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军军医回忆诺门罕9小松原第一次对战胜朱可夫的苏军失去信心

大肥肥文史说 2024-08-09 17:44:53

作者:松本草平、华野,李兆晖译

5. 渡过了哈拉哈河

7月2日,小松原师团长下达了攻击命令,第二次诺门罕之战的帷幕终于拉开了。不久卫生队也接到命令:抽调一部分人员,今晚跟随左岸攻击队夜袭渡河。

一股日军在进 行渡河前的动员, 其右臂所束的白毛 巾是为夜袭准备 的。

秦医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人员共50来人。傍晚时分与秦医长依依不舍告别后,就率领这支卫生队跟随大部队出发了,不用说这个卫生支队的医长就成了草平军医了。

天空乌云密布看不见一颗星星,整个大地也被浓浓的雾霭笼罩起来,就像在没有灯火的地道里行走一样,视野几乎等于零。行军途中不断发生脱节、掉队现象,所以不得不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整个部队的行进就像龟行一样缓慢。

每当停下来的时候,后面的人总是一头撞到前面人的背包上,吓得一下子醒过来。这在往常简直就是不可想像的事,可是现在大家都被阿米巴痢疾折腾得筋疲力尽,所以一边走一边睡觉,尽管责任感驱使着双腿还在行走,可是精力已经跟不上了。

我们好歹总算到达了预定的渡河地点,天已经大亮了。可能觉察到了渡河行动,苏军不停地用炮弹来欢迎我们,哈拉哈河上的工兵桥周围水柱冲天,烟雾加上水雾,四周什么也看不见。

浮桥时时中弹,工兵们不停地冒死下水修补,头顶上炮弹乱炸,脚下是水深流急的哈拉哈河,修补工作可谓难上加难。好不容易把桥修好,苏军轰炸机又来狂轰滥炸,又是水柱冲天,硝烟弥漫,还在右岸等待渡河的卫生队队员个个手里捏着一把汗,随着阵阵爆炸声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不管怎么巧妙地俯冲投弹,可是很难准确命中河面上这座小小 的工兵桥。另外,河边架设的高射机关炮可能也起了很大作用, 这种机关炮还是从诺门罕开战以来第一次见到。

就这样,此次夜间偷袭渡河作战进展得很不顺利。由于工 兵桥的被炸和轰炸机的连续轰炸,第一线和第二线又出现了脱 节,我们渡过工兵桥时,听说第一线主力部队已经和苏蒙军展 开了激战, 一线和二线的间隔大约在6公里左右。

卫生队总算渡过了哈拉哈河,踏上了外蒙一方的蒙古高台。 登上30多米高的陡坡河堤,宽阔无际的外蒙大草原就在眼前, 再转过身来一看,诺门罕旷野就在眼皮子底下,哈拉哈河像一 条白色飘带一样,飘飘悠悠地消失在荒野遥远的尽头。呼伦贝 尔大草原一览无余,往前看就是连绵起伏的大兴安岭了,真是 雄伟壮观。好多卫生兵不由地发出“嗨——”、“嗨——”的感 叹声。

但不久我就感到,渡河作战计划其实不过是一场南柯梦。 岂止如此,我们踏上的这块外蒙之地,谁也没有想到日后竟成 了鲜血淋漓、血肉横飞的人间地狱!

( 二 ) 蒙古高台上的惨败

1. 苏军的坦克群

7月3日,登上蒙古高台的卫生队,把物品装上3辆马车, 又出发了。

可是刚走了不到 一 里路, 就听有人尖叫:“右前方苏军坦 克15辆!”

