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至正二十三年,三月,暮春凉意渐尽,但江畔的寒风依旧有些刺骨,连日淫雨不歇,天空格外暗沉。
洪都(南昌)城外,此际旌旗猎猎,刀枪如林;赣江蜿蜒的河道里,樯帆遮天蔽日,数百艘艨艟巨舰,正游弋水面耀武扬威。那里,是汉王陈友谅数十万远道而来、蠢蠢欲动的攻城大军。
城楼之上,一众洪都将士此刻神色凝重,而最前方的中年男子,周身都弥散着浓重的杀气,剑眉深锁,阴鸷的眼神更是让身边见惯尸山血海的将领们,都不敢轻易直视。
众人实在难以置信,这位数日前还在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浪荡王孙,这位平日里以放浪形骸、胡作非为著称的顶级纨绔,此刻却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副可怕模样。
邪魅又充满赤诚的脸孔,温柔却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睛——面对朱文正这样的敌人,不知陈友谅会不会感到后悔,为什么要将一个百无一用的“草包”,觉醒成择人而噬的恶魔。
徐徐微风之中,一把平静温柔却无比坚定的嗓音缓缓响起:汉军兵临城下,若不死战拒敌,城内百姓、我等妻小必将无一幸免,诸位若有二心,此刻便可自行离去,在下绝不阻拦。
此言一出,城楼气氛明显有些异常,但无声的怒火已在缄默之中暗暗酝酿,而朱文正恰到好处的停顿片刻,然后环视四周,再次朗声喝道:既然无人怯战畏敌,朱某虽愚钝不才,今日亦愿与众将并肩,血染洪都,誓死方休。”
人在城在,城亡与亡!
洪都将士的滔天战意被瞬间点燃,山呼海啸的应和声随之响彻天际。
公元1363年三月,鄱阳湖畔的生死决战缓缓拉开帷幕,关于成王败寇的终极话题,关于天命所归的无尽猜想,即将在接下来的八十五天里,用无数的尸横遍野和血流成河,给出最残酷的答案……
天命,在此突然转折公元1363年,虽然从纪年上仍然被称为大元至正二十三年,但蒙古人的天下实际上早已四分五裂。
长江下游,后来的真命天子、此时的吴国公朱元璋,盘踞于应天府(南京),兵强马壮,正对大元朝的万里江山跃跃欲试。
安徽一带,小明王韩林儿虽日渐势微,但其依然是北方红巾军名义上的统帅,反元的诸路义军、包括朱元璋本人,也依旧尊奉龙凤政权为正朔。
蜀中天府,出自南方红巾军一脉的明玉珍在重庆登基称帝,大夏政权坐拥西南,四川已经是事实上的独立王国。
而占据江浙这片最富庶地区的张士诚,虽然在1361年便投靠了元朝,但谁都看得出来,这个十几年前便能揭竿造反、自立为王的私盐贩子,绝非久居人下之辈,只要时机成熟,早晚都会降而复叛。
当然,整个南方实力最为强劲的,还是弑杀旧主徐寿辉后,全盘“继承”了南方红巾军衣钵的大汉皇帝陈友谅。
虽然三年之前,在与朱元璋的对决中输掉了关键的龙湾之战,但汉军实力并未受到太大影响,陈友谅依然保有粮源富足的两湖地区,又依托强大的水师纵横长江,这个野心勃勃的乱世枭雄,当然有理由相信,未来必然是属于“陈汉”王朝的天下。
至正二十三年(1363)二月,张士诚围攻韩宋首府安丰(安徽寿州),小明王韩林儿被困,朱元璋闻讯急率主力北上救主。
吴军倾巢而出,应天防御空虚,而早在上游虎视眈眈的陈友谅,则趁此良机迅速集结全国兵力,随后统率六十万大军,并携新造的巨舰数百艘,从武昌顺流而下,浩浩荡荡直扑洪都。
不得不说,陈友谅的战争嗅觉极其敏锐,对时机的把握也恰到好处,但进攻路线却并非最好的选择。
此时其若能像几年前那样,尽谴主力直扑应天,朱元璋遭受陈友谅、张士诚两大劲敌的腹背夹攻,必然会深陷左支右绌、进退两难的不利局面,而此后的天下大势,也许会是一番完全不同的光景。
但陈友谅自有攻取洪都的充分理由——从战略上来说,洪都紧邻赣江,经鄱阳湖水路可直通长江,如果不能攻而克之,一但东征无法在短时间内拿下应天府,势必要面临归途受阻、后路被断的潜在风险。
更关键的是,这里在三年前还被称为龙兴,那是大汉王朝的地盘,只不过陈友谅兵败龙湾后,江西行省丞相胡廷瑞变节,向对手朱元璋献城投降,龙兴又被赋予了“洪都”的名字。
说来可笑,弑君自立的陈友谅,骨子里却最不能容忍下属的背叛,对其而言,洪都的存在,简直就是刻骨之痛与莫大耻辱。
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亲手把它拿回来——桀骜骄狂的大汉皇帝,当然有快意恩仇的底气,但战争不是意气用事,它的终极目的必然是保证自己走向胜利,而不幸的是,从陈友谅举倾国之兵围攻洪都开始,天命,也许就在这一刻悄然发生了转移!
