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09年的秋冬之交,汉赵政权的刘聪在攻打洛阳时遭遇重创,损失惨重。当这一噩耗传至皇帝刘渊耳中时,他痛心疾首。然而,更令他忧心的是,几乎与此同时,他又接到了另一则不利消息——在冀州地区征战的安东将军石勒也同样遭受了严重挫败,兵力大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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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了解这一系列事件的来龙去脉,还需追溯到公元309年的四月。当时,石勒率领麾下十余万大军进入冀州,其麾下不仅有张宾、张敬、刁膺等文臣谋士,还有夔安、孔苌等骁勇善战的武将。在短短数月间,石勒的部队纵横驰骋于冀州赵郡(今河北省高邑县)、钜鹿郡(今河北省宁晋县西南)等地,所向披靡,屡战屡胜。无论是远在洛阳的西晋朝廷,还是近在信都(今河北冀州市)的冀州刺史王斌,都对石勒的攻势束手无策。
到了同年秋天,石勒决定继续北上,目标直指冀州北部的常山郡(今河北省正定县)。
数日后,石勒率军抵达赵郡的元氏县(今河北省元氏县),距离常山郡的真定县已不足百里。此时正值傍晚,石勒下令全军就地扎营,准备次日再行进发。随后,他与谋士张宾一同走出中军帐,迎着阵阵凉风眺望远方。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并不算高的土坡,虽然称不上巍峨险峻,但绵延数里,宛如一条腾飞的巨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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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宾指着那座山说道:“将军,这应该就是传闻中的飞龙山了。翻过这座山,往北便是一片广袤的旷野,沿途并无城池阻挡,我们可一路直抵常山。”
听罢此言,石勒神色凝重,随即问道:“我军在此驻扎,是否预示着凶多吉少?”
张宾沉吟片刻后叹息道:“只愿幽州的王浚不要趁机出兵。”
谈及王浚,石勒并未将其放在心上。毕竟,在他看来,王浚不过是幽州刺史,断然不会涉足冀州之事。
然而话音未落,忽有探马急报:飞龙山北侧尘土蔽日,一支骑兵正疾驰而来!石勒闻讯,急忙下令诸将率领各自兵马迅速整队迎战。
彼时,石勒的十万大军正在安营扎寨,仓促之间哪能及时布阵?
只见飞龙山顶上,数千铁骑踏破尘烟,如狂风般席卷而下。飞龙山虽绵延数里,但地势并不险峻,片刻之间,这支骑兵便已冲至石勒军营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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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勒大军毫无防备,顿时陷入混乱。那数千骑兵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境,每一名骑士皆骁勇善战,以一当十。为首的将领手执长枪,锋芒毕露,凡是挡在面前者无不被其一枪挑于马下。
孔苌见状,顾不得麾下士卒,策马直取来将。然而对方根本不屑搭话,策马挺枪,只几个回合便将孔苌挑落马下。千钧一发之际,夔安、桃豹、王阳、支雄等人齐齐上前围攻,逯明、郭敖、刘徵则拼死护住孔苌将其救回。
尽管孔苌侥幸脱险,但夔安、桃豹、王阳、支雄等人却非来将敌手,交战数合后纷纷败退,只能边打边撤,勉强抵挡对方凌厉攻势。
石会与张伏利度率领一支队伍,护送石勒和张宾等人向南撤退。
石会在撤退途中高声对石勒说道:“兄长,这支敌军异常勇猛,完全不像中原的军队。”
张伏利度也大声说道:“即便是迁入关内的匈奴人,或是我们乌桓人,也没有这般勇猛。这应该是关外的鲜卑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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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勒满心忧虑,不仅不清楚对方身份,还疑惑地望向张宾。
张宾叹息着说:“难道是幽州派来的军队?”
此时,被逯明、郭敖、刘徵救回的孔苌赶来,说道:“来将确实骁勇善战,可惜我败下阵来。但我即便战死,也要知道对手是谁。我愿意再次出战,一定要问清楚他的姓名。”
石勒正要阻止,孔苌已经冲向战场。
只见对方将领挥舞长枪,如入无人之境,所到之处,无不人仰马翻。
孔苌对着那员大将高喊:“阁下是谁?能否报上名号?”
