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在外有了私生子,我暗自窃喜

每读故事 2025-02-18 11:29:16

成年人的世界天天都在演戏。

不到大幕落下,谁知道谁是天生的演员……

“年纪大了就喜欢看人演戏,看高兴了我还可以陪着演一段。”在社交平台看到这句“毒鸡汤”,我随手点了个赞。成年人谁不演戏?再讨厌上司也要一脸恭维,再不想上班也不能迟到,遇见再让人无语的学生也要声情并茂地说教。“马腾,你爸爸刚才来找老师了,他知道自己错了,他不该不让你踢球,还把你的足球扔了。他向老师保证,以后每周末让你踢半天的球。老师是觉得,爸爸已经给台阶了,咱就别生爸爸的气了吧。”我笑眯眯地看着高我半个头的男孩儿。马腾同学点点头,明显有些松动。我趁热打铁:“老师也向你爸爸保证了,你踢球不会影响学习,眼看期末考试了,你可不能打老师的脸呀!”“肖老师,你放心!”马腾抬起满是汗珠的脸,“我一定不让您失望!”我伸出手指:“那咱们拉勾,只要你比期中考试进步十名,老师送你一个足球。”马腾嫌弃地看看我的手指,到底笑了:“肖老师,我说话算话!”说着跑走了。我大大舒一口气,如同一场戏谢幕,拿出手机:“马腾爸爸,你都听到了吧,高中的男孩子需要被尊重,咱们家长管孩子得讲究方法。”电话里一个男人的声音:”肖老师,太感谢你了,我都好几天没听到孩子笑了,刚才听见他的笑声,我真是……是我错了……”放下电话,我长长地舒一口气,只要能让学生好好学习,踏踏实实地毕业,我不介意每天在学生和家长面前演戏。我叫肖菁华,三十四岁,是一家私立高中的语文老师。私立学校全靠升学率吸引生源,对老师的考核也很严格,相对的,奖金也十分可观。“菁华。”一口气没吐完,就有高亮的声音传来。当一辈子老师,嗓子还能保养得这么好的人实在不多,我闭了闭眼睛。主管教学的副校长叫我通常用全名或者两个字,区别在于叫全名时即便不是好事也无关痛痒,只叫两个字就准没好事。“刘校长。”我的声音甜了两度,“您又来听课呀?这么敬业,我们一线教师的压力可太大了。”我开着恭维的玩笑。刘校长不到五十岁,精心打扮的发型、妆容和穿搭让她看上去年轻了小十岁,她亲昵地拉过我,忽然压低了声音:“跟你说个事,我已经向学校递了辞职信。”“您这是……另有高就了呀?”我并不意外,在“升学为王”的行业里,有一个能扛起教学任务的人比给学校投资都金贵,我只是表现得很意外,“谁家铲子这么硬?连您也挖得动?”刘校长轻捶我的手臂:“就你会说话!我跟你说个正事,理事会已能通过了大校长的方案,这回副校长人选要通过遴选,这事还没公开,我只告诉你一个,你们这几个年组长可都有机会,你可得早做准备。”“遴选……那也得是教导主任……”我一脸懵地说。刘校长狠狠拉了我一把,推心置腹地说:“老吴懂教学吗?他要跟你们比没胜算,菁华,我告诉你,年组长中,你学历不差,资历也长,一直受学校器重,你可得把握机会!”“哎呦,我那点小本事还不是刘校带领得好,没有您,我可不行。”我笑得真诚。“你放心,我也在校长面前推荐了你,你又是第一个知道信的,好好准备,大有希望!”刘校长的话音未落,上课铃响起,我们俩忙松开一直挽着的手,各自小跑着走开。“同学们,把书翻开,这节课我们讲‘郑伯克段于鄢’……”我自认不是一个情操崇高,甘愿“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人,可比起竞争副校长,我更愿意面对这群孩子,至少他们的小心思都写在脸上。教书是我的工作,下了班以后,我和所有的主妇一样,需要买菜做饭,擦地洗衣,如果说稍有不同,是我没有孩子。结婚六年,我和邱思元一直没要孩子,两家老人起先还催,也训过我们不懂事,后来也渐渐习惯了。邱思元比我大三岁,我们是大学校际辩论会上认识的,他没辩赢我,就会下来找我继续辩,辩饿了就请我吃牛肉面,我们在饭桌上继续“吵”。一起吃过五碗牛肉面之后,他认输说他辩不赢我,让我做他女朋友,以后谁欺负他,就关门放我出去吵。我是觉得有个饭搭子也不错,可我的同学们都说,我看上的是邱思元的脸。或许是男人扛得住岁月,十几年过去了,邱思元一点也没见老,穿上高领毛衣配毛呢风衣,看上去仍然像偶像剧里的纯爱男主。他的性情也没老,骑行、钓鱼、网游、聚餐,新近还迷上了剧本杀。总之除了工作,他似乎什么都能做得很好。用婆婆的话说,这都是不生孩子的“锅”,男人当了爹才算真的变成男人。我做家务,邱思元就窝在沙发上玩手游。房子里就住两个人,本来也没多脏,我随手归置着被他乱放的物品,嘴里说着刘校长白天跟我说的话。其实刘校长和教导处吴主任不睦已久,她未必是真心推荐我接任,可只要不是吴主任,谁接任她都愿意推一把。现在就看我想不想争,教学校长要操的心也不少,可看在薪酬涨一大截的份上,我能接受。邱思元敷衍地回应着,给不出什么建议。我也不在意,将书摆回书架,忽然,一个信封从书下面划出来,落在我的脚上。“哎?这是什么?邱思元,不会是你的私房钱吧?”我笑着拿起信封,上面写着市内唯一妇婴医院的地址。邱思元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沙发上跳下来,人已经跑到我面前,才发现我正抬头盯着他。“邱思元,这是什么?”我说着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超声波检查结果报告单,上面的图像清晰,结果明确:孕早期,胎心胎芽发育正常。“文……曦……”我拉长了声音读上面的名字,然后抬头看向脸色铁青的邱思元,“她的孕检报告怎么在这?”“我……”邱思元涨红了脸,我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这个孩子是你的?”声音竟不像是从我嘴里发出来的。眼看着邱思元的脸色由青转白,我嘴角向上:“原来是这么回事呀,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脸上有些痒,我随手摸了一把,手背湿了,原来我流泪了,我以为我不会哭。

