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烦躁的下午,友人推荐了日本“电影天皇”黑泽明的《影武者》。
花了几个小时细细观看之后,真是为那些在时代的落幕中,无所适从的替身悲哀。
影片中武田信廉的那句“有主人,影子才有意义,主人死了,影子便该何去何从呢?”
“替身”政治,不仅存在于隔海相望的日本列岛,也存在于西欧诸国,更存在于泱泱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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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面上的政治家,个个勾心斗角,稍不留意,就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结局。
出于对死亡的恐惧,出于对权力的丢失,政客们往往会费尽心机找一个容貌相似、善于模仿的“替身”,代为出席一些危险系数高的政治活动。
有人会说电影是电影,可现实却更加荒诞。民国时期,蒋介石就曾有过两个替身。
他们的下场各有不同,第一个因遭到宋美龄的厌恶,遣散回家,继而病亡;另一个则压根没有露面的机会,被孔二小姐“福杀”。
替身的需要民国时期,政坛风气混乱不堪,不同党派只要牵扯到利益,就会互相攻伐,且使用的手段毫无下限。
在革命党中,开暗杀之先河的不是别人,就是蒋介石。
彼时,陈其美和陶成章不和,双方既有私仇、也有公怨,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1912年1月14日,充当陈其美小弟的蒋介石于凌晨两点,伙同另一凶手王竹卿,趁着茫茫夜色,潜入广慈医院。
随后,两人直奔陶成章休养的头等病房,喊了两声“陶先生”,证实受害人身份。
陶成章想都没想,下意识“嗯”了一声。陶成章刚转过身子,他们就立即开枪射击,子弹呼啸而过,从左颈喉管旁深入脑部,当场毙命。
得手后,蒋介石和王竹卿匆匆逃走,消失于黑夜。
可以说,蒋介石就是以暗杀扬名于上海,制造了革命党人内部第一桩血案。
从此,后继者纷纷有样学样,不仅不以之为耻,反而成为吹嘘自己的光荣功绩。
等到了蒋介石掌权的时候,他的地位并不十分稳固,一些军阀表面服从,实则内心都想取而代之,因而也派遣了一些杀手,试图刺杀蒋介石。
比如说孙中山逝世后,国民党群龙无首,内部右派势力就肆无忌惮活动起来,公然组织了“南堤小息俱乐部”,经常在“文华堂”集会,进行密谋策划。
他们拟定了一个暗杀的名单,第一个就是国民党左派廖仲恺,还有黄埔军校校长兼粤军参谋总长蒋介石。在廖仲恺遇刺之前,蒋介石就遭到过刺杀。
一天,蒋介石从广州北校场的黄埔军校入伍生总队回城里办事。乘坐的汽车前,插有一面青天白日的小旗子。
当汽车开动时,司机发现发动机有毛病,下车进行修理,耗费时间过长。不耐烦的蒋介石等不及,就改乘另一辆离开。
不料,后一辆插有青天白日小旗子的汽车,驶过东坡楼附近时,竟然遭到来路不明的一伙人的猛烈袭击,油箱被打坏,两名卫士当场死亡,卫士排长黄文友也受伤,趁乱逃了回来。
得知消息后,蒋介石大怒,派粤军第四军代理军长梁鸿楷进行调查。发现幕后主使竟然是当地驻军杨锦龙的命令。
随后,蒋介石命令梁鸿楷逮捕了杨锦龙,下属部队归梁鸿楷管辖,不久还并将杨锦龙枪毙。像这样的刺杀,可以说数不胜数。
蒋介石深感不安,迫切需要一个影子替身,在一些时刻替代自己出席政治活动。
惟妙惟肖的何云1934年,红军迫不得已开始长征,一路来到四川、云南地区。四川名义上归附中央,实则还是由当地军阀刘湘、刘文辉控制。
为了“追剿”红军,蒋介石很想亲临四川,用“驱虎吞狼”之计,将中央军打入西南。可又担心刘湘、龙云等人狗急跳墙,谋害自己。
陈立夫、戴笠等蒋介石的心腹便向蒋介石建议,找一个替身。起初,蒋介石还故作扭捏,表示这样有损于“领袖形象”。
能言善辩的陈立夫则劝谏道:“此事古已有之,三国时期,曹操利用替身接待匈奴使者,曾找崔琰代替,委座效仿古人,乃理所应当。”
一旁的戴笠也附和道:“校长不必介怀,苏俄的斯大林,德国的西特勒,都有替身,这事并不少见。”蒋介石听后,点了点头。
很快,办事得力的戴笠就找到了一个理想的“影子”,即杭州公安局局长何云。
何云,字玉龙,浙江平阳人。早年毕业于陆军讲武堂,也当过黄埔教官,后任杭州市公安局局长。
蒋介石每次去杭州,都是何云负责护卫工作,和陈立夫、戴笠等人也是相当熟悉。一个替身,首要的就是身材和外貌。
恰巧这一点,何云都符合。只是,何云虽是浙江人,和蒋介石来自同一个地方,但平阳靠近福建,口音和奉化相差甚大。
不过,何云担任公安局长多年,有着丰富的保卫工作的经验,这是何云的绝对优势。
来到南京,陈立夫接见了何云,向他说明了真相,并要求何云尽快熟悉蒋介石的生活习惯和动作细节,一举一动都要学的惟妙惟肖。
蒋介石也亲自接见了他,任命他为侍卫长。与此同时,何云也留起了日式短胡须,跟在蒋介石身边,细心学习。