那员大将一边不停止攻击,一边高声喊道:“我是幽州的祁弘,奉幽州王刺史之命,前来剿灭你们这些异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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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弘带领数千骑兵在石勒的营地中横冲直撞,石勒的部队早已溃不成军。
祁弘又高声喊道:“你们若不立刻投降,辽西公段务勿尘亲自率领十万大军即将到达,到时候你们将全军覆没,尸骨无存。”
果然,飞龙山上大批军队压境,在落日余晖中,如同天边翻滚的黑云,又像草原山坡上的群狼一般。
段务勿尘率领十万段氏鲜卑铁骑,转瞬间便杀至石勒军阵前。这些鲜卑骑兵皆是能征善战之辈,骑术精湛、勇猛无匹。相比之下,石勒麾下从冀州归附的十万兵马根本不是对手,很快便溃不成军,节节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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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局势危急,石勒当机立断,下令全军向南撤退,不得恋战。他亲自带领众将与少量亲兵连夜奔袭,一路向南狂奔五百余里,直到抵达司州魏郡的黎阳县(今河南省浚县)才敢停下扎营。清点人数后发现,原本庞大的队伍如今仅剩万余人马,其余或战死沙场,或四散逃亡,所幸众将领均安然无恙。
石勒忧心忡忡地对谋士张宾说道:“我军此番大败,损失惨重,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宾沉思片刻后答道:“祁弘乃是幽州名将,当年他曾率部从幽州出发响应东海王司马越,一路攻至长安迎回惠帝司马衷,堪称骁勇善战。我们今日败于他手,实属正常。不如先将此战况上报平阳,再做打算。”
石勒听罢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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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晋书》记载,在冀州期间,石勒唯一一次被王浚派遣的军队击败,便是飞龙山一役,由祁弘率领的段氏鲜卑军团所赐。而《资治通鉴》则提到,公元308年二月,刚刚投奔汉赵并进入冀州作战的辅汉将军石勒,在攻打常山时遭到王浚的挫败。
然而到了公元309年九月,安东将军石勒又在飞龙山被祁弘所率领的段氏鲜卑击溃。可以推测,飞龙山之战更为可信,而308年的那次失利可能并不属实。至于祁弘击败石勒的具体经过,史书中并无详细描述,多数情节仅为笔者虚构补充,特此说明。
公元309年冬月,石勒于黎阳驻扎两个月后,决定向北进发,目标直指冀州刺史王斌所据守的信都城(今河北冀州市)。他意图在此地再创辉煌战绩。
从黎阳到信都约五六百里路程,沿途地形平坦开阔,石勒的军队迅速抵达信都城下。然而,王斌闻讯石勒来袭时毫无准备,只能仓促应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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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都城墙防御薄弱,加之刺史王斌兵力有限,根本无法与石勒抗衡。王斌一面派人火速向洛阳求援,一面亲自率军迎击敌军。
然而,王斌并非石勒麾下将领的对手,在短暂交锋不到十个回合后便被斩杀于马下。石勒乘势挥军入城,成功占领信都。
消息传至幽州,刺史王浚得知信都被石勒攻占、王斌阵亡后,竟擅自宣布兼任冀州刺史一职。
此消息随后传至洛阳,西晋皇帝司马炽与太傅司马越商议后,决定派遣车骑将军王堪与北中郎将裴宪分别率领两支大军北上攻打石勒,企图收复冀州。而针对王浚自封冀州刺史一事,朝廷并未提出异议。
石勒在信都也很快获知这些动向。
面对富饶的冀州,他自然不愿轻易放弃,但他同时也意识到,此时占据冀州并不明智,必须南下迎击王堪与裴宪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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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石勒率领万余人马从信都南下,途经邺城(今河北临漳县西南香菜营乡邺镇村)时,刚刚就任西晋魏郡太守的刘矩主动献城投降。