我急忙拔出战刀大喊:“全 体卧倒!”话音未落,苏军的坦 克就开了火,15辆坦克扇形散开 朝着卫生队冲了过来。“快埋反 坦克地雷!快埋反坦克地雷!”急 得我是一个劲儿地喊,可是埋地 雷已经来不及了,坦克离卫生队 越来越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听“轰”的一声巨响, 一辆坦克 爆炸起火,紧接着又是“轰”的一声,又一辆坦克燃烧起来。我 急忙回头一看,原来是在卫生队后面的反坦克炮中队开了火, 虽说距离很近,但是两发能打趴下两辆坦克,这恐怕也是一个 不小的战绩吧。剩下的坦克一看情况不妙,掉转方向一溜烟地 逃走了。

虽一心想追赶一线部队,可是遍地的死伤士兵又不能不管, 他们有的被坦克压成了乌鱼干,有的被压断了腿,还有被炮弹 炸死、炸伤的,眼前的战地救护已忙得团团转,根本顾不上去 追赶前线部队。

正当我们手忙脚乱、心急如焚的时候,忽然又听到有人悲 鸣一般地尖叫起来:“又有5辆坦克冲过来了!”

抬头一看,5辆 坦克已经冲到卫生队跟前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卧倒,就听“轰”、 “轰”两声巨响,又有两辆坦克被速射炮中队打中了。剩下的一 辆掉头逃去,另外两辆竟然加足马力往前冲了过来。不知是迷 失了方向,还是坦克上的视窗太小看不到四周的缘故,两辆坦 克慌乱之中在离卫生队二十几米远的地方突然“轰”的一声,来 了一个正面撞车: 一辆坦克被撞趴下了,坦克上的盖子也被撞 飞了;另 一辆则匆忙撤走了。

这辆坦克距离卫生队还不到25米,我的复仇心一下子燃烧起来,对士兵们高喊了一声:“抓住它!”自己也掏出腰里的手 枪,朝着坦克匍匐而去,在我前面大约10米的地方,已经有一 个人也在匍匐前进,看后影好像是通讯队的军曹,我想这样爬 也太慢了,抬起头刚想站起来的时候,只见前面的军曹从地上 一下子飞到一米多高的空中,呈一个大字在空中打着旋,“扑 通”一声摔了下来。

这个军曹可能和我想的一样,嫌爬太慢而刚站起来的一瞬 间,被坦克炮弹打穿了胸部,我一下子又紧紧地趴到地上再也 不敢动了,心里直为这个不知姓名、像我替身一样的军曹的冥 福而祈祷。这时卫生兵和通讯兵们挥舞着刀枪把坦克包围起来, 两个苏军坦克兵虽然拼命抵抗,但毕竟寡不敌众, 一个被打死, 另一个成了俘虏。

俘虏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苏军士兵,看着这个俘虏,卫生 兵们杀气腾腾地叫喊起来:“杀了这小子!”“拿他做血祭!”

我 急忙制止了他们,告诉他们俘虏是不能随便杀的,再说说不定 还有些情报价值,还是把他送到指挥部为好。正好有一辆来运 送物资的卡车,于是就把这个五花大绑的俘虏和一些伤员一起 装上了卡车。

忽然,身后传来一片响亮的欢呼声,回头一看只见炮兵队 的6个人分乘6匹战马,挥舞着马鞭向卫生队这个方向奔跑而 来,战马的身后是一辆崭新的金黄色的轿车。卫生兵们都好像 是在黑暗中见到一丝光明一样兴奋起来,可我却为这一大胆无谋的举动而感到惊讶。

战马刚刚登到半坡 上,就听有人哭嚎似的 尖叫起来:“坦克!敌军 坦克!”

回头一看,4辆 苏军坦克像发疯一样冲 了过去。就听“轰”、 “轰”、“轰”,几声炮响, 紧接着就是战马“嘿— 嘿 ”的悲鸣。几 匹战马和沙土一起飞向 空中,战马的惨状和悲 鸣吓坏了卫生队的挽马,它们撒开四蹄刨起沙土,拉着卫生队的“荞麦车”朝着旷 野没命地逃走了。

就在这时,站在卡车上的那个苏军俘虏突然开怀大笑起来。 这一笑可把卫生兵们给气坏了, 一些被激怒的卫生兵甚至叫喊 着要用刀劈死这小子。对卫生队来说,这个受到宽大处理才得 以活命的俘虏,在这个时候放声大笑也实在是太放肆、太无礼 了。

可是反过来对苏军俘虏来说,看到自己部队的坦克打乱了 日军的阵脚,战马被炸,挽马逃跑,可能觉得很解气、很开心 吧。日本士兵有“无敌皇军”的骄傲,苏联士兵可能有比这更 高的自负。

这边的凄惨景象还没有完,那边的悲惨镜头又开始了,两 辆坦克屁股后面卷起滚滚沙土,正玩命地追赶着那辆金黄色的 轿车!

