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侠
贾宝玉毫无疑问是《红楼梦》中的第一男主角,而书中有些人物本身并不那么重要,却因为和宝玉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才逐渐引起人们的注意,其中就有秦钟这个小人物。
说起秦钟,青侠不禁就有了许多感慨,感叹世事无常,感慨控制不住欲望的可怕,感叹秦业死的可惜,感慨再美的皮囊也经不起瞎折腾。
暂放下这些感慨,且容我把秦钟之事从头说起。
秦钟,字鲸卿,是其父秦业50多岁时才得来的宝贵的亲生儿子。
他生下来时应该就是个漂亮的宝宝,少年之时就长得眉清目秀,粉面朱唇,更兼身材俊俏,举止风流。美中不足的是,他的性格腼腆含糊,怯怯羞羞,多了一些女儿之态,少了一点阳刚之气,似乎有点像我们现在所说的小鲜肉。
秦钟这个人物本来和贾府没什么瓜葛,因为姐姐秦可卿嫁到宁国府做了贾蓉之妻,他才能偶尔过来走动一下。
即使这样也没什么故事好讲,可偏偏有一次他去姐姐家做客时恰巧碰见了宝玉,两人第一次见面就非常意气相投。
宝玉向来把男人比作泥一般的污浊之物,可是他见了秦钟,却极为欣赏并自愧不如:“天下竟有这等人物!如今看来,我竟成了泥猪癞狗了。可恨我为什么生在这侯门公府之家,若也生在寒门薄宦之家,早得与他交结,也不枉生了一世。我虽如此比他尊贵,可知锦绣纱罗,也不过裹了我这根死木头;美酒羊羔,也不过填了我这粪窟泥沟。‘富贵’二字,不料遭我涂毒了!”就连凤姐见了那秦钟,也说他把宝玉给比下去了。
贾宝玉听说秦钟还没读书,就跟最疼爱自己的祖母申请了要和秦钟一起去私塾读书的事情。贾母见秦钟长得仪表堂堂,也非常喜欢,认为有这样标致文静之人陪孙子读书再好不过了。
于是,宝玉和秦钟从此就一同上学放学,甚至不顾辈分,胡乱以兄弟相称起来。大人们都以为把他们送进学堂就万事大吉了,可谁知他们两个书没读多少,倒是整天腻歪在一起顽皮胡闹,惹是生非起来。
时间一长,他俩居然和外号叫“香怜”和“玉爱”的两个男同学八目勾留,咏桑寓柳起来。而这两人又是薛蟠的相好,秦钟有一次借着出恭的机会与香怜进行聊天交流,不想却被多事爱凑热闹的金荣(薛蟠的旧相好)给逮着了,还诬陷他们鬼鬼祟祟的没干好事,说白了还是因为争风吃醋那点事儿找他们的茬,因此还闹出了“顽童大闹学堂”这一事件。关于这个故事,我在《透过现象看本质:揭露顽童大闹学堂背后的真相和影响》一文中专门写过,这里就不再赘述了,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在本头条号找到这篇文章看一下。
随后,书中再写秦钟,就是在她姐姐秦可卿的葬礼这一回了,他和宝玉作为亲属,和其他大人一起给秦可卿送殡。
大家看秦钟腼腆害羞,就以为他胆小老实,可谁知他是蔫坏的那一类,他在风流方面却胆大得有些忘乎所以,比谁都放的开,已经百无禁忌。
当贾珍,尤氏等婆家人都为秦可卿的死而伤心哭泣之时,我们也不曾看见秦钟掉过一滴眼泪,这哪里是一个弟弟该有的表现。可能是因为秦可卿是秦家抱养的女儿,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的缘故吧。
然而,你秦钟哪怕跟姐姐没什么亲情,即使不悲不哭,也该尊重死者,遵守送丧之礼。可是他不仅对亲情寡淡,甚至在给姐姐送丧的途中还在想着寻欢作乐,居然做下了违背伦理道德的风流事。
原来,秦可卿的棺材半路停放在铁槛寺,当晚凤姐带着宝玉、秦钟去旁边的水月庵借宿,秦钟在这里遇到了老相识——小尼姑智能儿,趁没人之时他采取软磨硬泡的方法,居然和小尼姑做出了那见不得人的事情。
