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在录制旅游综艺,少年在旅游途中遇见节目组。”“别的节目组跟拍嘉宾,《恰好是少年》节目组追踪嘉宾。”
《恰好是少年》可能是“放养式”综艺的开创者。董子健、刘昊然、王俊凯三位年少成名的艺人开着车,从川西到云南,再到海南,一路走走停停、随性而行。
导演组跟丢嘉宾只能用嘉宾自己拍摄的素材,嘉宾自己拍摄时忘记打开镜头,旅途过程中遗失Go pro,在这个节目中都是常有的事。
这么一个看起来不着调的节目,却在豆瓣收获了2.7万人打出的8.6分。节目播出后#看完恰好是少年后想去旅游#冲上热搜榜,还有观众真的跟随他们的脚步去实地游玩打卡。
没有剧本,没有鸡汤,没有人设,回归一档旅游综艺的本质。多年来观众呼唤的综艺节目的“真”,似乎终于有节目做到了。而《恰好是少年》能够同时收获口碑与热度,除了“放养”嘉宾之外,还做了什么?
追求极度真实,节目组的舍与得一档综艺节目是不是真的“无脚本”,如今的观众很容易看出来。真实感的另一面是不可避免的缺憾,因此节目组必须要“舍得”。
首先就是难以预料的意外情况。例如,王俊凯在川西之行时产生了严重的高原反应,不得不吸氧休息,错过了心心念念的流星雨;刘昊然无数次念叨想去理塘找丁真,最终却因为时间问题而作罢。
这类在前期调足胃口,最终却未能圆满的桥段,必然让观众感到失望,对于综艺节目来说,这种“向下”的情绪并不利于吸引观众。但另一方面,这些遗憾的存在也在提醒着观众,这一切都是自然发生的。
以往的综艺节目习惯于人为设定任务,制造“意外”,看上去为难了嘉宾,但出于节目效果的考虑,结果大多是可控的。就连以自然放松著称的《向往的生活》,节目组在设定劳动任务之前,也有工作人员事先进行实验,确保任务要求既不会太容易达到,也不至于难以完成。
观众看得多了,潜意识里已经预料到了节目的结果,而《恰好是少年》真正打破了这种结果预设。这种“不可控”,反而成就了它的与众不同。
正因如此,刘昊然与董子健一时兴起发起的“保丽江,争大理”的长途奔袭计划,才充满了热血与挑战。即使十个小时的漫长的车程占据了大半的节目时间,但决定打破计划、挑战自我那一瞬间的惊喜与新鲜感不可替代。
令人惊讶的是,在做这个意外决定的时候,导演组的讨论过程也被剪辑到了节目中。在整个节目中,主创都没有刻意避讳导演组的存在。
事实上,比起在观众面前隐藏导演组,《恰好是少年》的心思花在了在嘉宾面前尽量降低导演组的存在感上。前者追求的是屏幕前看起来的“真实”,而后者追求的是嘉宾在节目中表现的真实。
导演胡明在采访中表示,少年们外出时,导演组就会将大的摄像机替换成小型机器,一人只分派一台摄像机偷偷跟随,减少工作人员数量,同时对机位、景别并没有严苛的要求,尽量离嘉宾远一点,只要保证安全,拍出嘉宾之间的互动关系就可以。
这种拍摄方式无疑让画面呈现的效果打了折扣,节目中常常出现模糊的远景、抖动的画面、倾斜的镜头、布满噪点的夜景等等,也受到了观众的批评。
但与此相对,嘉宾们在节目中呈现出来的松弛状态可遇不可求。观众看到他们在流星雨之下发出“祝咱们能成为中国电影在变好路上的一份子”的愿景,在洱海湖畔朝着路边拍摄婚纱照的情侣大喊“新婚快乐”。
在梅里雪山上他们企盼乌云散去的迫切与忐忑观众感同身受,当日照金山的景象在“乌云乌云快走开”的吟唱里终于出现时,属于少年的执着与浪漫深深印刻在观众心里。
胡明称其为“被综艺之神眷顾的神性时刻”,是“永远也无法复制的真实”。
不可替代的与可以复制的在这种“放养”状态下,少年们展示出最自然、生动、立体的面貌。但另一方面,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另一个问题:在没有剧本设计的情况下,故事线不够明确,人物形象不够鲜明,节目缺乏冲突和刺激,从而流失了一部分观众。
要知道编剧本、造人设、设置冲突,向来是综艺节目的固有思维。早年有创造著名“花学”的《花儿与少年》,近期有因为争议而登上多次热搜的《五十公里桃花坞》。通过设定节目规则来制造矛盾与人际冲突,至今仍然是综艺节目保证话题度与热度的安全牌。
归根究底,《恰好是少年》能够在一开始收获关注,大多源于三位嘉宾自带的热度,也让人质疑这个节目是否只是面向他们的粉丝。如果离开了这三位“恰好是少年”的嘉宾,节目模式本身并没有持续的生命力。
很长时间以来,综艺节目都在追求成功的、可持续的节目模式。虽然“综N代”常有,但常青者不常有。尤其对于天然缺少冲突的慢综艺而言,在变与不变之间往往难以把握分寸。
《恰好是少年》采用的则是相反的制作逻辑。不同于大多数综艺节目事先做好策划,再根据节目需要邀请不同的嘉宾。《恰好是少年》一开始,是导演团队追求真实自然、传递爱与美好节目概念,与三位少年一拍即合,于是诞生了这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没有设定情境,也没有任务线,除了三人旅行的主题之外,整个节目在一开始完全是未知的。可以说,这更像是一个以董子健、刘昊然、王俊凯为中心的“定制节目”。
节目的整体风格和走向都随着嘉宾的心意变化,就像它的名字从原定的《长大成人》变成了《恰好是少年》,观众调侃他们,“本来想拍他们成长之后的变化,拍着拍着发现没成长。”
制片人徐扬曾表示,最初就是基于三位少年的关系决定推进这个项目,三人之间的原生友情是综艺效果最丰饶的土壤。就连节目中的飞行嘉宾,也是由三人直接联系,自由来去,导演组并不干涉。
因此他们可以把一个简单的添字游戏、找鸭子游戏玩得欢声笑语、趣味横生。观众跟随着他们既体验了极限运动的惊险刺激,也感受追逐风景的自由浪漫;既有敞开心扉的围炉夜话,也有在live house中的纵情歌唱。
节目中还保留了大量看似“无聊”的桥段,比如董子健弄坏木马之后假装无事发生、王俊凯坐着游泳圈“下海”被困在泳池中央后求救、刘昊然在一车人突然的放声高歌下甜梦正酣……
观众纷纷表示:“就像自己和朋友们在外旅行的样子。”先有真诚,才有真实,《恰好是少年》真正难能可贵的,是给观众带来了最熨帖的陪伴感,唤起了观众对于纯粹友情的回忆和向往。
而这种直达观众内心的共情,是事先安排的情节人设和刻意制造矛盾话题无法达到的。
因此《恰好是少年》带给后来节目的启发,并不是自驾旅行、“放养”嘉宾之类浅显的节目形式,而是如何选择合适的嘉宾,如何根据嘉宾的特质来调整节目,发掘出其背后能够引发观众共情的闪光点等等深层的制作逻辑。
就如同围炉夜话时王俊凯所说,“我来就是想着能和你俩一起玩,这个节目是生活。”而生活有千百种姿态,还有更多的内容等待主创们以一颗真诚的心去开采。
【文/乔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