石勒在邺城稍作休整后,继续率军南下。刘矩则带领一支队伍加入石勒的行列,不久之后再次抵达魏郡所属的黎阳县。
我们再来看西晋派遣的两路军队之一——裴宪部。当他们得知石勒部队已主动进击至黎阳时,便惊恐万分,甚至抛弃了自己的队伍,一路向南逃窜至扬州淮南郡(今安徽省寿县)。
车骑将军王堪在得知裴宪临阵脱逃后,也失去了与石勒交战的勇气,选择率军南撤至兖州陈留国的仓垣(今河南省开封市东北)进行防守。而此时驻扎在黎阳的石勒,则派使者前往平阳,向汉赵皇帝刘渊汇报此次战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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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渊在收到石勒攻克信都、斩杀刺史并成功击退朝廷军队的捷报后,心情大悦。随即,他决定提升石勒的职位,从安东大将军晋升为镇东大将军,并且封其为汲郡公。
消息传回黎阳,众将皆大欢喜,然而石勒却只愿意接受镇东大将军之职,而不愿接受汲郡公的爵位。
石勒拒绝接受爵位是一种非常明智的选择。当时,在汉赵王朝中,非皇室成员指挥的军队主要有三支:一支由征东大将军王弥统领,一支由征北大将军刘灵率领,还有一支便是由镇东大将军石勒掌控。
就拿那位力能扛鼎的刘灵来说,他原本是镇北大将军,近期在冀州东部地区屡战屡胜,所到之处无人敢撄其锋芒,占领了大片土地,也因此被刘渊提拔为征北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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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尽管刘灵升任征北大将军,但他并没有获得任何爵位。另外,石勒和刘灵都在冀州境内作战,双方军队之间应当有隶属关系。由于石勒的将军等级低于刘灵,他并不想与刘灵产生冲突,所以才婉拒了爵位。
公元310年正月,镇东大将军石勒计划从黎阳向南渡过黄河,进入兖州的白马县(今河南省滑县东)。
当时,白马县隶属于兖州下辖的八个郡国之一——濮阳国。
濮阳国下设四个县:濮阳、廪丘、白马和鄄城。而石勒部队驻扎的黎阳县,则属于司州十二个郡之一的魏郡。魏郡下辖八个县:邺县、长乐县、魏县、斥丘县、安阳县、荡阴县、内黄县以及黎阳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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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州的魏郡与兖州的濮阳国相邻,其中黎阳县与白马县距离最近(现今的黎阳县为河南省浚县,白马县为滑县,两地县城相距约十公里)。
尽管石勒的部队在黎阳驻扎数月,却始终未对近在咫尺的白马县发起进攻。原因有二:其一,石勒尚未接到进军兖州的命令;其二,两县之间隔着黄河(当时的黄河故道,如今已改道),渡河并非易事。
至于石勒为何要前往兖州作战,笔者推测,这可能是为了与王弥的部队会合,从而在徐、豫、兖三州境内展开联合行动。这一战略部署应当是出于刘渊的指示。
提到近在眼前的白马县,石勒与他的十八骑必定难以忘怀这片令他们心痛的土地。四年前,石勒与十八骑追随汲桑投奔公师藩将军,在白马县与苟晞交战,结果公师藩兵败身死,此仇至今未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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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如今苟晞已不在白马县,也不再驻守兖州,而是前往青州担任刺史。现任兖州刺史袁孚正驻扎在廪丘县(今山东郓城县郓城镇西北)。此时的白马县兵力薄弱,仅有一些县城守军。
即便如此,石勒仍担心渡河时可能遭遇抵抗,于是决定从石桥秘密渡河。正值二月,黄河仍有薄冰覆盖,石勒的部队只能依靠船只渡河。尽管行动隐秘,但实际上附近并无晋朝军队,石勒的部队顺利渡河,万余人马不久后全部南下进入白马县。
天刚破晓,石勒的部队便抵达白马城下。白马县令一面命令军民坚守,一面派人向驻守廪丘的兖州刺史袁孚求援。由于敌众我寡,石勒下令对白马县城发起强攻。
很快,孔苌率领一支队伍攻上城头,打开缺口,紧接着王阳、夔安、支雄、桃豹、逯明、郭敖、刘徵等人攻破城门,杀入城内。张伏利度与石会的部队也随后进城,与白马县令交战并将其斩杀。