文曦是我从初中到高中的同学,我们一起逃过学,一起抄作业,一起因为染发问题被教导主任找家长。大学毕业之后,我们都留在本地工作,我和邱思元谈恋爱时,她跟着我们蹭饭;我和邱思元结婚时,她是伴娘。她一直没有男朋友,就职的贸易公司在全市最好的商务楼里,每天妆容精致,打扮干练,是外人眼里的职场“白骨精”人设。我上一次看见她素颜,还是三年前,她得了重感冒,我陪她去医院,没想到第二次是因为她怀了我男人的孩子。文曦脸色腊黄,配上原本瘦削的身材,看上去楚楚可怜。她一直低着头,依附在邱思元身边。“菁华,我们……”邱思元似乎想用身体挡住我射向文曦的目光,“我也这个岁数了,文曦怀了我的孩子,我不能不管。我要不管,就是推她和孩子去死。是我对不起你,只要你同意离婚,我怎么样都可以,咱们俩的房产、财产,你想怎么分都行。”文曦猛地抬头看邱思元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双手紧紧抓着男人的胳膊。我仍旧唇角向上:“邱思元,你有什么房产?咱俩的房贷还完了吗?有多少存款你还不知道吗?”“要不……存款归你,这房子卖了吧,卖房的钱咱俩一人一半,毕竟我和文曦也要生活。”邱思元越说声音越小。我抬眼看向文曦,她一向非名牌不上身。我心里笑着男人的幼稚,他大约还没想好怎么养这个吞金兽,爱情真是让人盲目。邱思元显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他往文曦身前蹭蹭,接着说:“文曦这样,也不方便上班了,她辞职了。”我了然地点点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其实跟文曦也没大关系,我收回目光,看向邱思元:“你们都想好了?那容我也想想,还有你父母,你打算怎么跟他们说?”提起老人,邱思元反而不慌了,他侧过头看向文曦的肚子。我会意,比起儿媳妇,自然是孙子更重要。我再不想看这两个人表演,只能先起身送瘟神:“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让我冷静几天,过几天给你们答复。”说着,我拉开房门,“这里现在还是我家,请你们离开!”文曦抬头看我,似乎有话要说,我假装不看她。邱思元小心地扶她起来,两个人手挽手地从我面前经过。愤怒像久被冰封的火山,瞬间冲破冰层,汹涌而出。“文曦!”话才出口,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拉回她,一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这也许是我此生力气最大的一巴掌,文曦一个趔趄倒进邱思元怀里。“你发什么疯!”邱思元扶稳了文曦,径直朝我冲过来,“没想到你这个女人这么恶毒!自己不能生,还想让我们老邱家绝后!”说着,他一巴掌扫过来。六年夫妻,我太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早有准备,微微一侧,那巴掌划过我的脸,我顺势蹲下身,“哇”的一声哭出来。哭声尖利,邱思元显然没想到,不由退后一步。对门邻居家开了门,有年纪的阿姨探出头来。文曦尴尬地与她对视一眼,又扭头去拉邱思元:“思元,我们走吧!我不要紧,菁华也不是故意的。”她越这样说,邱思元越生气,我的哭声一声大过一声,似乎想把这六年的眼泪都哭出来,邱思元到底拉着文曦走了。听见电梯关门的声音,邻居阿姨才缓缓走过来:“小肖呀,别哭了,别人不心疼你,你得自己心疼自己。”我渐渐收了哭声,一抽一搭地起身:“阿姨,我没事。”“别难过,日子还得过下去呀。”阿姨安慰了我几句就回去了,毕竟这样的事,旁人都无能为力。顶着一对肿眼泡走在校园里,我甚至感觉不到脚下的地面,像踩着棉花一样。从相识到结婚,前前后后十几年的光阴就这样喂了狗,这可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岁!“肖老师!”一个声音打断我,我恍惚地转过头,教导处吴主任满脸带笑,小跑着过来,“叫你好几声,你都没理,我还以为你装听不见呢。”“我哪敢呀!吴主任有什么吩咐?”我恭敬地笑笑。“可不敢吩咐,肖老师是咱们学校的教学尖子,理事会的宝贝。”吴主任笑得见牙不见眼,“呦,你这眼睛是怎么了?你这……跟爱人闹意见了?”“看您说的,老夫老妻还闹什么?还不都怪学校考核太严,我昨天晚上写教案写到半夜,水喝多了。回头您可得帮我说话,我这算工伤了吧。”我笑得没心没肺。“一线老师是辛苦!”吴主任说得推心置腹,“不过……肖老师,术业有专攻,论教学,你们一线教师是大拿,可管理就不在行了。”我心头一动,对上吴主任别有深意的目光,阳光下面没有秘密,何况是遴选这样的大事?“吴主任!”我拿出教导孩子的和颜悦色,“话不能这么说,我连五十个叛逆期的孩子都能管得好,老师的管理能力都是天生的。”吴主任的眉头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嘴里也换了称呼:“小肖啊,你能来咱学校,那当年还是我招上来的。要说这些年,我没少向上头说你的好话,你们一线老师跟理事会也接不茬儿,我不能让有功劳的人吃亏不是?可人呀,得有自知之明,什么事儿能干,什么事儿能干成,心里得有数。”我抿一抿有些干裂的嘴唇,一双笑眼看向吴主任,目光中不带任何情绪,对那些屡教不改的学生,这种目光极其管用,因为这样的学生不怕老师生气,可看不出老师的情绪,他们就慌了。我在心里暗暗数着“一、二、三!”好听的上课铃声响起。“吴主任。”我的声音发甜,对方显然没有想到,也不自然地朝我笑,“谢谢您能跟我说这些,我上课去了!”说着客气地点点头,转身就走。“肖老师,你们班空调是不是坏了,我这就催他们修啊,这总务也不知道都在干啥!”吴主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同事不是仇人,强势的人总会对弱势的人抱有善意,无论是不是发自真心。我嘴角勾起上公开课时的标准笑容,掏出手机给邱思元发了一条微信:“我不同意离婚!”带着热浪的风扑面而来,脖子上有些汗湿,我揣起手机,抬手捋顺了头发,转成一个发髻,裤袋里只有一支批卷纸用的红笔,我用它簪稳了头发,挺胸抬头走进教室:“课代表擦黑板,大家把书打开,今天复习‘郑伯克段于鄢’……”