那智能儿也是糊涂之人,半推半就就依了秦钟,还指着他能救自己脱离尼姑庵这牢坑。她哪里知道秦钟纯属年少不懂事,仗着长得貌美风流,纯属瞎胡闹,自身都难保,哪里救得了她。
偏偏那秦钟长得本就娇弱,在郊外受了些风霜,又与智能儿偷期绻缱,未免失于调养,送丧回来后就咳嗽伤风,吃不进去东西,又打不起精神,这下学也上不了了,只能每日躺在家中休养。
这边不明真相,又痴情的智能儿听说秦钟病了,就逃出尼姑庵想要偷偷看视秦钟一眼,没曾想却被秦业给撞上了,把她给赶了出去,又将秦钟也狠狠打了一顿。
秦业自己也被秦钟这个不孝子给气的老病发作,没过三五天居然也死了。
那秦钟本就怯弱,再加上之前的病还没好彻底,旧病加上新伤,又悔恨老父亲被自己给气死了,心中郁结之下也渐渐病重起来。而此时的贾府众人都沉浸在“元春晋封之事”的喜悦之中,除了宝玉为他怅然所失和难过,根本没人会在乎他的死活。
后来,秦钟的病竟然一天比一天重,可是他也不想死,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情放不下:家中无人掌管,父亲遗留下的三四千银子无人继承,智能儿下落不明。
文中说秦钟的魂魄不想离去,他用上面这些事儿向捉拿他的鬼判官求情,可判官本就干的是无情的差事,冷冷地回复他说:“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没想到当秦钟说出他要等荣国公的孙子宝玉来了才能跟他们走时,判官居然给通融了,允许他跟宝玉见上一面。正如都判所说:“天下官管天下事,自古人鬼之道却是一般,阴阳并无二理。”这也许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官大一级压死人”。在书中,阴阳之间的规则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我们生而为人,早已无路可逃,无处可躲。
就这样,宝玉见到了秦钟最后一面。只可惜秦钟到死才知道自己错了,意识到自己原以为高过世人,不过是自欺欺人,白来世上走了一遭。可贵的是,他临死没忘了劝宝玉要立志功名,以荣耀显达为是。
秦钟这个柔美风流的小男生,生在小户之家,因为姐姐的缘故攀上了贾家这棵大枝,只可惜他却整日贪图享乐与美色,可以说他死于对欲望的放纵和自身的狂妄自大。自以为有一身漂亮的皮囊,妄图不务正业也能换来一切,还以为凭着好皮囊,就可以胡来乱做。
正因为他的不争气和惹是生非,最终气死了父亲,也害死了自己。在他之后,秦家这一支更是断了香火,真可谓是秦家的不肖子孙。可叹再好的皮囊也终将会化为灰烬,过去所贪图的一切也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多情自古空余恨,秦钟本就是个情种,他的风流率性更甚过宝玉百倍,所以宝玉才会欣赏他。或许他本就是为情而生,又因情衷太盛,最终为情而终。耐人寻味的是,秦钟到死也不曾后悔自己不该胡来,而是后悔没能考取功名。
至于秦钟与宝玉是否有断袖之嫌,我们不得而知,因为没有充足的证据,也不敢胡乱猜测。但他应该是宝玉的一个影子,作者借秦钟也隐射了宝玉的结局。在《红楼梦》中,谁劝宝玉立志功名他就跟谁急,唯独秦钟临终前说的这句话他可能听进去了。现在想想,在高鹗续写的结局中宝玉之所以去考功名,除了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可能也有秦钟的缘故吧。
作者简介:
青侠者,巧说诗语也。诗词爱好者,文艺逐梦人,既能豪爽交友,也可静心读书。闲时随便写点文字,不求他人认同,只为自己喜欢。唯愿“芳情不自遣,雅趣有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