见县令已死,守军无力抵抗,白马城内的百姓纷纷放弃抵抗。最终,城内三千余人被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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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余被俘百姓如何处置?史书记载存在差异。《晋书》中记载石勒在白马坑埋了三千百姓。
自公元305年七月,石勒参与“五胡乱华”以来,已有四年多,作战无数,杀人也一定不少,但无故屠杀百姓,白马当属首次。须说明的是,在《资治通鉴》里没有石勒在白马坑埋三千百姓的记载。
公元310年二月,石勒所部在白马略加休整,即决定向东朝兖州治所廪丘县开进。兖州刺史袁孚获知石勒所部进入兖州境内并攻陷白马,也率所部人马从廪丘出发,一路向西迎战石勒。从白马县到廪丘县,中间经过鄄城县(山东省鄄城县北)。
鄄城地处黄河下游平原,相传为尧舜出生地,一代兵家孙膑故里。白马到鄄城百里之远,而廪丘到鄄城不足百里。不日,两支人马即在鄄城相遇,由于袁孚先到鄄城,而石勒后到,所以袁孚守城,而石勒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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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鄄城城池因长期无将坚守,并未得到很好的加固,城头不高、城墙不坚。石勒所部很快攻破城门,杀入城内。袁孚兵马不足,眼看防守无望,决定从东门撤出。没想到袁孚刚从东门撤出不久,即有兵马从两侧杀来。袁孚哪里是对手,慌乱之中被砍于马下。
石勒的部队在鄄城稍作休整后,便迅速向南进发,目标直指仓垣(今河南省开封市东北)。仓垣隶属于兖州陈留国,而晋朝车骑大将军王堪早在数月前便撤至此地坚守。
此时,石勒接连攻克两座城池,士气高涨,决定乘胜追击,南下仓垣与王堪一决胜负。从鄄城出发,一路平坦无阻,百余里的路程仅用一日便顺利抵达。
然而,驻守仓垣的王堪虽为西晋车骑大将军,却因畏惧石勒的强大而不敢贸然出城迎战,只能选择固守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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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经过数日的猛烈围攻,王堪意识到仅凭防守难以持久,无奈之下只得亲自率军出城迎战。然而,此战却以失败告终,王堪最终被斩于马下。石勒乘势攻入城内,并决定在此暂作休整,补充粮草。
随后,石勒派遣使者前往平阳,向刘渊汇报此次战果:自正月以来,他已先后攻克白马、鄄城及仓垣等重要城池,并成功斩杀兖州刺史袁孚与车骑大将军王堪。
尽管石勒此役战绩斐然,但刘渊并未因此对他进行加官封爵。或许是因为石勒在白马坑埋百姓的行为令刘渊不满。
与此同时,征北大将军刘灵却被任命为冀州刺史。刘渊还下令要求石勒率部北上冀州,协助刘灵进一步夺取冀州之地。
重门关前石勒刘曜盟誓,平阳城内刘聪刘和相残
公元310年二月,汉赵镇东大将军石勒率领部队从鄄城(今山东省鄄城县北)出发,向北渡过黄河进入冀州地区,对冀州各郡县展开进攻。沿途百姓纷纷跟随,人数多达九万余人。
这次石勒进军冀州,显然是汉赵皇帝刘渊的战略部署之一,意在与征北大将军、冀州刺史刘灵配合,共同占领冀州。然而,石勒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仅仅两个月后,刘灵便在冀州遇害。
刘灵本是司州阳平郡(今河北省大名县东北)人士,三年前曾派人向汉赵刘渊表达投诚之意,随后被任命为平北大将军。多年来,他率部在冀州一带征战,攻占了众多城池,使得西晋朝廷一时束手无策。
不过,有一人早已对冀州这块富饶之地垂涎三尺,他就是兼任冀州刺史的王浚。到了公元310年四月,北方正值春暖花开之时,王浚决定采取行动,派遣麾下将领祁弘率领一支精锐部队长驱直入,南下进入冀州,目标直指驻扎在广宗(今河北省威县东)的刘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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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广宗之战以及祁弘斩杀刘灵的具体经过,史书中的记载颇为简略。笔者推测,刘灵以力大无穷闻名,而祁弘亦是一代名将,二人之间的交锋想必精彩绝伦,具体的细节就留给读者自行想象了。