邱家属于中产偏上,未及富贵,公婆的人生经历与他们的同龄人大致相同,辛辛苦苦一辈子,攒下家底,为了给唯一的儿子安逸生活。所以尽管邱思元不思上进,收入不高,他仍然能过得无忧无虑。我提着大包小裹打开公婆家的门时,一个身穿西服套装的女孩儿正与公婆热火朝天地说着什么。见我进门,女孩儿先是一愣,随即像主人一样,笑盈盈地接过我手里的东西:“这位是姐姐吧?阿姨,您说您有多福气,女儿对您这么孝顺!”我警惕地看她一眼:“这回是玉石床垫?还是理疗机?大蒜油、保健茶和防癌酵素他们都买过了。你们差不多得了,割韭菜不是罢园,可持续收割和竭泽而渔哪个更好,你们领导没个规划吗?你们这些业务员心里没点数吗?”或许女孩儿找到了上学时被老师训话的感觉,低头不敢看我。“带什么来就带什么走,他们没有钱,钱都在我这儿。他们没跟你说吗?”“姐姐,您这么孝顺,为了叔叔阿姨的健康……”女孩儿还要狡辩,对上我锋利的眼神,瞬间闭了嘴。她回头悄悄看向公公婆婆,两个老人却像没听见我们对话一样,一个人咬苹果,一个人剥香蕉,专心看电视里女嘉宾为男嘉宾爆灯。女孩儿带走了包装精致的“保健品”,她带来的水果正被老人们嚼在嘴里,实在没办法带走了。直到关上房门,婆婆才探头过来,笑着说:“还得是你,我也知道不能买,可你不知道,她是没事就跑上磨人,就差跪地上叫妈了。”“谁给她的电梯卡?”我不相信小姑娘拎些东西能爬十楼。“嗐,这楼里,送奶的,送水的,都有电梯卡,啥人都能上来。”婆婆报怨着起身,眼睛不自觉地瞥向公公。“我明天就跟物业说,小肖呀,你坐,我去给你们做饭去,晚上就在这吃。”公公说着起身要去厨房。“爸,你上次说的渔具我给你买了,您看看,是不是您说的那套?”我把一个最大的盒子推到公公面前,“思元都没有,这可是我悄悄给您买的。”公公笑呵呵地接过盒子:“可不是,就是这套,这套比楼下你张叔那套好多了,上回钓鱼,老张跟我这顿显摆,我明天就约他。”说着自顾打开盒子,一样一样摆起来。婆婆狠瞪公公一眼,才笑着向我:“你就惯着他吧,这老头子,天天一点正事儿不干!”我把婆婆常吃的几盒营养品整齐地摆进柜子里:“妈,我这都给您补齐了,日期都是新的,这些够您吃到年底。年底停一停药,我约了体检,您和我爸一起去,还有个伴儿。还有这个保险单,你们俩放好,万一住院,医保不报销的这个保险都管。”我一边说一边放好了所有东西,关好柜门,才笑着转向婆婆。婆婆与公公对视一眼,脸上带了愧色。公公长叹一声,干脆抱着渔具进书房了。婆婆无奈地拉住我的手:“菁华呀,你坐,咱们娘儿俩说说话。我这辈子没有闺女的命,你来我们家这六七年,我一直当你是亲闺女。”我抿出一点笑意:“妈,您和爸都疼我,我知道。我是远嫁来的,父母不在本地,这些年,也多亏您待我好。”我这么一说,婆婆的脸更红了,她狠咬着嘴唇,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又开口:“我那臭小子半点也比不上你,这些年委屈你了。可是呢……”婆婆涨红了脸,“外面那个有了我们邱家的孩子。”我不意外地看着婆婆,确定她早就知道了,心里苦笑,脸上却不能摆出来:“妈,您可说待我像亲闺女,我要是您亲闺女,您想我怎么做?”婆婆语塞,憋红了眼睛也说不出话。“妈,您不会是替邱思元当说客,劝我离婚的吧?”我笑着说,“您是让我给文曦腾地方吗?您要是这个意思,就直接说。”我眨着眼睛,看向婆婆。她别过脸,不敢看我。“小肖,你妈不是那个意思!”公公突然从书房里冲出来,大声说,“我们就你这一个儿媳妇,外面什么人跟我们没关系,你不能走,让外面那个给我滚蛋,邱思元那小兔崽子要是舍不得外面的,连他也别回来!”“你胡说啥!”婆婆跳起来去挡公公,“儿子不要了,孙子你也不要了?你们老邱家两代单传,这就绝后了?咱们这不是商量嘛,总能商量出来个办法!”“啥办法?”公公也涨红了脸,“我们老邱家解放前都没有纳妾的,你儿子倒好,这都什么年代了,家里有个好媳妇,外头还整出来一个,你咋商量?”我不能眼看着老人吵,只得起身开口:“爸,妈,大热天的,你们再把血压吵上来,思元像小孩子一样,很多事指望不上,你们得好好照顾自己。这婚是我结的,离不离,让我想想。”老人们不再说话,我快速地换好鞋准备出门,婆婆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追上来:“菁华,都是邱思元不好,可你看在我们的份上,那个人到底有了我们的孙子……”我回过头,看向婆婆含泪的眼睛,老人的意思已经不能再清楚了。我用力抿地唇,还是忍不住伸手抱住婆婆:“妈,我得谢谢您!”婆婆用力抱住我,再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打包行李是一件繁琐的事,两个人生活得久了,似乎每一件物品都有一个故事,不知不觉到了凌晨,我终于停下手,拿过手机看时间才发现妈妈给我发过信息,晚上十一点前后,她在微信上说:“宝贝呀,最近怎么都没来电话?很忙吗?要保重身体呀!”晚上十一点,母亲还惦记我。我深深换了一口气,发信息给婆婆:“妈,我不想离婚,你帮帮我!”

