之中焚毁。转瞬之间，川中首府已成焦土，人畜一同化为灰烬。
此时还有一件事情让张X忠十分忧虑：由于各营之中妇女较多，会影响大军的行进速度。
张X忠自己有正后4名，另外还有妃嫔300多名，各文武大臣与及各营将官各有妇女多人，而士兵们拥有的妇女就更多，皆是从各地抢来的。
张X忠见军中妇女过多，影响大军行进。就召集文武官员商议，说是商议，说白了就是讨论杀多少。但妇女是兵将们的核心利益所在，如果随意行事，有可能会引起将士们不满。于是，张X忠自己来做表率，他下令自己只留后妃20人，剩余的280多人全部处死。
到了行刑之时，将各营所有妇女都集中到一起，号令一声，乱砍乱杀，哭喊之声震动天地。尸堆如山，血流成河。
书中最后说了一句：
献贼残暴，令人骇闻！张X忠杀妇女后，狂喜之下欲舞，并向各官称贺，身无牵挂，前行无阻，一定可以得天下。第二日，即由成都城下拔队起行。
一路之上，张X忠杀戮之性并未收敛，就连带路的向导也被杀了一批又一批，到了最后，连一个向导都找不到了，以至于经常走错道。
张X忠又害怕两位传教士趁机行军之时，暗中逃走，所以让两人的营帐紧挨着皇营。两人见张X忠残暴，实在难以忍受，决心向张X忠辞行，这无疑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举动。两人先将此意告知了张X忠的岳丈，岳丈一听立即表示反对，因为这无疑是自寻死路。但两人不听劝阻，心意已决，向张X忠辞行。张X忠收到书信之后暴跳如雷，随即就将自己的岳丈处死，两人虽拼死劝阻，亦无能为力。
张X忠很快就派人来两人营帐之中，将他们所有仆人全部捆住，除了仆人安当鞭打一百下，得以捡回一条命以外，其余所有仆人全部押送到刑场，剥去头皮杀之。
张X忠杀了两人的仆人之后，让两人移居到皇营内与自己一起居住，并让二人制造天球，两人不得已只能遵命而行。等待天球造好之后，张X忠怀疑此球有误，而他身边的术士也随口附和。张X忠大怒，要严刑惩处两位传教士。
但尚未处理，就有意外发生了。
1644年，正月初三，两位传教士到皇营内想要见张X忠，再行当面解释。突然侦察兵飞奔入营，说前面的高山之上，有四、五名清兵，骑骏马由山谷中迎面向张X忠军来。张X忠闻报，当即震怒，要将报信的侦察兵处死，幸亏身边人阻拦，侦察兵才得以幸免。张X忠不信清兵竟然敢到此地，殊不知清军大队人马已经在前面的大山背面安营扎寨。
张X忠闻警之后以为谣传，于是没有去管，还在提审昨日某逃官之夫人。过了一会儿，又有侦察兵入营报告，说清兵数骑已到了营外对面高山。张X忠听闻之后，没有详细询问，随即骑马出营。此时，张X忠穿盔甲，也未携长枪，除带了一短矛外，别无他物，同小卒七八名和太监一人出营查看。一行人来到一小山岗上，正在探看之际，突然一箭飞来，正中献忠肩下，由左旁射入，直接穿透其心，顿时倒地，鲜血长流，献忠在剧痛中挣扎一会儿即死。
张X忠死后，太监立即回到营中高深呼喊：“大王已被射死。”一时间各营大乱，各自逃命而去。两位传教士也赶紧逃命，但很快就被清军所擒获。擒获两人的清兵见他们形象大异，也就没有杀他们，而是想要带回营中交个上官处理。在路途之中，来了一名清军，上前将两人的衣服夺去。两人赶紧表示自己是外国人，但清军根本听不懂汉文，以为两人在骂自己，遂用箭头刺伤两人，但好在没有杀他们。
最终两人被送到清军统帅豪格处，豪格身边有通汉文者，这才把两人的身份搞清楚。豪格让人好生照料两人，两人后来也跟着豪格回了北京。
05
最后，我们还是来说说四川的情况。
张X忠死后，清兵也未能在川设官治理。此时，兵荒马乱，川人或逃往他方，或归顺南明，聚集人马，抵抗清兵，如此长达10年。直到1660年，蜀中才稍定，开始设置官吏。由于连年战乱，而这些官员都没有一个固定的地点居住，也没有衙署，只能东来西往。但此时四川已经在开始慢慢恢复之中，不幸又逢云南吴三桂之乱，战火再起。自1667年到1681年，一共15年，川民不是遭遇战火之劫，即是遭遇寇盗之害。
书中感叹：
哀哉川民，无处不被劫掠，殊云惨矣!到了1681年之后，匪党盗寇皆被清除。但四川遭到此次大难之后地广人稀，除去少数人躲避到深山之中以外，皆无人迹。所有的土地，均无人耕种，良田变成旷野，一望无际。
后满清政府令各省百姓到川省开垦土地，陕西、湖广两省最多。
清政府还规定：
凡湖广人民有往四川种地者，著湖广巡抚将往种地人民年、貌、姓名、籍贯查明造册，移送四川巡抚，令其查明，派地耕种，随时派人照料，其自四川复回湖广者，四川巡抚亦照此册移送湖广巡抚，两相照应，查验人民，不得任意往返，以便清查田粮，而息争讼。百姓由湖广迁移到四川，15年内，年年不息。各省到川者都有，而四川省地广，仍有很多荒田野土无人开垦。即便是后来到川者，也可以获良田美土，直到清朝年，还有人尚能记得这些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