事后才知道,金光闪闪的轿车里坐着两个人——第23师团 的小松原师团长和大内参谋长,据说他们是为了亲自指挥第一 线作战才冒险而来的,没料到刚刚过河就遭到苏军坦克的袭击。 可能这辆金光闪闪的轿车还没有过河,苏军从高台上就已经发 现了,并且断定这是日军大头目的专用车,所以等轿车一过河 就来了一个突然袭击。

不管怎么说,在毫无遮挡、 一望无际的旷野上,坐着金光 灿烂、引人注目的轿车跑到前线来,本身就是不自量力的轻举 妄动。像这样的胡来举动一般是那个狂妄自大、自命不凡的辻政信“大参谋”的拿手戏,可是第23师团的头头们竟然也来了 一个照搬照抄。

突然,我的四周“哒哒哒”、“轰、轰”,枪炮声大作,沙土 随着枪炮声飞舞起来,坦克的轰鸣声也越来越近了。

“不好坦 克又冲这边来了!”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撒腿就跑,也顾不上什么 卫生队不卫生队的了。只觉得眼前是飞舞的沙土,周围是爆炸 的热浪,耳边是嗖嗖的子弹尖叫声。轰鸣声越来越大了,我紧 跑几步往旁边来了一个鱼跃扑倒在地,再也没敢动弹。坦克的 履带紧擦着头皮飞驶过去,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坦克的轰鸣声渐渐远去之后,我才总算松了一口气,同时 一种疲惫感涌了上来,觉得全身软绵绵的。刚从地上爬起来,忽 然觉得眼前金星乱冒,站立不稳,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刚才 为了指挥打坦克玩命地喊了一阵子,躲避坦克又玩命地跑了一阵子,全身的力气好像一下子全部都用完了,再加上连日来发 烧、腹泻、血便,身体实在是支撑不住了。

这叫打的什么仗呀?简直是一塌糊涂。嘿,去他妈的吧,爱 怎么打就怎么打吧,反正老子是不打了!

一瞬间这么一种念头涌 了上来,什么自负感、什么责任感统统见鬼去吧。旁边就有一 个好像是苏蒙军挖好的战壕,我连滚带爬滚落进去,没想到不 一会儿竟然昏睡过去。

哈拉哈河沿岸 蚊蝇肆虑,日军休 息时被迫戴上“防 蝇罩”和手套。

补充资料:

【战史记录】

巴音查山上的较量

巴音查山之战应该是诺门罕战争中最为经典的一场战斗, 先是日军避实击虚,利用优势兵力一举突破苏军防线,关东军 主力首次踏上外蒙土地,威胁到苏军的侧后方,再是朱可夫沉 着应对,巧妙用兵化险为夷,最后变被动为主动,几乎全歼入 侵之敌。这场战斗好像是整个诺门罕战争的缩影。

序幕于7月1日黄昏时分拉开,日军主力经过一天多的急 行军,绕了一个大圈子,终于没有惊动苏蒙军队,顺利抵达哈拉哈河下游,兵不血刃地占领了东岸几处 高地,准备执行渡河包抄作战计划。

不过这 次小松原中将并没有太多的兴奋: 一方面 他根本不清楚西岸对手的部署情况,心中 不免有些忐忑不安, 一方面是出发前夜,师 团兵器勤务部长近泽大佐对渡河后超长距 离的补给保障信心不足,压力颇大的近泽 竟开枪自杀了。未出征先折将,小松原觉得 不是什么好兆头。

18000名日军潜伏在沙丘后面,等待工 兵架桥。河边一丝风也没有,被烈日烤灼了 一天的沙地蒸腾出一股股令人窒息的热浪, 日军的水壶早干了,个个渴得嘴唇干裂。太 阳被证明是比苏军更厉害的敌人,日本士 兵不得不与高达40℃的酷热、干渴和疲劳 搏斗。后勤部门这次还是没有带饮用水,弹 药都带不了,别的就更顾不上了。