“菁华,我们谈谈吧。”能接到文曦的电话,我有些意外,可事到临头,我们之间总要有个了结。我们约在以前常去的那家咖啡馆见面,文曦恢复了精致的妆容,宽松的西装外套将她的身材修饰得很好,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孕妇。被描抹过的眉眼完全没有一点怯懦,脸上甚至带着胜利者得意的笑。“菁华,咱们俩认识有二十年了。”文曦笑着说,“高中的时候,你为了跟学长约会逃学,我帮你打掩护。结果咱们俩都被找家长……”“你现在还有心情跟我叙旧?”我几乎不敢相信地看着她,“文曦,咱们这二十年相处哪还有秘密,对彼此太了解了,想说什么你就明说。我一会儿还有课。”“我和邱思元……早就在一起了。”文曦只盯着眼前的咖啡,不再抬头看我,“是我对不起,但是我不能没有思元,他是爱过你,可是他现在爱我,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所以我请你……成全我们。”“然后呢?”我盯着她,她低着头,所以看不到我轻蔑的表情。“两个人一场缘份,好聚好散,也别太难看。”文曦的神情渐渐坦然,“咱们俩二十年交情,我不奢望你原谅,但也别……太难看。”她反复强调这三个,我心中了然,却不想接她的话。“三个月了吧?”我忽然凑近了身子,把文曦吓了一跳,她猛地抬头看我,似乎想在我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我只能让她失望了,当老师的怎么能把情绪放在脸上?让学生看透,让家长看透,谁还听我的?谁还怕我管教?“快显怀了,我这边离了,你们就得赶紧结婚,时间也挺紧了。”我平静地看着文曦,不带一点锋芒的目光竟然也会让她心虚,真应该让我的学生们看看,做错事的人是知道自己有错的,所以骗不了老师。“你们住哪儿?你那?”看见了文曦眼中的慌张,我反而更平静,“你那……还能住吗?你今天来找我,不是跟我叙旧,也不是劝我痛快地离婚,你是不是想让我把房子留给邱思元?”被戳穿心事的文曦竟然也会脸红,我哼笑一声,端着咖啡,静静地看着她。“我……我也是想着房子着急出手卖不上价,你和思元都吃亏。”文曦狡辩得连她自己都不信。“我的男人不要我了,我的家没了,你觉得我会在乎钱?”我几乎要笑出来,“文曦,我是肖菁华,不是你。”文曦终于保持不住她的风度,疾言厉色:“肖菁华,你男人不要你了是你的问题,你应该反省自己,而不是一味地怪别人。我不会让邱思元卖房子,那房子是邱家出的首付,就算卖了,你也分不到多少!你……”文曦的话没说完,因为我又凑近了一点。“你干什么?”文曦提高声音,引得周遭客人看向我们。“文曦,你到底喜欢邱思元什么呀?”我是真的好奇这个问题。“他是我见过心思最单纯的男人。”文曦郑重地说,“我爱他,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希望你不会后悔。”我再也不愿意被纠缠,“从今以后,我不会向任何人提起你,能不能如愿就你自己了,包括房子。”我说完起身就走。文曦显然听懂了我的话,她眉头一松,我转身就走。人才到学校,保安就拦住:“肖老师,有客人找你,还不是学生家长。”“客人?”除了学生家长,我不认为谁会来学校找我,“什么样的……”“菁华!”婆婆从门卫的会客室探出头。学校封闭式管理,就算学生家长来,也只能在会客室见老师,为了防止老师受贿,会客室里有无死角摄像头。“妈,您怎么来了?”我给婆婆拿了一瓶水,“大热天的,您再中暑,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多好。”“我打了,你没接。”婆婆小声说。我这才想起手机被静音了。“妈,我们上课不上接电话,是我忘了看手机。”我赔着笑。婆婆眼眶发青,眼里满是血丝,像是几天没有好好休息,开口就带着底气不足:“前天你给我发信息,我是睁眼到天亮,昨天思元又来找我说到了半夜。”婆婆叹了口气,接着说:“菁华,事已至此,你说不能让她把孩子生在外面吧?我的孙子不能是私生子,也不能让那女的挺着肚子嫁给思元吧?亲戚朋友要怎么看我儿子,邱家的脸面还要不要?思元还怎么做人?所以,算妈求你……”“妈,您特意跑来跟我说这个?”我一开口,眼眶就发热,不得不狠眨几下,把眼泪挤回去,“你不是……当我是亲闺女吗?您的亲闺女受这样的欺负,您就是这个态度?”“我……”婆婆语塞。“妈,这些年我对您,对爸怎么样?我对邱思元怎么样?”我再也忍不住,眼泪一行一行地流下来,“我们是一家人,您儿子插我一刀,您亲手把那刀拔出来,再插一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菁华,不是你的错。你是个好孩子,模样好,工作好,赚得比思元多,前程也比他好。”婆婆拉着我,“可……可我们老邱家的孙子怎么办?你也替我们想想,你们俩结婚六年没孩子,我没怨过你一句吧?我是拿你当亲人的,我不是说那女的好,可我的亲孙子在人家肚子里。”“我爸……是什么意思?”我努力平静着情绪。“今天就是你爸让我来的。”婆婆小声说,“菁华……”“你们太欺负人了!”我陡然提高声音,把婆婆吓了一跳,“我是堂堂正正嫁到你们家的,你们为了小三撵我走?