再说石勒闻知刘灵遭害,内心亦是大为震恐。他对飞龙山一役的惨败记忆犹新,对祁弘之威名更是心有余悸。
于是石勒决定暂且停止在冀州的攻城略地,静候祁弘北归幽州,再做打算。不久,祁弘果然率军返回幽州,石勒随即招纳刘灵旧部,兵力得以扩充。
随后,石勒继续在冀州境内展开攻势,相继攻克广宗、清河、平原等地。不久又挥师南下司州,攻打阳平郡。所到之处,城池无不望风而降,归附者多达九万余人,部队规模迅速扩展至十万之众,声势颇为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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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310年六月,石勒接到刘渊诏令,命其配合楚王刘聪、始安王刘曜等人围攻司州河内郡(今河南沁阳)。
石勒随即率领数千骑兵疾驰南下,渡过黄河后进入汲郡共县(今河南辉县)境内,在重门(今河南辉县西北大史村,因临近重门山而得名)与刘曜会师。
这是石勒与刘曜第二次见面,二人颇有惺惺相惜之意。于是双方在重门结盟立誓,约定永结同盟、携手共进。
盟誓仪式结束后,两人各自率领部众火速南下,当日便抵达河内郡境内,直逼怀县(今河南武陟)。
七月初,刘聪、刘曜与赵固、王桑、石勒等部对怀县形成合围之势。当时,西晋河内郡太守裴整正驻守怀县,并已派遣使者向西晋朝廷请求支援。西晋朝廷随即派征虏将军宋抽率军前往救援。值得一提的是,宋抽两年前曾担任平阳郡(今山西省临汾市)太守,因不敌刘渊而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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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宋抽前来救援的消息后,刘聪迅速派遣镇东大将军石勒和平北大将军王桑率部迎击。这是一场典型的围城打援之战。宋抽在行军途中遭遇石勒与王桑的部队,最终因实力悬殊被击败并阵亡。随后,石勒和王桑加入包围怀县的阵营。
怀县百姓见西晋援军无望,遂将太守裴整捉拿,并将其送交刘聪。刘聪携裴整凯旋回师平阳,令人意外的是,刘渊并未加害裴整,反而任命他为尚书左丞,意在争取河内郡民众的支持。
此后,裴整麾下的将领郭默在河内郡自立坞堡,割据一方,并被西晋并州刺史刘琨任命为河内郡太守。
关于此次围攻怀县及围城打援的战役,《晋书》与《资治通鉴》的记载存在诸多差异。例如,《晋书》提到,石勒在此战中坑杀了一万余名投降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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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晋书》的记载,石勒率部先至冀州广宗一带,随后南下渡过黄河,进入司州荥阳郡,迫使荥阳郡太守裴纯逃往建业(今江苏省南京市)。接着,石勒率骑兵与刘聪汇合,共同围攻河内郡。在武德地区,他们进攻西晋冠军将军梁巨,晋怀帝闻讯后派兵增援。石勒与王桑率部在长陵迎击梁巨,梁巨请求投降却被拒绝。最终,梁巨越墙逃跑时被俘,石勒将其押解至武德,历数其罪状后处死,并坑杀了万余名降卒。
确实,这段历史记载存在一些值得商榷的地方。从逻辑上看,石勒率十万大军长途奔袭的可能性不大,更可能是轻骑突进。《资治通鉴》的记载相对更为可信和严谨。
关于梁巨的记载矛盾,可能是因为不同史书来源不同,或者后人整理时出现讹误。石勒在长陵活捉梁巨后再赶往武德坑杀降卒的行为,确实不符合常理,也与石勒后期表现出的政治智慧不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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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中提到刘聪、刘曜、石勒等共同围攻怀县,晋朝派出征虏将军宋抽前去救援,最终被石勒击败,这一版本更符合当时多方势力博弈的复杂局势。石勒作为汉赵重要将领,在这种场合下大规模屠杀降卒的可能性较低,毕竟他需要考慮与其他势力的合作关系。
综合来看,《资治通鉴》的记载应该更接近历史事实,而其他关于坑杀降卒和梁巨的部分可能是后人添油加醋或误传所致。
话说自公元310年起,汉王刘渊便长期受疾病困扰,病情始终未能好转。同年一月,刘渊册封爱妃单氏为皇后,立嫡长子梁王刘和为皇太子,同时封皇子刘乂为北海王,而刘乂正是刘渊与单皇后的亲生子。