哈拉哈河两岸有茂密的芦苇和灌木丛,蚊蝇多得出奇,日军一面忍受着 蚊蝇的叮咬, 一面眼巴巴地望着哈拉哈河清凉的流水不能喝。 因为一天前,石原的防疫给水部队刚刚向河中投放了细菌,各 部队接到的通知是一律不准饮用河水。石原派人投菌时可没想 到会作茧自缚。

工兵联队上千人也站在河边干着急,第4汽车联队还没有 将舟桥设备运过来。哈拉哈河水面宽50米左右,深2~3米,流 速为2米/秒,徒涉不行,架简易桥在荒漠上又难寻树木,联 队长斋藤又热又急,望着旅团长小林恒一少将那越来越难看的 脸,汗水早湿透了全身。

第4汽车联队此刻比工兵联队更急, 一 个大队的汽车拉上舟桥离开甘珠尔庙后,在地貌相似的沙丘地 带迷了路,转悠到天黑才走出来,由于不敢开大灯,只能一辆 尾随一辆蹒跚而行,结果又把一个咸水湖错当成了哈拉哈河, 卸下了舟桥就匆匆回去了。好在日军人多,斋藤一声令下,上 千日军连拖带拽,忙了半夜好歹将舟桥弄到了河边。

7月2日凌晨,舟桥终于架设完毕。不过由于日军缺乏重型 舟桥设备,这座单薄的工兵桥上只能通行步兵,卡车过河时必 须将所载货物卸下才能勉强上桥,并且需要小心翼翼地行驶以 免掉入2.5米宽的桥外,火炮也必须大卸八块分解后运过去,只 有37毫米速射炮可以直接通过。

即使这样,不堪重负的舟桥还 是时好时坏,需要不断地修修补补,工兵忙得团团转,桥上桥 下的过河部队乱成一锅粥。

上午10点,日军主力费尽周折终于 全部渡过了河,登上了西岸的蒙古高台。小松原顾不上远眺蒙 古大草原上的壮丽风光,忙命令第23师团第71、72联队为前 锋,炮兵联队和师团直属部队居中,第7师团第26联队殿后为 总预备队,马上沿河一路向上游杀去。此处离苏军的渡口和重 炮阵地不足13公里,距朱可夫的指挥所不到15公里,小松原 乐观地想,如果一切顺利,到中午他就可以切断东岸苏军的退 路,完成包抄计划。

塔木斯克机场遭日军空袭后,苏联空军一时没有恢复过元 气来,空中侦察大大减少,没能及时发现日军这次大规模兵力 调动。7月2日上午,苏军驻蒙军总顾问阿布宁上校正巧去蒙6 师阵地途中,意外地发现了日军先头部队。

阿布宁立即调转车头赶回前沿指挥部,向朱可夫将军汇报 了紧急事态,朱可夫也为日军这次大胆偷袭感到吃惊,苏军主力此时全在河东,西岸极为空虚,必须立即调回应对这股入侵 之敌。朱可夫马上下令调兵回援。

指挥部的人都清楚在哈拉哈 河西岸4.6英里长的防线上,现在只有2541 名蒙军士兵,而面 对的日军却是数万人。这将是一场决定整个战争态势的关键战 斗,问题就在于谁能先形成优势兵力歼灭对方,现在关键是看 东岸苏蒙主力部队能不能及时返回西岸。幸亏朱可夫不是费克 连科,他早就在侧翼安排了警戒部队,这一招伏笔为东岸主力 回防赢得了宝贵时间。

真可谓冤家路窄,守卫在日军必经之地——巴音查山的恰 巧是蒙军骑兵第6师第15团。骑6师由于在第一次诺门罕之战 时与第23师团的山县联队交手多次,减员较大,朱可夫有意将 其调回二线修整,安排在西岸的巴音查山一带边休整边担任侧 翼警戒任务,没想到却遇上了诺门罕战争中最艰苦的一场阻击 战。