你们邱家要脸,邱思元要脸,我就不要脸?跑到学校来劝我离婚?下一步是不是要找校长来劝我?怕我不够丢人?”眼泪让婆婆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我这一声‘妈’叫了六年,您摸着良心,到底有没有当我是家人?我现在告诉您,我肖菁华死也不离婚,邱思元敢离,我就死在你们家门口,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全家!”说完我猛地拉开房间的门想要逃离,可眼前,两个学校的保安和吴主任正尴尬地看着我,三个健硕的身体让走廊显得逼仄狭窄。我冷笑一声,抬眼看看监控的方向:“吴主任,监控也坏了呀?总务都在干啥?”说着用力挤过他们,快步离开了。

阳光下没有秘密,还没到下班,全校师声就都知道了我要离婚的事。他们看我的眼神复杂,以前我有帅气的丈夫,安逸的家庭,体面的工作,而现在,我只剩一份工作能强撑体面。刘校长偷偷拉我到背人的楼梯间,把我和邱思元的事细细打听一遍,我对她也毫无隐瞒,事情已经糟糕到这个程度,也无可隐瞒。“菁华啊,你可千万别上火,身子是自己的,其他啥都是假的。”刘校长用力攥着我手,“你这么优秀,离开邱思元,你照样能好好活着。千万别做傻事,别折磨自己。”关于婚姻,女人总是同情女人,我勉强点头,她忽然又拉近我,像是生怕隔墙有耳一样小声说:“我告诉你,遴选就是下周一,今天都周四了,明天才公布遴选,接受报名。你说老吴这个坏种,他就是不想给你,也跟其他年组长准备的时间,大家都没准备,就显不出他差,凭他跟大校长和理事会的关系,你细想想……”“我……要不我还是算了吧。”我低下头,“我现在弄成这样,哪还有别的心思?”“别呀!”刘校长恨恨地说,“不能对男人手软,对老吴,对邱思元,都一样!你婚姻失败,还能让事业也失败吗?你放心,我去跟大校长说,她也同情你,会帮你想办法。”“刘姐!”这两个字一出口,我的眼泪又流下来,话再说不下去。刘校长眼泪汪汪,一把搂我在怀里:“你别难过,看你难过我也难过,你说这破事怎么就让你摊上……”周五,我熬了个大夜准备参加遴选的演示文稿,周六周日继续收拾房子,所以周一,我几乎是闭着眼开走去学校,脚下像踩了棉花。“肖菁华!”邱思元的声音响在耳边时,我几乎以为是幻听。我缓缓回过头,几乎不敢相信邱思元就站在学校门口。他身材很好,一件抵我一个月薪水衬衫衬得他年轻好几岁,看到他的脸,我忍不住又勾起嘴角。“我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发信息你也不回?你把文曦约出去说什么了?文曦住院了,我告诉,她和孩子有个什么,我不会放过你!”邱思元两眼冒火地看着我。我的脑子宕机,似乎根本听不懂他的话。“你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房子我不卖了,你要多少钱,我补给你,咱们马上离婚!”邱思元不耐烦地扭头不我。“两百万!”我一开口,就看见邱思元的眼睛瞪成铜铃。“那房子卖了也不值两百万,你是不是疯了!”邱思元提高声音,学生和校门口的纪律老师都看向我们。“邱思元,我们从认识到今天十二年,这十二年对于你来说,到底值多少钱?”我的声音很轻,我几乎感受不到是从自己的嘴里吐出来,“我肖菁华的真心到底值多少钱?”“肖菁华,你少在这儿卖惨,咱们结婚六年,六年你都没给我生个孩子,我怨过你吗?我对你仁至义尽!”邱思元气极败坏,横眉立目,像极了电视剧里的恶人,“存款归你,房子归我,咱们马上离婚!”邱思元说着要走,我恨得咬牙切齿,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拼命捶打,可邱思元长臂一挥,我就被重重地挥倒在地。“肖老师!”两个男同学冲上来,一个用力把我扶起来,一个你挡在我身前,怒视着邱思元。两个人高马大的纪律老师也跑过来。“在我们学校门口,打我们学校的老师,你别走,我报警!”纪律老师上来就要拉邱思元。“她哪像个老师,她就是个泼妇!还高中老师,她能教出什么学生?肖菁华,我告诉你,这周咱们就把一切办利索,我再也不想见到你!”邱思元明显不是两个纪律老师的对手,边说边退,话没说完转身就跑。“肖老师,你没事吧?”一个纪律老师走上来看情况,另一个疏散围观的学生。我尴尬地低下头:“没事,我没事。”“呦,裙子破了,要不……你回家去换换吧。”纪律老师小声提醒我,“不是还有遴选会吗?”“算了,我这种情况遴不遴选也就那么回事,一会儿还有课,我先进去了。”我连连向纪律老师道谢,低着头走进学校。遴选会设在学校的小礼堂,从吴主任开始,每一位老师侃侃而谈,说着对提高教学质量,提高升学率的规划。早上的事大约理事会和校领导都知道了,所以把我安排在最后一个。听着前一个老师慷慨激昂言语,听着座下理事们和校领导阵阵掌声,我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向舞台,雪白的长裙上一个明显的口子让我看上去更加狼狈。走到演讲台前,我深深换了一口气。“各位理事,各位领导,大家上午好!”