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尽灯枯的老人,他在期待着什么

雨树披纷 2024-12-26 18:01:11

临终老人口里微微地喘气,直勾勾望着天花板,眼里闪射着一股活下去的渴望。他舍不得咽下依稀的“三寸气”。

今年夏天,在医院陪护住院家人期间,邻床上有个老年病人。他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如今已病入膏肓,油尽灯枯。

他一直不愿合上眼,总是艰难地左右张望,仿佛要将人间景色尽收眼底。

老人枯瘦如柴,脸颊塌陷,凸露出高高的颧骨,不见一丝血色的脸上,堆满了皱纹。

他双眼暴突,浑浊的目光,却闪射着光,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他的意识还很清醒,别人说什么都听得见,也听得懂,就是“咕噜咕噜”说不出话来,喉咙好像被无形的手扼住似的。

老人“三寸气”依稀尚在,想必他还能撑上一段时间。

病房外的走廊上,老人的几位亲人,满脸疲惫,压低着嗓音,商议老人的病情和后事。医生已经告诉他们将要发生的结果,最坏的、最可能的。

他们在商议一个微妙问题:如何安排和处理一个人生命中的倒计时。

这个问题既简单又复杂,既有情又无情。

病床上老人,明显觉察到什么事。看得出,他极力倾听走廊外声音,尽管听不见;但看得出,他目不转睛地凝望着病房里的一切,眼神充满着要努力活下去的渴望。

他无能为力。命运收走了他生命的选择权。

我离开病房,走过安静的走廊,路过护士站。两个年轻护士在耳语,不知谈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她们捂住嘴暗笑不止。

一个女子走来,不怒自威,护士长的模样。小护士赶忙缩回到各自的岗位。

两个姑娘,在日夜生死演绎的工作场所,是否更能体会活在当下的幸福?更加觉得健康活着就是幸福?

生死看多了,是不是情感上就会麻木?

走出医院,蓝天白云,热风吹动行道树,小鸟枝头跳跃,夏蝉“沙沙”鸣叫,它们都活着;街道上,喧闹的车辆来来往往,踩过路面上酷暑的阳光,它们都活着。

回家路上的我,也活着。

医院背后远处的大山,是一处名胜。这座城市里的人,死去几百年、几千年之后,名胜的山姿,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改变的,永远是一代又一代的人。

大山漫长悠久的存在,使我想起病床上老人浑浊眼睛的光。

死,就像天上的云,看似很轻,实则是一个人难以承受之重。

想起临终的宋代性空禅师,踞木盆中,横吹铁笛,在笛声中坐水往生,如此快畅洒脱的生死观,令后人仰止。

次日,再次到医院陪护亲人。邻床空了。老人永远地走了。“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日无常万事休”,此番情景,使人深透地体悟到这句古谚的现实意味:珍惜当下,看淡荣显名利。

医院里出出进进的病人,就是一面镜子,映照着生命中的顽强、无奈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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