没人能猜透的顶级纨绔如果仅仅从对战双方的纸面实力来分析,恐怕最乐观的人,也不会对洪都的坚守抱有任何希望。
首先,陈友谅是空国而来,汉军兵力号称六十万,即使去掉随军眷属和勤杂人员,作战部队的实际人数应该也不会低于三、四十万之众。
反观洪都守军,只有区区两万人,水路又面临汉军水师的封锁,而朱元璋的主力正被张士诚牵制在安徽境内,莫说路途遥远一时半会无法西援,便是太祖御驾亲征,以当时吴、汉的军力对比,恐怕洪都依然是凶多吉少。
当然,兵力悬殊只是影响战争走向的一个方面,在中国漫长的历史中,也不乏以少胜多、以弱克强的战例,只是此时的洪都主帅,却完全不像能够力挽狂澜的将领,或者更准确点说,大敌当前之际,他能给洪都带来的,只有慌乱和绝望。
朱文正,生于1336年,是朱元璋长兄、南昌王朱兴隆之子,他比朱元璋的任何一个儿子都年长,因此得以跟随叔父麾下南征北战,其作战异常勇猛,随军渡江时,攻陷大元集庆路(南京),此后又屡立战功被提拔为枢密院同敛。
某次当朱元璋问及侄儿要求如何封赏时,朱文正却大义凛然的表示:“爵赏不先众人而急私亲,无以服众;且叔父既成大业,侄何忧不富贵?
谦逊守礼,低调知足,这样的侄儿怎能不令朱元璋刮目相看?1361年,朱元璋改枢密院为大都督府,任命朱文正为大都督,节制中外诸军事,平定江西之后,又命亲侄坐镇洪都,对其器重、信任之情可谓溢于言表。
但从日后的表现来看,朱文正当时的表态绝对是欲擒故纵,只不过没有读懂侄儿谦让背后隐藏的真实想法。英明神武的太祖,一直认为朱文正是真正淡泊名利之辈,而这样的误解,也为日后叔侄的决裂埋下了伏笔。
回到洪都,此处“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战略价值非比寻常,又位于吴汉两国犬牙交错的版图最前沿,朱元璋能将如此重要的城池交托给至亲坐镇,洪都军民当然也能理解。
只是朱文正甫到洪都履职便开始原形毕露,整日花天酒地,为所欲为,莫说励精图治,便是正常的公事也漠不关心,以至于满城百姓都对大都督议论纷纷,而洪都将士更是对这个朱家的顶级纨绔不屑一顾。
时间不长,朱文正便用一系列荒唐至极的表现做到了真正的臭名远扬,甚至连陈友谅在得知对手的斑斑劣迹之后,也产生了“取洪都势在必行,也易如反掌”的错觉。9
只是当属下将汉军即将围城的消息转告给朱文正时,当所有人都认为主帅必然会惊慌失措之际,这个曾经胡作非为的花花公子,却突然推掉怀中的美女和手中的酒杯,然后瞬间便露出了他最狰狞的本来面目……
皮囊之下,藏着锋利的獠牙因军情紧急,“洗心革面”的朱文正立即召集诸将于大都督府进行军事会议,鼓舞士气的同时,也对防守做出重要部署。
洪都兵力只有两万,但却有八处城门需要防御,朱文正决定采取分地拒守的策略:
首先,抚州门位于相对开阔的正南方,必定是汉军进攻的重点,朱文正安排了最能打的邓愈领五千兵马驻防。
邓愈无须赘言,明朝“开国六公爵”之一,此人应该是朱元璋安插在洪都的真正主心骨,最艰巨的任务交给最厉害的角色,朱文正的用人可谓恰到好处。
其次,命牛海龙、赵国旺守琉璃、澹台二门;薛显则驻防章江、新城二门。上述诸位皆是悍将,尤其是薛显智勇双全,朱元璋曾将其与名将傅友德相提并论,称其“勇略冠军,可当一面”。
还剩守宫步、桥步、士步三门,朱文正干脆悉数交由后翼统军元帅赵德胜一人把守。
史书称赵德胜“随机应变,料敌如神,动与古名将合”,遣一将而统御三门,朱文正也正是看中了赵德胜智计过人又刚毅沉稳的特点,而此人在随后的洪都血战之中,也确实立下了汗马功劳。
最后,大都督朱文正居中节制诸军,亲率两千精锐负责各处策应支援。
不得不说,朱文正玩世不恭的皮囊之下,不仅包裹着锋利嗜血的獠牙,还深藏着绝世名将的神秘内核。
在兵力如此捉襟见肘的情况下,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不仅将防御任务安排得井井有条,甚至还留出了二千人作为居中协调的预备队。