日军先头部队刚靠近巴音查山,蒙军哨兵便发现了河边灌 木丛中的异常,马上开枪示警。骑15团团长达尔玛扎布上尉举 起望远镜,透过薄雾发现至少有七八千日本兵正拉开散兵线,漫山遍野地扑了上来,骑15团立刻开火阻击。

偷袭被发现后, 日军立刻改为强攻,蒙军第15团400多支莫辛步枪单薄脆弱的 枪声很快被近万名日军疯狂的呐喊声、枪炮声给淹没了。日军 迅速冲上了山坡,巴音查山虽名义上是个山冈,实际上只是一 个60多米高的大沙丘,四周全是缓坡,根本无险可守。

达尔玛 扎布心里非常明白,不擅长阵地战的骑兵15团绝对顶不住这么 多日军的疯狂冲击。正常情况下他应发挥骑兵部队快速机动的 优势立即与日军步兵脱离接触,展开袭扰战。

但这次不同,他 身后不到8公里处就是重炮阵地,就是浮桥渡口,就是朱可夫 的指挥部,他们无处可退也不能后退。年轻的骑兵团长向全团 下达了“寸土不让,死守待援”的命令,这意味着骑15团将要 付出巨大的牺牲。

进攻的日军搞清面对的只是一支蒙军部队时,刚开始根本 没把这支小小的骑兵部队放在眼里。还用打吗?两个齐装满员的 主力联队只要一个冲锋,就会像洪水一样淹没巴音查山上的蒙 军。

可是不一会儿,日军便感觉不太对劲,蒙军阻击罕见地顽 强,当日军潮水般地涌上阵地后,许多蒙军士兵冲入敌群拉响 了绑在身上的炸药包和集束手榴弹,山坡上到处是拼刺的士兵 刀光闪闪,枪声阵阵。

按日军步兵操典规定,拼刺前要子弹退膛,以免走火误伤(日本三八式步枪6.5mm 子弹近距离贯穿三两 个人没问题)。

蒙军可顾不上考虑这么多了,趁日军稀里哗啦子 弹退膛之际,机枪手跳出战壕平端着机枪猛扫过去,第一排的 日军还没摆好架势便倒下一片。蒙军军官们也是一手马刀、 一 手短枪,远打近砍,让一些跃跃欲试的日本“武士”吃尽了苦 头。

第71联队第1大队长横田千野少佐就是对刺时眉心中弹丧 命,率先为天皇的“八纮一宇”“尽忠”了。不过近战肉搏毕竟 是日军的传统优势,在强大兵力围攻下,骑15团很快便伤亡殆 尽。但他们以全团的牺牲为全局的胜利争取了宝贵的两个小时, 朱可夫利用这段时间已迅速调集了强大的反攻力量。

朱可夫反击的第一步棋就是马上派轰炸机炸毁日军浮桥, 尽快切断两岸日军之间的联系和补给,

第二步是命令所有炮兵 团调转炮口集中火力轰击巴音查山一线,阻击日军的进一步推 进,

第三步命令两个摩步团守卫东岸阵地,坚决顶住日军坦克 师团的正面进攻,将坦克第11旅、装甲第7旅和摩托化步兵第 24团全部调回西岸,集中主力先消灭过河之敌。

征求政委的意见时,政委尼基舍夫少将完全支持这个方案,使朱可夫感到莫 大的欣慰。

占领巴音查山的日军刚刚清点完伤亡情况(包括两个大队长 在内共有600人伤亡,损失之大令旅团长小林恒一吃惊),苏军 的第 一批炮弹便降临了,密集的火力将高地打成了 一 片火海,滚滚黑烟直冲云霄。

炮击持续了一个半小时,日军被压制在巴 音查山一线寸步难行,只能蜷缩在在战壕里听天由命了。此时 苏军的重型轰炸机也将几十吨炸弹倾泻到日军浮桥处,关东军 高射炮联队20mm的九八式机关炮虽打得天空烟雾点点,可作用 不大。停在岸边等待过河的补给车辆被炸得四处横飞,浮桥也是时通时断,工兵伤亡惨 重,过河日军的补给线基 本被切断了。

