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守的哲学:人类究竟是走向文明,还是在作?

文化的足迹 2023-11-11 18:29:09

看道家文化,会有一种懒散。

看多了,把内心的一大堆欲望都浇灭了,以至于会想,我们是不是对老祖宗有误解?诚如鲁迅所言,道家一味地退守,全无进取之心,倒是孔老夫子,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如夸父逐日。

对道家而言,人类的最高境界是返朴归真。

看看老庄所描写的真人吧,或如《逍遥游》中姑苏射山上的神人,不食五谷,风餐露宿,也就是回到了人与动物、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状态,很快活吗?不知道;或者如《马蹄》中的千里马,宁可踏雪于荒漠,饮冰于草原,也不愿饱食于人与人统治与被统治的社会。

可是,社会历史的发展并没有沿着老庄的期待而返朴归真,相反,人类给自己创造了一个人类的世界,用马克思的话来说,人的历史是人化自然的历史,自然被打上了人的印迹,是一个”人造“的环境,人类太大厉害了。的确,我们今天的日常生活环境,无一不是人化的“自然”,以至于忙里偷闲,难得出门旅行,去看一眼九寨沟的自然风情,妥妥地成了一种高级审美和心灵的治愈。

世界被人化了,但是,人类的幸福感是不是更高了?

这还真不好说,连马克思也认为,人类这种对自然的颠覆,这种将人的本质力量嵌入自然的过程,这种通过机器重组自然的过程,也将人自己异化了,人成了金钱、资本、机器的奴隶,人类社会撕裂了,成了少数人统治多数人的社会,人不但不幸福,而且人性被彻底扭曲了,这就是马克思为什么提出了一个共产主义的理想,我们今天都说是解放全人类,在马克思的原理性论述中,确切的说法是叫“人性的复归”。

其实,庄子之学也谈的是人性的复归,他也认为人性被扭曲了,只是表述的角度不同罢了。

《庄子.应帝王》中讲了一个故事,“齧缺问于王倪,四问而四不知。齧缺因跃而大喜,行以告蒲衣子”。

啮缺问他的老师王倪问帝王经世之道,结果王倪四问四不知,齧缺挺高兴,居然把老师也给问倒了,是不是很厉害?颇有点智过其师的感觉,他赶紧跑去告诉了蒲衣子。

这四问问的是什么?

这要去《齐物论》中去找答案。《齐物论》也写了啮缺问王倪的故事,啮缺问乎王倪曰:“子知物之所同是乎?”曰:“吾恶乎知之!”“子知子之所不知邪?”曰:“吾恶乎知之!”“然则物无知邪?”曰:“吾恶乎知之!虽然,尝试言之。庸讵知吾所谓知之非不知邪?庸讵知吾所谓不知之非知邪?”。

啮缺问:你知道事物有一个共同的本质吗?这是第一问;王倪说:我哪里知道?这是一不知;啮缺问:你知道你真的是不知道吗?这是第二问;王倪说:我哪里知道?这是二不知;啮缺问:那你的意思是事物的本质无法知道了吗?这是第三问;王倪说:我哪里知道?这是三不知;但是,王倪又给了一个自问自不知:你怎么知道,我说知道,是不是不知道?你怎么能知道,我所说的不知道,是不是知道?

这就是王倪的四问四不知。

啮缺、王倪这两位都是列入《高士传》的上古修道的人。王倪是啮缺的老师,而蒲衣子又是王倪的老师,那就是顶流了。

蒲衣子的回答非常巧妙。

蒲衣子曰:“而乃今知之乎?有虞氏不及泰氏。有虞氏,其犹藏仁以要人,亦得人矣,而未始出于非人。泰氏,其卧徐徐,其觉于于,一以己为马,一以己为牛;其知情信,其德甚真,而未始入于非人。”

蒲衣子说虞舜不及太昊,虞舜心怀仁爱而得人心,这是得之于人;而不曾出于自然。太昊徐徐而卧,悠然而醒,一幅忘我的样子,一任别人叫他为马,一任别人叫他为牛,他的认知很性情,他的体悟很真切,而不曾归于自然。

这里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区别,就是虞舜不及太昊;

行文中的泰氏,泰,就是太,泰氏即太昊。道家文化是商文化的传承,商宋文化又是太昊的文化的传承,所以,这里太氏应该就是太昊。那在庄子的眼中,他的老祖宗太昊肯定要高于儒家文化传承中的虞舜了。

庄子的及与不及的标准又是什么呢?

虞舜虽然得到了人心,但是,没有达到物我两破的境界。太昊一幅心物浑然的样子,形神合一,物我打成一片了,说明太昊的性情与道同真同德了。连人与马牛都不分了,还在乎什么人文的仁义呀?说来说去,庄子的的标准就是与大自然的和谐,不要把人类与自然分离开来,对立起来,也不要以心捐道,去改造自然,那一切都与人类的幸福无关。

其实,太昊的境界在《大宗师》里已经说清楚了:”天与人不相胜也,是之谓真人“。消解了自然与人的对立,这叫不相胜。

人与非人也不相胜,太昊既要放弃人的成心,彼我是非的对立,又不能真的成了不食人间烟火味的马与牛?

那么用庄子的视角看今人,我们人类社会究竟是进步了,还是倒退了?

相信会人感受不同,我现在就觉得,人类为了所谓的现代生活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这真得算不上什么幸福,我现在就想和亲人在一起,平平静静地生活,不觉得人生还有什么特别伟大的意义。

是不是太消极了?中了庄子的毒鸡汤?

3 阅读: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