点点阳光从礼堂的窗户上透进来,正打在我的脸上,我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对于教学,对于升学,大家都有经验,只有大同小异的差别,所以我很快就讲完了演示文稿,最后一张文稿,是我这些天收拾得整齐的家,所有属于我一个人的东西都被装箱摆在门口。“我们教育学生好好学习,去争取更好的前程,未来才会获得成功。可到底什么是成功?什么又是更好?我们知道,孩子们再努力,未来也会遇到许多困难,甚至磨难,对于他们,对于每个人来说,拥有摔倒的准备,拥有站起来的勇气,拥有自我疗伤,继续向前的本事才是成功,才能找到属于我们的最好。”“我们当然希望从我们学校走出去的每一个孩子都发光发热,可我,作为他们的老师,我希望他们都遇山开路,遇水架桥,以坚强乐观的心态面对他们的人生……”

“小华,你爸爸的战友又介绍了一个人,说是个企业高管,工作稳定,虽然也离过婚,可孩子归了女方。你要不要看看?”母亲已经很少发文字信息,能想起我时,都只能发语言。三年前,当她知道我和邱思元离婚的时候,哭得比我还夸张,无论如何要我回家。就算往后的日子都由家里养着我,她和爸爸也不能看着我受苦。可我并不苦,我告诉她,我被学校理事会任命为教学副校长,薪酬比之前多出一截,考核任务也不那么重了。为了让父母相信我过得很好,我给他们报了老年大学的课程,还告诉他们,每年寒暑假,我要回去给他们出题考试。“妈,您上周的国画作业可没得A,还有时间管我呐,要好好学习啊!”我笑着回了信息,翻开手边一本《左传》,还没看两行,眼前一黑,一个身影挡住了落地窗外的阳光。我放下书抬头,邱思元满脸胡茬,双眼血丝地瞪着我。他身上的短袖T恤染着几块污渍,十分邋遢。“你还没找到工作呢?”我弯起唇角,拿出见家长的笑容,“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我说让你去我们学校当校工,你还不愿意,又找我做什么?”“我不来这儿找你,去哪儿找?肖校长,我几次去你们学校找你,你让保安赶我,报警抓我,那我只能趁您喝咖啡的空闲来拜见您呀。咖啡馆不是你们学校,这回你不能赶我走了吧?”邱思元咬着牙,只恨不能咬我的样子。我忍着笑:“你拿到报告了?我说你不信,这回你相信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邱思元双眼喷火。“我呀……早就知道,不告诉你是为了给你留脸面,这个脸可是你自己不要的。”我微微摇头,笑叹一声,“不过我还真好奇,你到底有什么病?”邱思元将一叠诊断书丢在我面前,我细细地翻着,诊断书上写着“染色体异常”,我失笑,原来从他出生那天起,邱家就注定“断了香火”。我是从什么时候知道邱思元不育的呢?在我们结婚之后的两三年。邱家两代单传,公公婆婆希望我们开枝散叶的心情,我哪能不体谅?可各种催孕的法子都试过了,小天使就是不来。远在家乡的母亲托人带药,又教我许多偏方,就怕我耽误了邱家的传宗接代。当什么都试过了,那最不可能的就是可能了。医生拿着我所有检查报告,告诉我,有问题的一定不是我,生孩子不是一个人的事,他希望我的丈夫能去医院检查。我暗示过邱思元,可他忙着打网游,忙着露营钓鱼,根本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有那么一阵子,我几乎怀疑邱思元其实知道问题的症结,可男人的自尊让他假装不明白。对他的深爱让我小心地保护着他的自尊,面对公婆,我也只说是自己不想生。好在公婆也没有难为我。我以为原因如他们说的,待我像亲生女儿,直到我偷看了婆婆与邱思元的聊天记录。忘了是哪本小说里看到的,男人外面有人,除非他老婆不想知道,否则就不会不知道。我感觉到我的男人身上有其他女人的味道时,邱思元和文曦的小暧昧才刚刚开始。那是我第一次想要偷看丈夫的手机,至少知道他们进展到哪一步,与文曦相识二十年,她的身家背景我一清二楚,我是想劝邱思元不要“玩火”。可我先看到的是婆婆的微信记录,她劝邱思元离婚再娶,不能让老邱家断了香火,邱思元没说不离婚,只说还离不开我,毕竟我的收入是他的两倍不止,没有我,他的生活质量就会下降。他只想要好好玩几年,孩子的事等他玩够了再说,反正男人什么时候生孩子都不晚。我被吓傻了,连他与文曦的聊天记录都忘记看了。那几天,我看着睡熟的邱思元,竟然一夜一夜地合不上眼,仿佛他不是我欢天喜地要嫁的那个人,他只是有邱思元的皮囊,皮囊里住着一个恶魔。我想过斩妖除魔,从厨房拿菜刀,手起刀落,可事关人命的事不是普通人能下得了手,我也想过干脆认栽,离婚离开这个恶魔,却无论如何不甘心。现在想想,我该感谢我的父母,他们让我确定,这世界上有我在乎的人,就算要报仇,我也不能做毁天灭地毁自己的事。无数个睡不着的日子,我翻着闲书,想着自己失败的人生,读那么多书,到底有什么用?不知不觉,我翻到了《郑伯克段于鄢》,书上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从那天起,我对邱思元十分纵容,再不劝他上进,他爱玩,我就由着他玩,与朋友喝酒到三更半夜,我从无怨言,整个朋友圈都在羡慕他的好妻子。他去找文曦的日子我都一清二楚,我必须承认邱思元长得是帅,配上从头到脚的名牌,每次跟他身后,我就莫名地想起“人模狗样”这个成语。除了邱思元,我对公婆无比恭顺,陪他们旅游,给他们买保健品,买保险,买体检。老人都爱显摆儿女孝顺,没有一年的工夫,整个居民区都知道邱家有个好儿媳。,似乎“我不能生孩子”这件事也没那么要紧了。我发誓,我是诚心诚意给老人们买保健品,诚心诚意地祈祷他们长命百岁,不然怎么能长长久久地看着他们的儿子从天堂到地狱。发现文曦的孕诊单时,我确定那不是邱思元的孩子,甚至能猜出孩子的亲爹。原本还在打算怎样跟他离婚,然后痛痛快快地嘲笑他当了“接盘侠”,直到刘校长找到我,告诉我遴选的事,我突然发现,原来邱思元还有别的用处。于是做好“战斗方案”之后,我“一不小心”发现了文曦的孕检单……