一切准备停当,时间不觉已是四月下旬,朱文正开始在城头静待强敌到来——这一仗,注定有人将名垂青史,也注定更多人会尸骨无存,但既然血战已避无可避,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抚州门:汉军的血肉坟场至正二十三年四月二十四日,陈友谅一声令下,洪都保卫战正式打响。
此次前来,大汉皇帝除调动惊人的六十万兵马外,最具威胁的还是其新近赶制的二百余艘巨型战船。
据史料记载,汉军舰船“皆高数丈,饰以丹漆,每船三重,置走马棚,上下人语声不相闻,舻箱皆裹以铁”。
凭借这庞大的阵势,陈友谅自忖足以令守军望风而降,然而真正兵临城下之时,洪都城却先给了大汉皇帝一个下马威。
原来早在至正二十年,陈、朱双方太平城之战时,陈友谅便是以舰船抵近城墙,而后汉军士兵再由船尾攀垣而入并一举克城。
有了前车之鉴,朱元璋在接管洪都之后,特意将临江一面的城墙向内缩了三十步,(约五十米),如此,汉军水师虽来势汹汹,却再也无法直接威胁城垣了。
望着这咫尺天涯的三十步,陈友谅心碎的声音估计响彻了整个赣江两岸,突袭被迫变为攻坚,克城难度骤增,伤亡必然也会更大。
而洪都规模不大,城外地形狭窄,几十万大军无法完全展开,只能分批上阵,所以从一开始,陈友谅攻取洪都就只能采取“添油战术”。
第一波的进攻不出朱文正所料,果然来自于抚州门,在陈友谅的号令之下,数十架撞墙车在隆隆巨响中率先向城门移动,战船上的投石机也同时抛掷巨石,掩护着全副武装的汉军士兵开始发起冲锋。
邓愈则指挥部众强势反击,远则以弓弩箭矢齐射, 近则以礌石滚木狂砸,而汉军手持的竹盾仅有簸箕大小,根本无法抵御这种铺天盖地的猛烈攻击,一时之间城下哀嚎遍野,血肉横飞。
惨重的伤亡导致军心大乱,有人已经开始转身溃逃,陈友谅见状亲自持刀于后方掠阵,更吩咐刀斧手“有敢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进有巨石箭矢、退则刀斧加身,可怜那些夹在当中的攻城士兵,只能前仆后继,冒死直冲,及至城下又无攻城器械,只能发疯一般用手中兵刃挖掘城墙。
如此亡命的进攻整整持续了三天之久,抚州门外已是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但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疯狂的攻城者仅凭刀劈斧凿,竟硬生生将洪都城墙破开了一道长达三十余丈的豁口。
陈友谅望之大喜,连忙督兵向城垣损毁处猛扑,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劈头盖脸的铅子,和一排排冒着青烟的森然枪口——危急关头,邓愈也拿出了隐藏多时的大杀器,火铳!
枪声大作,前冲者应声扑跌。刚才还在蜂拥而入的汉军士兵又争先恐后退出城外,而邓愈忙命手下用木栏修筑临时城墙,暂时堵住了缺口。
只是破绽已现,陈友谅又岂肯善罢甘休,催逼士兵继续向前,而邓愈则率众以弓箭和火器拼死阻敌,奈何敌众我寡,抚州门已渐露不支之相。
千钧一发之际,身后马蹄声起,大都督朱文正亲率后备部队,以及守卫琉璃、澹台二门的牛海龙、赵国旺两部前来增援。
整个洪都之战最震撼又略显滑稽的一幕由此上演——双方主帅同时下达了死战不退的命令,攻守两股洪流在城门溃破处猛烈碰撞,然后无数生命在战场快速消失。
而前方生死肉搏之际,战场的后方,还有许多洪都士兵丢下刀剑,改拿泥瓦工具,冒死拼命修葺城墙。
血战由晨至昏,汉军伤亡惨重,洪都这边牛海龙、赵国旺也相继战死,但抚州门摇摇欲坠,却依然还在朱文正的手里。
洪都奇迹:朱文正的功与过抚州门受挫,汉军元气大伤,陈友谅休整七日之后,决定放弃硬骨头,转而进攻由薛显把守的新城门。
与抚州门血战不同,进攻新城门几乎未遇阻碍,城头甚至都没有出现守军的身影,只是就在陈友谅下令撞城车一举破门时,城门突然打开,烟尘滚滚之中,薛显如杀神一般,带着一众部下反卷而出。