中午时分,守卫在巴 音查山的日军士兵听到远 处传来了令人恐惧的巨大 轰鸣声,沙丘好像也在隐 隐颤抖,他们扒着战壕向 外看,顿时被眼前的情景 惊呆了:足足有500多辆各型坦克 、 装甲车组成的钢铁洪流从地平线尽处冲了过来 。

苏军 的 坦 克 第 1 1 旅 、 装甲 第 7 旅 和 蒙 军 的 两个装甲营赶到了。

苏 军 以T-28 坦 克群为首,组成多个梯形方阵快速逼近了巴音查山,日军架设在高地上16门37mm反坦克速射炮,虽拼命射击,但根本阻止不了这么庞大的坦克集团的冲锋,反而很快被坦克炮 一 门门地击毁了,各联队只好收集燃烧瓶命令“肉弹敢死队”出击。

(据日方资料记载,第23师团出发前曾给每人发了瓶汽水,要求喝完后灌满汽油随身携带,日军士兵这才知道是要做燃烧瓶。)日军士兵三三两两地抱起反坦克雷、炸药包、集束手榴弹、燃烧瓶甚至绑上迫击炮弹,高呼着“万岁”冲向了坦克,大部分人还没跑出几步便被打得血肉横飞。

但随着苏军坦克冲入敌阵,速度降了下来,反扑的日军越来越多,担任火力 支 援 的BA-10 装甲车顾此失彼,加上夏季长途疾驶,苏军坦克的汽油发动机外壳极为灼热, 一 旦被燃烧瓶投中,便会迅速燃烧, 一 些防范不及的战车被“肉弹”陆续击中,冒起了黑烟。有些日军士兵甚至爬上坦克,用铁锹、枪托捣毁观测镜、天线,使坦克无法正常行驶。

战后 一 名参加过巴音查山反击的苏军装甲兵少校在回忆录中这样写道:

“随着坦克缓慢前进,隐藏在散兵坑内的日军火力点 一 个个地被清除掉了,但硝烟中血肉横飞的日本兵并没有撤退,反而身上挂满手榴弹从掩体中冲了出来,狂叫着毫不隐蔽地向前冲。虽然接二连三地被我们用机枪打倒,但出来的人越来越多,起初是单个士兵的‘肉弹’攻击,后来发展为 一 个班、 一 个排甚至 一 个连几百人的自杀攻击。身材短小的日本兵绝望地试图用身体来阻挡坦克的进攻。我们实在应付不过来,有 一 些坦克被陆续击毁了 … … ”

为减少无谓的损失,雅柯夫少将命令全旅立刻与日军脱离接触,苏军波涛汹涌的钢铁洪流暂时退了下去。小林旅团遗尸遍野,携带的反坦克手雷和燃烧瓶基本耗尽, 一些士兵只能用步枪向远处的坦克徒劳地 射击。

巴音查山双方鏖兵的同时,刚过河的第23师团司令部也危 如累卵、险象环生。浮桥被苏军封锁后,炮兵联队的山炮、野 炮很快打光了炮弹,成了哑巴。

殿后的预备队——第7师团第26 联队被侧翼包抄过来的蒙军装甲营死死地缠住,36辆BA-10 装 甲车始终与日军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让“肉弹”有机可乘,打 得第26联队几千人进退两难。

一个协同作战的苏军坦克连则直 扑日军指挥部,坦克炮弹纷纷在其周围爆炸,参谋长大内少将 中弹阵亡。

小松原此刻手中已无一兵一卒,望着快速逼近的坦 克,十几个军官绝望地拔出了东洋刀准备剖腹。幸亏一个刚刚 抢渡过河的速射炮中队赶到了,救了小松原一命。

日军七手八 脚地架好火炮,仓促开火,由于双方距离已非常近,两辆苏军 T-26 坦克猝不及防被击中,冒出了火焰,其他几辆坦克猛烈还 击一阵后,因情况不明退了下去。

小松原亲眼目睹了这场短促 的反坦克战,短短的7分钟,虽击退了苏军坦克连的进攻,但速 射炮中队只活下来6个人,剩下1门炮。

小松原第一次对战胜朱可夫的苏军失去了信心(这场发生在他眼皮底下的激战对他刺激 很大,事后他在日记中多次提及此事,认为关东军仅靠步兵作 战将无法承受如此大的损失)。