到了七月,刘聪在河内郡征战归来返回平阳时,刘渊的病情已愈发严重。七月十日,刘渊自感大限将至,于是在光极殿召集众臣与将领安排身后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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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太子刘和、齐王刘裕、鲁王刘隆、北海王刘乂等嫡系皇子,以及楚王刘聪、始安王刘曜等庶出或旁支宗亲齐聚大殿。太傅陈留王刘欢乐、大司空江都王刘延年、大司马长乐王刘洋等重臣分列左右。
此外,永安王刘安国、安昌王刘盛、安邑王刘钦、西阳王刘璿等宗室成员也出席了这场朝会。
会上,刘渊对主要职位进行了重新任命:
陈留王刘欢乐升任太宰,长乐王刘洋担任太傅,江都王刘延年出任太保;楚王刘聪身兼大司马、大单于及录尚书事要职;齐王刘裕为大司徒,鲁王刘隆担任尚书令,北海王刘乂任抚军大将军并兼任司隶校尉,始安王刘曜则被授予征讨大都督与单于左辅之职。廷尉乔智明受封冠军大将军兼单于右辅,光禄大夫刘殷、王育分别担任左右仆射,任顗主管吏部事务,朱纪则成为中书监。
此外,刘渊还命护军马景兼任左卫将军,刘安国兼任右卫将军,刘盛、刘钦、刘璿等人则皆兼任武卫将军,分别负责皇家禁卫军的管理。
汉赵政权实行胡汉分治政策,刘聪被任命为大单于,成为统管胡人的最高首领,并在不久后于都城平阳城西修建了“单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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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刘盛年少之时,对广泛阅读各类书籍并不感兴趣,唯独钟情于《孝经》与《论语》,他认为只要依这两本书行事便足够了。晋朝御史中丞李熹初见刘盛时,觉得他随性洒脱,然而深入交往之后,却发现他为人端庄严谨,不禁感叹道:“这正是我们所说的‘君子’啊!”
刘渊也十分信任刘盛的忠诚,因此在临终之际将重要使命托付于他。
到了七月十六日,刘渊召太宰刘欢乐等朝廷重臣入宫,接受遗诏,共同辅佐太子刘和治理国家。两天后的七月十八日,刘渊驾崩,享年不详。
随后,太子刘和继承皇位,登基为帝。回顾刘渊在位的六年时光,许多史学家认为他政绩平平,主要原因是其疆域拓展有限。
实际上,刘渊实际控制的领土仅限于西河、上党、平阳、河东四郡,覆盖并州与司州部分地区。尽管他曾派遣军队攻打西晋都城洛阳,却未能取得实质性的战果。此外,王弥、刘灵、石勒等人虽在司州、豫州、徐州、兖州、冀州等地频繁攻城掠地,但并未形成稳固的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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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正题,对于刘渊临终前的安排,有三人表现出明显的不满。
其一是新皇帝刘和的舅舅呼延攸。由于刘渊在世时认为呼延攸品行不端,始终未给予其升迁机会,仅任命他为宗正一职,这令呼延攸心中积怨已久。
其二是侍中刘乘,他与楚王刘聪长期不合,因而对此次安排心怀芥蒂。
其三是卫尉刘锐,身为西昌王的他因未被列入托孤大臣之列而愤愤不平。
七月二十日,呼延攸联合刘乘和刘锐去面见皇帝刘和。呼延攸忧心忡忡地说道:“先帝考虑事情不够周全,如今的形势对皇上极为不利。
当前齐王(刘裕)、鲁王(刘隆)、北海王(刘乂)这三位亲王都在京城且手握兵权,而大司马楚王(刘聪)更统领十万大军驻扎在郊区。我担心陛下您的皇位只是暂时坐着而已。”
刘和生性多疑善妒,待人苛刻寡恩,但对这位舅父呼延攸却非常信任。刘和一听这话,急忙问道:“那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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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攸等人回答道:“请陛下召见负责禁卫军的左卫将军马景、右卫将军永安王刘安国、武卫将军安昌王刘盛、安邑王刘钦以及西阳王刘璿等,请他们尽快采取行动,铲除这四位亲王。”
当晚,刘和便召见了刘盛、刘钦等禁卫军将领,将计划告知他们。
刘盛为人忠诚,当即表示反对,说道:“先帝灵柩还在堂上,四位亲王并没有任何谋反的行为,如果我们自相残杀,天下百姓会如何看待陛下呢?现在汉国建立才几年,还有很多战事需要依靠各位亲王,陛下切不可听信谗言,被他人挑拨,怀疑自己的兄弟!不相信自己的兄弟,难道要相信外人吗?”