谁能猜到薛显如此彪悍,竟然主动出击,进攻的队伍顿时大乱,随即被冲散、溃逃。而有这种“亡命之徒”坐镇,陈友谅也不只能退避三舍,由此直到整个战役结束,此处都未再经历大战。
两次攻坚受挫,陈友谅决定由水路碰碰运气,洪都除陆上八门外,还有一座连通赣江的水城门——这里,将成为汉王选择的下一个突破口。
只是当汉军士兵小心翼翼地靠近水关时,守军却早有防备,立即从铁栅栏中刺出了经过特制的长槊,偷袭者猝不及防,被刺得鲜血四溅、惨叫连连,等反应过来准备隔着栅栏抢夺武器时,关内又突然送出许多烙得通红的铁钩、长矛,结果攻城士兵“手皆灼烂,不得进”。
水路进攻计划破产,主攻方向再次调整到宫步、士步二门。但防守这里的,是比薛显不遑多让的赵德胜,陈友谅顿兵城下猛攻多日,却全然占不到半点便宜。
只是某日黄昏时,赵德胜在宫步门楼上指挥作战时,不幸为流矢射中腰肋,伤口深入六寸,悍将最终重伤而亡。
只是赵德胜虽意外殒命,守军却并未慌乱失措,立刻便有人接替了其指挥位置,仍然牢牢控制城门。
转眼六月已至,陈友谅围城数月,损兵折将却一筹莫展,正烦躁焦虑之际,朱文正竟主动递信求和,表示愿意献城投降,但却要汉王停止攻城十日,以示诚意。
陈友谅求之不得并依言暂缓进攻,只是到了约定受降的时间,洪都却毫无动静,陈友谅这才恍然大悟,这天杀的朱文正,竟用诈降之计来拖延时间。
屡屡受挫,陈友谅不仅武力被压制,连智商也被对手碾压,恼羞成怒之下,不顾一切进攻,但除了凭添己方伤亡之外,洪都城却依旧耸峙如故。
而正是利用诈降这段时间差,朱文正遣人前往应天求援,朱元璋在得知六十万汉军于洪都城下遭遇顽强抵抗,损伤惨重且士气低落的宝贵军情后,随即决定暂时撤离安徽战场,钦点舟师二十万直赴上游鄱阳湖,与宿敌陈友谅决一死战!
至正二十三年七月二十日,朱文正坚守洪都85天之后,终于等来朱元璋的援兵,朱、陈双方主力随后在鄱阳湖中康郎山附近水域遭遇。
但因为洪都保卫战极大地摧垮了陈友谅的锐气,也为朱元璋争取到了决战的时机,最终,鄱阳湖之战汉军一溃千里,陈友谅也兵败身亡,而这一切的源头,当然都是因为一个人。
只是陈友谅刚刚撤军,朱文正便立刻故态复萌,脱掉战袍之后,马上便迫不及待地纵情声色、载歌载舞起来。
这就是迷一般的朱文正——寻常时期,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而一旦危险来临,他马上又能扮演救世主的角色。
但如果洪都保卫战之前“放荡不羁”的形象仅仅是为了麻痹敌人,那么叔父朱元璋和陈友谅正在咫尺之遥的鄱阳湖以命相搏,他又怎能了无牵挂地在洪都城中醉生梦死?
鄱阳湖水战结束,朱元璋大赏群臣,却唯独遗忘了居功至伟的朱文正,也许朱元璋一厢情愿地认为,侄儿就是个胸怀坦荡、淡泊名利的谦谦君子。
但朱文正却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此后整日借酒浇愁,不理政务,行事更加放纵张狂,甚至衣食住行都参照帝王规格,而如此僭越悖逆之举,不久便招致御史弹劾,朱元璋闻讯也是下旨痛斥。
本就满腹委屈的朱文正直接暴走,随即也做出了他一生中最错误的决定——背叛朱元璋,投靠张士诚。
而密谋叛乱之事,也充分体现了朱文正毫无逻辑可言的行事风格——就为了不公正待遇而背叛叔父,投靠外人,况且其已经贵为皇亲国戚、位极人臣,即使谋反,难道还能在张士诚那里获得更高的待遇?
只能说没人能真正看清这个家伙的本来面目,也没人能理解其种种反常识行为背后的真实意图——深处局中的朱元璋、陈友谅不行,后世的史书和数百年之间的旁观者也不行。
1365年正月,谋逆之举东窗事发,朱元璋闻讯亲至洪都城下问罪,朱文正心中有愧,在叔父面前束手就擒,随即被软禁于桐城直至终老囚中。
一代天才将星,就这样结束了其传奇、短暂、迷惑又充满争议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