“肖菁华,你真够狠的。别人绿茶是绿茶,你可是个茶母!有剧毒的茶母!”邱思元咬牙切齿地看着我,“你利用我在学校卖惨,我和我妈像两个傻子一样去学校闹,所有人都同情你,不然你哪有那么容易当上副校长!”“气人有,笑人无”是天性,人天生就会妒忌强者,嘲笑弱者,可与此同时,同情弱者也是证明自己是强者的重要手段。我有丰富的教学经验,我有把学生们培养好的信心和能力,可单凭这些,是不能确定理事会和校领导把副校长的橄榄枝抛给我。一个人除了能力,只有品质最能打动人,我那样悲惨仍能站在讲台上,笑着讲出我的理想抱负。台下人看到我的坚强,又看到我在泥泞中挣扎,怎么会不用他们手里的“绳子”拉我一把?毕竟看老实人被欺负,绝大多数人都会不自觉地义愤填膺。而吴主任,他跟理事会走得近,在学校有职位,收入好,家里妻子经商,女儿刚刚考上一线大学。凭什么所有的好都要归给他一个人?在别人看来,或许他缺一两样反而比较好。我是故意让邻居知道邱思元为小三打原配,我是故意在凌晨两点发信息给婆婆,我亲妈都担心我到睡不着,婆婆享受着我的付出,凭什么睡?我是故意说不想离婚,我太了解他们一家人,婆婆一定会来学校,如果我再拖下去,她甚至会找学校领导。我故意在学校的会客室大吵大闹,也好快点让所有人知道我的惨。邱思元在校门前把我挥倒那天,我真怕他不来,可惜,他一次都没让我失望,无理取闹和无耻至极让他占全了。“我父母一想起你的好,就骂我一顿,你对他们那么好也是演的吧?”邱思元冷笑,“他们越想你的好,就越看文曦不顺眼,文曦又一步不让,把我夹在中间,你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得吗?”“你自己选的呀。”我笑得灿烂,“邱思元,我当初就说不离婚的。可你不听呀。你就没有一次听我的。我说卖房子分钱是为了你好,现在怎么样,房子给了文曦的孩子,人财两空!”“我妈被气得中风,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我爸一夜白头。肖菁华,你的良心呢?你的良心就这么好过吗?”邱思元猛地起身,探过半个身子,脸几乎贴在我的脸上,“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孩子不是我的,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我说了。”感受着男人急促的呼吸,我冷下脸,“我去找你父母,请求他们像对亲生女儿一样对我,但凡他们站在我这边,我都不会把事情做绝。可他们呢,我叫了他们六年‘爸妈’,就叫了个笑话。”我还记得给婆婆的那个拥抱,我很希望她替我作主,赶走文曦,骂邱思元一顿,哪怕我和邱思元过不下去了,也绝不会做伤害他们的事。可他们让我想想那个孩子。我是真心地谢谢婆婆,她让我之后所有的计划都不再有内疚。“肖菁华,我一无所有了,你凭什么相信我会放过你?”邱思元凶相毕现,伸手死死抓着我的衣领。咖啡馆的服务员忙走上来:“先生,请您冷静,先生,您先放手……”我抬眼看看咖啡馆棚角的摄像头,忽然笑出声来:“邱思元,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你在乎的人了吗?忘了跟你说,我已经在派出所备案,说你对我有口头威胁,现在又有这么多人作证。你最好求神拜佛我健康长寿,否则我摔个跟头都可能与你有关。想想老太太的病,想想你们邱家两代单传,我要是你就松开手,滚回去!”“你!”邱思元伸手又要打我,我忽然起身,扬出手中的咖啡,趁他抬手挡水的工夫,我一步跨过去,高抬腿直直踹在他心窝上,邱思元一个趔趄,仰倒在地。“遇上你这么个渣男,我还学不会保护自己吗?”我不屑地看着地上的邱思元,想要笑才发现四周客人和服务员都在看我。我的笑容立刻变得害羞:“练了三年散打,总算用上了。那个,收款码给我一下,这里我来赔偿。”离开咖啡馆,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划过来,是学校的车,可这车不该是我用的。司机缓缓落下车窗:“肖校长,吴主任让我来接您。”“这是校长的车,为什么要接我?你跟吴主任说,不用了,以后不守规矩的事你们少做。”我整理着衣服,准备自己打车。“肖校长!”司机生怕我走了,急忙说,“那个……吴主任收到消息,上午理事大会已经出了会议纪要,由您接任校长的职务,以后我是您的司机。”我就是为了这个躲出来的,应酬别人假意的恭喜可真比演戏还累。人在车上,看着车窗外熙攘的街市,我不由心头百感,忽然想起什么:“调头,咱们先不回学校。”

