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大诗人韩愈曾经写过一首诗《华山女》。诗中讲述了当时在唐朝的长安,佛、道两家争夺信众的场面。道教为了更多地吸引信徒,不惜打出美女牌,找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道士来讲经,结果大受欢迎,成了长安城的一景。
韩愈的这首诗显然描绘的是真实场景,在南宋全真教没有诞生之前,道教确实是一种非常凡俗的宗教,利用美女来吸引信徒实在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只能说是道教女仙文化的一种具体体现。
道教本身是一种很特殊的宗教,从产生之初就是各种信仰的大杂烩,上者干禄朝庭权贵,下者在民间装神弄鬼谋求衣食。它与其他宗教的崇高感、权威感、神圣感绝然不同,它是一种没有崇高感、神圣感的宗教(在全真教出现以前)。它干谒权贵,被统治阶级拉拢来作为神化政治、点缀升平的工具,但从不可能获得权力与威望。它吸引统治者的是神仙法术,投合统治者享乐长生的趣味。它至多通过影响个别“昏君”迷恋于神仙导致政治腐败,从而对政治施加最大的影响。它风靡朝野,也是由于投合了士人们的长生享乐心态。故而信仰道教者相对佛教而言,普遍都具有另外一种相对轻松的心态。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道教很早就出现了女仙的传说。道教的女仙,不仅仅被赋予各种禳灾解难的功能,且更有一种特殊的功能——通过下嫁凡夫使之升仙的功能。
汉末魏晋时期,产生了一大批仙凡恋爱、凡夫得遇成仙的故事。最著名的莫过于刘、阮天台逢仙的故事,干宝的《搜神记》、刘义庆的《幽明录》均有所载。刘、阮再入天台而不见仙子,这总还有那么个遗憾的尾巴,而《杜兰香》、《萼绿华》故事却可谓一片光明,姿容绝世的仙女自愿下嫁穷书生,且授之以旷世奇宝,并以仙丹、仙诀等渡之成仙。这恐怕是最为省心、最为惬意的一种升仙途径了。
刘晨、阮肇入天台山遇到二位仙女
到了唐朝,由于唐朝前期社会安定富足,道教更加如鱼得水,深入人心,女仙文化也愈发地被发扬光大。
唐人的女仙故事编得更为华艳,更为曲折,更有真实感。刘餗《通幽记》载书生赵旭遇青夫人事,卢肇《逸史》中有《太阴夫人》、《马士良》、《许飞琼》故事,均为书生艳遇仙子而得到种种好处,或人间富贵,或上界为仙。张荐《灵怪集》载郭翰与织女事,康骈《剧谈录》载玉蕊院女仙事,女仙现身玉蕊院,当时名人如严休复、元稹、白居易、刘禹锡均有题咏。著名的遇仙故事还有裴铏《传奇》中的蓝桥故事,“蓝桥便是神仙窟,何必崎岖上玉清”。更有甚者,这类故事发展到极端便是如果拒绝这种送上门的好机会,便会获罪受罚,如封陟拒绝娶太阴夫人为妻,得疾而亡,于阴司遇夫人而恸哭自咎。此类故事还有:皇甫枚的《三女星精》、《华岳灵姻》,杜光庭的《姚氏三子》……这反映出唐人更为狂热的女仙信仰,只有冲动感性的唐人,才会这样轻信而又自信。
由于女仙文化的影响,游仙诗也成了唐诗的一个组成部分。李贺、李商隐、温庭筠这样的大诗人都写过游仙诗。当时还有专门写游仙诗的诗人,例如曹唐。
神仙毕竟是不存在的,因此,就会有一些现实中的女子借助女仙文化来展现自己,于是,女道士(又称女冠)就成了唐朝的一道别样风景。
我们大家熟悉的杨玉环就曾经出家做女道士。而唐朝的公主也普遍很喜欢出家,大约有四十多位唐朝的公主出家成为了女道士。平民百姓中也出现了很多有名的女道士,其中最有名的当属李冶、鱼玄机二人,她们两人也是唐朝著名的女诗人。
由于大量贵族,以及文化人士的加入,造成了女冠队伍的贵族化、高雅化倾向。女冠们既有贵族与神仙合一的高贵身份,又有精深的音乐、文学修养,再加上精心修饰的绝世姿容,自然会契合文人的审美趣味和爱情理想。“唐时重道,贵人名家,多出为女冠。至其末流,或尚佻达,而愆礼法。故唐代女冠,恒与士大夫往来。所谓‘投赠类于交游,殷勤通于燕婉’。女冠也,而异于娼妓者,鲜矣。此中者李冶、鱼玄机最负盛名”这也就是说,女道士们普遍都成为了一种高级的娼妓。
女道士们具有仙妓二重身份,这些“含娇含笑,宿翠残红窈窕。鬓如蝉。寒玉簪秋水,轻纱卷碧烟。雪胸鸾镜里,琪树凤楼前。寄语青娥伴,早求仙。”(温庭筠《女冠子》)的女仙们,既可以充分满足文人士大夫们求仙的幻想,又可以满足他们肉体上的需求,可以说是最理想的伴侣了。
宋代以后,由于理学的兴起,女冠文化渐渐销声匿迹,全真教的统治地位确立后,风流多情的女道士也不见了踪影。
不过,女仙文化的存在,给中国文学史留下了大量的神话传说,以及诸多的游仙诗、艳情词,构成了传统文化的一个侧面。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它的存在还是有着积极因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