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恩施时,天色已暗。山城的灯火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像被揉碎的星辰撒在峡谷深处。司机用方言哼着一首土家民谣,歌词模糊,调子却悠长,仿佛山与水的呼吸。他说:“恩施的山会说话,水会写诗,你慢慢听。”这句话成了我此后五天的注脚。
恩施大峡谷是此行的起点。当地人叫它“东方科罗拉多”,但我更愿意称它为“大地的裂痕”。七星寨的绝壁栈道像一条悬空的丝带,贴着崖壁蜿蜒。云雾从脚下升腾时,同行的大姐忽然蹲下,摸着岩壁说:“这石头是两亿年前的。”导游大阿哥笑着解释:“恩施大峡谷的岩层跨越三叠纪到侏罗纪,每一道褶皱都是地球的年轮。”
徒步四小时,云龙地缝的瀑布声由远及近。水珠溅在脸上,凉意沁人。地缝底部藤蔓交错,阳光斜斜切过缝隙,像一道金色的刀痕。想起《徐霞客游记》中“山高谷深,仰不见日”,古人诚不我欺。
大峡谷徒步需备足体力,建议轻装并穿防滑鞋。景区内缆车与电梯可节省时间,但徒步才能真正触摸山的肌理。
清江的清晨有水墨画的质感。船行江上,两岸青山如屏,水面浮着薄雾,船工忽然指向远方:“看,蝴蝶崖!”两片巨岩形似蝶翼,中间一道瀑布倾泻而下,当地人传说这是土家姑娘化身的“守护蝶”。同船的河南大哥感慨:“这水比我们黄河清多了!”导游接话:“清江是长江一级支流,水质常年Ⅱ类以上,捧起来就能喝。”
午后靠岸,走进江畔的土家村寨。老阿妈坐在木屋前织锦,梭子穿梭的“咔嗒”声与流水声交织。她递给我一块糍粑,黢黑的手掌上纹路纵横:“用清江水蒸的,甜吧?”糯米的甜裹着草木灰的香,是山水的味道。
石的语言:梭布垭与地心谷的沉默史诗梭布垭石林像一座露天地质博物馆。石柱、石墙、石缝构成迷宫,导游小依指着一条狭长的通道说:“这叫‘一线天’,四亿年前这里是海底。”触摸岩壁,冰凉粗粝的质感让人恍惚——原来我们正站在古生代的海洋遗址上。
沿着木栈道下行,嶙峋的岩壁上挂着蕨类植物,谷底暗河轰鸣。导游说,这里的“巴盐古道”曾驮着盐队走过两千年。忽然下雨,躲进岩洞时发现石壁上刻着模糊的字迹,似是明清商旅的涂鸦。时间在这里叠成了岩层,也化作了雨滴。沿着木栈道下行,嶙峋的岩壁上挂着蕨类植物,谷底暗河轰鸣。导游说,这里的“巴盐古道”曾驮着盐队走过两千年。忽然下雨,躲进岩洞时发现石壁上刻着模糊的字迹,似是明清商旅的涂鸦。时间在这里叠成了岩层,也化作了雨滴。
恩施土司城九进堂的飞檐下,一场傩戏正在上演。戴面具的舞者跳跃腾挪,鼓点急促如马蹄。史书记载,这里曾是鄂西土司的权力中心,如今只余雕梁画栋与游客的惊叹。城墙上眺望,远处现代高楼与吊脚楼交错,像一场时空对话。
夜晚的女儿城却是另一番热闹。夜市摊位上,腊蹄子火锅咕嘟冒泡,油茶汤的香气勾人魂魄。土家姑娘围成圈跳摆手舞,银饰叮当,火光映着笑脸。买一碗炕土豆,摊主大姐操着川鄂口音:“多吃点,我们恩施的土豆硒含量高,长寿哩!”
在恩施,吃是一种抵达土地的方式。酸汤鱼的酸来自野生番茄,鱼肉滑嫩,汤底泛着山椒的辛香。老板说:“这鱼是清江里捞的,水好,鱼才鲜。”另一道“合渣”更令人难忘——黄豆磨浆不滤渣,混入野菜煮成糊,质朴如土地本身。
最意外的是一顿农家饭。在去腾龙洞的路上,司机拐进一条岔路:“带你们吃我姐家的腊肉。”柴火灶上,腊肉炒蕨菜油亮喷香,主人家端出自酿的苞谷酒。三杯下肚,哼起山歌:“这山望见那山高,望见那山好葡萄……”
返程那天,恩施下起小雨。许家坪机场的玻璃窗外,山峦隐入雾中,如一幅未干的水墨画。想起这几日遇见的山、水、人,忽然明白土家语“直尕思得”的深意——不是简单的“好”,而是对天地馈赠的珍重与欢喜。
给读者的信:
若你厌倦了标准化的风景,恩施或许能给你另一种答案。这里的地质奇观是时间的诗行,食物里藏着山民的生存智慧,而每座吊脚楼都住着未被驯化的野性。带上敬畏心前来,像读一本古老的书,慢一点,再慢一点。毕竟,山的故事,要留给听得懂的人。
#春季图文激励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