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温莎框架”1新协议的重要性超过协定书本身的范畴。欧英关系的舒缓可能会促进关于一系列关键问题的进一步调整和对话。
英国已成功脱欧，但其过程漫漫且无止境。英国首相苏纳克同欧盟达成的修订北爱尔兰贸易规则的协议又为新问题拉开序幕。
英国脱欧是对现状的反抗，也是颠覆议会政治既定方式的承诺。但英国脱欧既是一项技术活，又是一个外交雷区，如果没有那些老一套的治国之道就无法驾驭。
苏纳克在2016年投票支持脱欧，但他并不热衷“搞破坏”，也不认为只有在通往欧洲的桥梁被烧毁时才能看到英国光明的未来。当他还只是一名普通议员时，他是一位坚定的欧洲怀疑论者，但成为首相后便被经济现实所困扰。如果无法理性地认识到国家利益需要与欧盟建立和谐关系，他就无法有效管理财政部。
在达成协议后，苏纳克甚至吹嘘北爱尔兰在欧盟单一市场享有“非常特殊的地位”，这种特权使其能充分吸引投资。通过庆祝联合王国中某一个国家所能获取的留存利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将其他三个国家所付出的代价排除在外。
自公投以来，英国政治的尖锐矛盾和荒谬之处于此一览无遗。在没有经济冲击和外交孤立的情况下，处理脱欧的唯一方法是像留欧者一样思考，欧盟委员会主席乌尔苏拉·冯德莱恩 (Ursula von der Leyen) 直言不讳地指出了这一点。她将谈判的突破性成果归功于“从一开始就采取的建设性态度”，和由此实现的“诚实”和“善意”。苏纳克时代的开始，与约翰逊时代（以及特拉斯的昙花一现）形成鲜明对比。
苏纳克（左）与冯德莱恩
冯德莱恩对“亲爱的里希”的赞美曾经在保守党看来是毒药，因为这证明首相已被欧盟“收买”。从最具意识形态的角度来看，英国脱欧是一场零和游戏，欧盟委员会只有在骗走英国主权时才会满意。
许多保守党议员仍然持这种态度，但这与人们的厌倦和选举时自我保护的本能相抗衡。选民对重演英国脱欧战没有兴趣，尤其是当其范围如此之小——北爱尔兰程序保障下的欧洲法院管辖权，顶多算是残羹冷炙。
一些保守党人全身心投入主权运动，以至于他们很难想象没有斗争的生活。其他人则跟随媒体聚光灯，关注那些自封脱欧影响仲裁者的人士。除了谈论脱欧影响外，大卫·弗罗斯特或雅各布·里斯-莫格还能在哪个其他领域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呢？
但即使是原教旨主义者也对苏纳克为其“温莎框架”赢得的让步感到迷惑。“斯托蒙特制动器”2机制允许英国单方面中止在北爱尔兰实施欧洲法规。这是一个复杂的“扳机”，经过精心设计以防止欧洲怀疑论者“手痒”拉动，但它仍然与欧盟以前的立场背道而驰。它肯定了苏纳克提出的对未来关系的相称性和诚意的期望。这是信任红利，也是对约翰逊谈判学派的否定，因为在后者引导下，欧洲人只会虚张声势、临阵退缩。
在解释参与此次协定和作出妥协的原因时，苏纳克发现，相较于同两位保守党前任的关系，自己与凯尔·斯塔默似乎更为亲近。两位领导人都希望英国脱欧在政治辩论中游刃有余，可以称之为一种乏味的共识。任何关于欧洲的讨论都会使保守党陷入分裂和倒戈。没有任何退欧立场可以在不排斥大多数人所选择的“脱欧”票的同时，还能满足工党残留的自由派群众基础。所以斯塔默和苏纳克决定合作，而这一次，英国真正意义上脱欧了。
实际上，新框架的好处在于重置谈判关系，以解决各种悬而未决的问题——能源、渔业、金融服务、电动汽车、化学品。整个贸易合作框架将在2025年接受审查。
显然，英国脱欧作为一种对关系的调整从未完成。但通过与欧盟的冲突实现民族复兴的英国脱欧主义正在消亡。
这是苏纳克的胜利，但如果它有助于使实用主义的管理而非华而不实的贡献成为优秀首相的标志，那么对斯塔默来说也不错。
工党领袖和保守党领袖的另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在计划选举宣传，以削弱意识形态的壁垒并排挤那些直到最近才制定各自政党议程的怪人。
对斯塔默来说，在民意调查中以两位数的领先优势更容易。近在眼前的胜利往往会滋生信息纪律3，即使在无法确定信息是什么的工党议员中也是如此，但失败的预期往往会带领保守党走向成功。
保守党的前景越黯淡，它就越不愿意安顿在成熟政府的大院里，而这是它唯一的复兴机会。苏纳克在与欧盟的谈判正是这一现象的体现。但保守党最难以下咽的苦药就在所有可行的治疗方法中。如果信任和外交是一笔好交易的组成部分，如果国家经济利益是通过与欧洲更密切的关系来实现的，那么完成英国脱欧的道路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漫长而艰巨的撤销脱欧的过程。
【名词解释】
1、温莎框架
2月27日，英国首相苏纳克与到访的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共同宣布双方就北爱尔兰的贸易安排达成了新的协议。根据这份被称为“温莎框架”的新协议，北爱尔兰与大不列颠岛之间的贸易障碍将会大大减少，英方对于未来贸易安排变动的话语权也会大大加强。
2、斯托蒙特制动器
《温莎框架》引入了名为“斯托蒙特制动器”（Stormont brake）的机制，这将允许北爱尔兰议会反对新的欧盟规则：假使有来自两个或多个政党的30名北爱尔兰议会议员签署请愿书，就会触发该程序。
3、信息纪律
政治家和其他公共政策倡导者应该谈论与实现目标相关的内容，而不能被自己的想法或媒体、观众的问题所影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