1935年3月2日,蒋介石一行人乘坐“福特号”飞机,由武汉飞抵重庆。
下午二时顺利到达,受到刘湘、贺国光的热烈接待。然后改乘汽船,来到朝天门码头,会见了各级官员和民众代表,期间不少各国领事也来到现场,听取了蒋介石的演说。
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向他们频频招手,仪表威严的竟是一位“假委员长——何云”。
何云的模仿,在外人看来,没有察觉出一丝的不同。可他却偏偏得罪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蒋介石的妻子宋美龄。
民国20周年庆,可是个大日子。蒋介石例行惯例,要登上观礼台检阅三军。
何云身着特级上将军服,披着蒋介石的大黑氅,和宋美龄手挽着手一起登上了观礼台。
一个多小时后,阅兵结束,何云和宋美龄在下台阶时,宋美龄一个不小心,脚踏空了,身子一斜,摔向何云的怀中。
眼疾手快的何云,忙伸手去扶宋美龄。宋美龄也是反应及时,借势站稳脚跟。
她为了挽回刚才的失态,立即在蒋介石的脸上吻了一下,借以向外界传达夫妻和睦。
可何云被这突如其来的香吻搞乱了心智,加快步子赶快溜走,离开了现场。
宋美龄心想:你扶了我,我为了报答你,还吻了你。你却二话不说,溜之大吉,将我一人尴尬留在现场,丢了面子。
于是宋美龄气冲冲跑到蒋介石的办公室,发起了小姐脾气。
不过蒋介石这一次并未顺从宋美龄的意愿,但心胸狭窄的宋美龄从此记恨何云,一直闹着要将其调走。
后续故事则是,蒋介石拗不过宋美龄,何云也自知在干下去,只怕是小命不保,主动提交了辞呈。无奈的蒋介石则将其调到上海,任督察长。
七七事变后,何云返回浙江避难,期间还“扮演”蒋介石,惩治了一名作威作福的县长。
抗战胜利后,何云一直在杭州定居,蒋介石还给了何云一个少将军衔,让他领一份高薪,在家中赋闲度日。
1947年9月,何云病逝于故乡浙江建德县,享年61岁。
没了性命的章进财蒋介石的第二个替身,是一个叫章进财的地痞流氓。1948年,国民党败局已定,民怨沸腾,纷纷将其怒火撒到蒋介石的身上。
在百姓口中,蒋介石多了个外号——“蒋该死”。
宋美龄这时,又十分担心蒋介石的人身安全,生怕又人图谋不轨。
她的这份心思被孔家二小姐孔令俊得知,答应帮助姨妈宋美龄,寻访一个替身。
10月的一天,宋美龄刚从凯歌堂做完礼拜,回到家中。孔二小姐就带着一个蒙面男子,面见了宋美龄。
宋美龄命其脱下面罩,眼见此人头戴一顶旧礼帽,身穿一件半旧长袍,足蹬一双麻鞋,身材和容貌及其相似蒋介石。
孔二小姐告诉宋美龄:“这人叫章进财,是个叫花子,平日里是个地痞流氓,也是浙江人。今天他在朝天宫混穷(耍蛇乞讨),被我发现,就带他来到这里。您看他的模样,多像姨父啊,当替身再好不过了。”
宋美龄心中暗喜,叫珍妮(孔二小姐的英文名字)对他好生调教,以备大用。
接着,孔二小姐就将章进财带到了上海,开始对他进行训练。首先找来了许多影像资料,让他成天观看蒋介石的步态神情。
其次,孔二小姐又请了家庭教师,来教他读书写字。可没曾想,章进财不似何云,是个久历官场、暗通人情的老油条。
流氓成性的章进财一身的江湖气,始终无法融入替身的角色扮演中去,没几天就不耐烦了,哭着闹着要走。
一来二去,孔二小姐也完全丧失了耐心,没了兴趣,就请示了宋美龄,把他“栽荷花(沉塘)”算了。
可宋美龄思索良久,总觉得以后用得着,仍要留着他,还让外甥女好生对待。
不过,孔二小姐也不是善茬,明里答应,暗地里则叫人整天给章进财吃大鱼大肉,却不给米面果蔬。
另外,还从南京夫子庙买来一个“苦丁香”的妓女,让章进财享用。
这样持续了一个多月,章进财的身体充满了荤气,又耗尽了精元,不久就一命呜呼了,被孔二小姐“福杀”了。
宋美龄得知以后,鉴于木已成舟,不好发作,就做样命人花了100元钱,买了一副棺材,将章进财安葬在南京花神庙附近,还立了一块无落款的青石碑。
章进财死后没几天,“苦丁香”也暴病而亡。这不用多说,肯定是孔二小姐担心东窗事发,暗下了毒手。
信仰基督教的宋美龄还算有点人情味,也买了一副棺材,让“苦丁香”和章进财合葬。
结语:可以说,蒋介石两位替身的不同命运,固然和其自身见识有关,但也离不开局势的发展。何
云当替身时,正赶上蒋介石春风得意之际,而章进财则要倒霉许多,孔二小姐选择他的时间段,蒋介石成了百姓口中的“蒋该死”。
更可悲的是,章进财压根就没执行过一天替身的任务,一直还是个备胎,说不定蒋介石都不知道自己的妻子背着自己,找了一个替身。
因此,从一开始,或许两人的结局就早已写好。最后,政治替身作为黑暗下的影子,本就来自于正主的需要,是依附于正主的存在。
从这个意义上说,替身很难功成身退。
由此观之,何云能寿终正寝,其政治敏感度不是一般的高,懂得急流勇退。
参考资料
《蒋介石轶事》王光远编著 中国文史出版社
《蒋介石的替身何云》白木 广东党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