全市最好的商务楼下,几个保安拖着疯了一样的女人,将她狠狠丢在地上。“再闹就报警了!跟你说过多少次,那家公司早就搬走了,你都闹过多少回了!有完没完!”女人似乎听不见周遭的声音,只是尖利地哭喊:“把孩子还给我!把孩子还给我……”我示意司机开门,却没有下车,只坐看那个女人发疯。文曦的孩子是她公司老板的,这个我早就猜到了,文曦从没对我隐瞒过她和她老板的事。我一直觉得事不关己,还曾经叮嘱她小心些,别让老板夫人抓包。自己婚姻的失败,大约就是我对别人婚姻冷漠的报应。老板夫人虽然人在国外,可国内的眼线不少,文曦的事没多久就被发现了,老板夫人飞回来赶走了文曦,收回了老板给文曦的房产、存款,连名牌包也都收走了,还带走了老板。结果老板前脚刚走,文曦后脚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原就准备拿邱思元当备胎,没想到还真用上了。她找我与其说摊牌,不如说是想暗示我,不要把她和她老板的事告诉邱思元。朋友二十年,我是眼瞎,她是心瞎,原来她从来都不了解我。邱思元或许对我很重要,但我的人生并不是非他不可,有人替我扎他一刀,我怎么可能拦着。这三年,邱家人把老板的孩子宠成个龙蛋,还把我和邱思元的房子过给了孩子。孩子未成年,那房子归他的母亲文曦代管。虽然文曦花钱如流水,而且向来不理家务,可看在孩子的份上,邱家人忍得再辛苦也得忍着。为了能多赚钱养文曦母子,邱思元还辞了工作学做生意,才开张就遇上三年经济降速,连他父母的家底也赔进去了。谁知道年初国内形势刚好转,老板就回国了。文曦一得到消息就带着孩子认祖归宗,邱家人这才大梦初醒。邱思元起先还不信,做了两回亲子鉴定,证明他和他精心精意养了三年的“儿子”毫无血缘关系。文曦要离婚,邱思元要房子,可不给房子,文曦就不离婚,耗也要耗死邱思元。也许正应了那句“恶人自有恶人磨”,邱思元和他父母都经不起文曦作天作地,终于用房子打发了她。“你们家宝贝出国有几个月了吧?”我走到文曦身边,伸手递给她一包纸巾。文曦抬头看见我,就像见了鬼一样,连连后退。“是你让他们来抢我儿子的,是你,一定是你!”文曦恶狠狠地指着我。文曦的孩子是认祖归宗了,老板夫人带着孩子出国了,公司也搬走了,听说老板给了文曦一笔钱,可只是听说,谁也没看到。“我只是告诉你,孩子爸爸回国了,其他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缓缓蹲下身,看着地上的文曦,“是你要孩子见亲爹,人家见了,认了,这不是挺好吗?”“他不能只要孩子不要我!”文曦说着“哇”地一声哭出来,“他不能不要我!”“是你贪心,不能怪别人。”我冷眼看着她,“你不找孩子的亲爹,你和邱思元带着孩子是多幸福的一家人。”“幸福?”文曦听到这两个字,几乎忘了哭,“就邱思元那样,我有什么幸福?肖菁华,你是故意的吧?把邱思元打扮得像明星一样,我以为他们家多有钱。”“你接近他,难道不是图他帅吗?”我边说边笑。“帅个屁!他就是一个巨婴,不会赚钱,不会应酬,不会带孩子,不会做家务,连电饭锅都不会用。”文曦说着几乎想笑,“你是拿他当儿子养的吗?我和儿子跟着他,哪有什么幸福?将来只有不幸,他这辈子也赚不着钱,他自己还得啃老,他拿什么养我们!”“你让别人当便宜爸爸,还这么多要求?文曦,我要是你,就好好想想是怎么走到今天这步,怎么闹得母子分离,哦对,随便再想想,你的宝贝儿子下个月还会不会记起有你这个妈。”提起孩子,文曦突然又尖叫起来。司机小跑着过来:“肖校长,别让她伤你,这是哪儿跑出来的病患,我打一二零把她拉走吧。”“年轻人,没经验,遇到无监护人的精神病患,应该找城管和警察。”我说笑着起身,朝车的方向走。“肖菁华,你别走,肖菁华,我不会放过你!”文曦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小跑着追我,结果没追两步,就被石子路绊倒,重重跌在地上。学校的司机很有职业操守,假装听不见也看不见,径直上了车:“肖校长,咱们回去吧,理事会下午会找您谈话。吴主任还在校办准备了一个小型庆祝冷餐。”我最后看一眼向车奔来的文曦,没来由地收起唇边的微笑,我演了三年,又等了三年,这出戏是好看的。学校门口,吴主任边跟保安说着什么,边张望着车来的方向,一见学校的车忙迎上几步:“肖校长回来了!”说着低压声音,“恭喜呀!”我换到里面的位置,吴主任立刻上了车。车径直驶进校园。“听说,你还帮我准备了冷餐庆祝,破费了!”我面上笑意盈盈,“其实学校食堂就挺好,老吴,你觉得呢?”“是是是……”吴主任忙点头,对我看着他的一双笑眼,忽然意识到什么,忙掏出手机,“喂,是我,你跟食堂交待一下,饭菜质量还是要提高,这关系到几千学生的饮食,一点马虎不得,对,对,一定要重视!”看着吴主任收起手机,我的笑意更胜:“老吴,你辛苦了,咱们学校没谁都不耽误,唯独不能没有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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