呼延攸、刘锐大声喝道:“今天的决定不容更改,不要再胡说八道!”
随即命令动手,当场将刘盛杀死。
刘钦惊恐万分,连忙表态:“一切都听从陛下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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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一日,刘锐带领马景对楚王刘聪驻扎的单于台大营发起进攻。与此同时,呼延攸率领永安王刘安国攻打齐王刘裕所在的司徒府,刘乘则带着安邑王刘钦向鲁王刘隆发起攻击,而武卫将军刘璿与尚书田密则负责进攻北海王刘乂。
然而,璿和田密迅速倒戈,转而支持刘乂,他们打开城门迎接刘聪。刘聪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刻命令全军备战。
刘锐察觉到刘聪已有防备,意识到自己难以取胜,便迅速撤退,并联合呼延攸、刘乘一同攻打鲁王刘隆和齐王刘裕。
呼延攸与刘乘开始怀疑刘安国和刘钦是否真心合作,担心他们另有图谋,于是果断将二人处死。当天,呼延攸等人杀害了刘裕;次日,又斩杀了刘隆。
到了七月二十三日,刘聪率军从单于台出发,直逼皇城西明门。刘锐等人逃往南宫,但刘聪的先锋部队紧随其后杀入南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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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四日,先锋部队在南宫光极殿西室斩杀了刚刚即位七天的刘和,并俘虏了呼延攸、刘乘、刘锐等人。这些人随后被押至街头示众,最终被斩首。
文武百官纷纷请求刘聪登基称帝,但刘聪推辞道:“如今先帝三位嫡子虽已不在,但我身为庶子,且尚有嫡子北海王健在,应请北海王继承帝位。”
北海王刘乂坚决推辞皇位,但刘聪并未答应。看到无法改变刘聪的决心,刘乂不禁痛哭流涕。朝中大臣们认为刘乂年幼,一致支持刘聪继位。
经过长时间的沉默,刘聪终于开口说道:"北海王和众位大臣考虑到汉国当前仍面临诸多挑战,且我年纪较长,因此推举我为君主。为了国家大业,我实在不敢再推辞。等刘乂长大后,我会将皇位归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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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310年七月,刘聪正式登基称帝,宣布大赦天下,并改年号为光兴。他尊奉嫡母单氏为皇太后,生母张夫人为帝太后。同时册立妻子呼延氏为皇后(她是刘渊皇后呼延氏的堂妹),封弟弟刘乂为皇太弟兼大单于、大司徒。
此外,刘聪还封自己的儿子刘粲为河内王,刘易为河间王,刘翼为彭城王,刘悝为高平王。任命刘粲为抚军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并封石勒为征东大将军、并州刺史、汲郡公。
关于北海王刘乂的年龄问题,历史上存在一些疑问。如果按照刘渊在公元308年纳单氏为妃计算,即使当年就生下刘乂,到公元310年时他也只有三岁。即便从公元304年刘渊起兵算起,刘乂最多也只有七岁。
如此年幼的孩子被封为北海王或许有其特殊原因,但他担任抚军大将军兼司隶校尉显然不切实际,而所谓“固辞不受”的行为也不太可能是出自一个小孩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