日军虽三面被围,但仍死守阵地,企图保住西岸这块立足 之地。苏摩步24团和蒙8师到达后,苏蒙各部队立刻对巴音查 山等地发起了总攻。

到了这个时候,过河的日军已寸步难行,朱可夫开始考虑如何“收网”了,据 军政委尼基舍夫少将回忆:“朱可夫胸有成竹地坐在指挥部的帆布凳 上,告诉刚到的装甲8旅旅长米秀 林大校应迅速派出一个装甲营迂回 到渡口处,切断日军的退路。

“任务明确了吗?”朱可夫盯着 米秀林问。

“明确了,司令员同志!”

“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靴子夹 脚吗?”

“不。 一个营去抢占登陆场会不会损失太大了?司令员同志。”

“等全歼了日军后,你会发现这点损失不算什么了,执行吧,大校同志!”

朱可夫走出帐篷指着远处的坦克说:“这一仗打胜后,我们将在巴音查山上放上 一 辆坦克作为英勇的红军装甲兵的纪念碑。”

苏军的攻势在傍晚明显减弱了,不惯于夜战的苏联装甲兵虽一 度逼近了日军登陆场但又退了回去。这给了小松原师团最后 一个机会 — — 突围撤回河东岸。

一天战斗下来,日军各部队纷纷报告已弹尽粮绝,而且伤亡均已过半,补给线也完全被切断。到了下午,空中再也看不到日军的飞机,第2飞行集团的几个战斗机大队损失殆尽。

更令小松原中将震惊的消息是,长时间的断水不但使部队战斗力急剧下降,而且难以控制,严重脱水的士兵渴得几乎发疯,经常不顾死活地向苏军重机枪阵地发起冒险冲锋,仅仅是为了夺取苏制水冷式重机枪散热简内约5公升掺着润滑油的水(至此日军断水已有近40个小时)。

沮丧的小松原中将终于不得不承认日军的渡河包抄计划已失败,再硬拖下去,所有过河的日军将面临被全歼的危险。

午夜时分,第23师团司令部下达了撤退命令。日军各部队趁夜色踏着几千具同伴的尸体狼狈地逃回了河东岸,在蒙古高台上留下了一堆堆被击毁的火炮和机枪残骸。

这一仗的惨败使崇尚“大步兵主义”和“精神力量第一”的日军清醒了许多, 一些官兵在战后都回忆,正是从此役开始他们才认识到日军与苏军无论是在战术运用上,还是在武器配备上都相差甚远,苏联红军根本不像沙俄军队那样恐惧侧翼被包抄,反而是越发作战勇猛,进攻中步炮坦协同十分娴熟,基本上无懈可击。

关东军的士气开始出现颓丧,兵无斗志、将无决心的现象一天比一天严重,而苏军则基本摸清了号称“皇军之花”的关东军战斗力不过如此,官兵的信心倍增。

朱可夫向伏 罗希洛夫元帅发报,首次明确地肯定,远东之役,第57特别军 及配属的特种兵部队完全有能力在国防人民委员会要求的时间 内击败越境挑衅的日本军队。

补充资料:

苏军的战时“双重指挥”制度

“双重指挥制度”亦称“政委最终决定”制度,设立于“大肃反”盛期的1937 年,具体要求是部队的战术计划和决定必须先提交同级“政委”们主管的军事委 员会同意后方可执行,使政治军官拥有了与战地指挥官一样甚至更多的军事指挥 权,因此,“政委”们可以轻易地建议军事委员会把部队主官降级,罢免或关进监 狱,政委实际拥有了最终决定权。

这种畸形的军队指挥体系严重妨碍了军事指挥 员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发挥主观能动性,损害了军人的自尊心和自信心,也降低 了指挥.决策效率,诺门罕战争期间,有些部队已经暴露出一些不和谐的征兆.但 由于上层朱可夫和尼基舍夫政委之间协调得还算顺畅,没有造成大的问题。

等到 3个月后的苏芬战争爆发时,这种笨拙的指挥系统令苏军深受其害,在前线官兵的 疾呼之下,后被迫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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