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产后男友迅速另攀高枝,却不知对方是假千金

每读故事 2025-02-20 13:50:22

奢侈品专柜销售礼貌而又冷静地看着许心悠:

“许小姐,很抱歉,这只包包的定金是不能退的;再说,您又不差这几千美刀。”

许心悠的脸涨得通红,但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不,我必须退款,我现在需要这几千刀去买面包。因为……我家破产了。”

姐姐许心谨从国内打来远洋电话的时候,许心悠正将礼物盒子摔到李鹏飞的脚下:

“你开什么玩笑,你拿一百多块钱的国产口红就想糊弄我?

“你还真是费了心呢,在美国要跑几个华人超市才买得到这个玩意?!你知不知道我迪奥的口红都是成套买?买单只我都嫌掉价!”

李鹏飞讪讪地捡起地上的盒子,脸上硬挤出几分笑容;

他张开嘴刚要说点什么,许心悠的手机却响了。

许心悠看到来电显示上姐姐许心谨的名字,气鼓鼓地朝着李鹏飞做了个“闭嘴”的手势,接通电话:“喂,姐姐?”

电话那头的许心谨没了往日的和煦温柔,语气之中有种不容商榷的严肃:

“心悠,你现在方便吗?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许心悠察觉到姐姐的异样,白了一眼依旧在旁边陪着笑的李鹏飞,扭过头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嗯,姐你说。”

许心谨的声音中透着无力:“心悠……许氏破产了。”

许心悠愣住了。

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姐,你在和我开玩笑吧!”

许心谨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我没有开玩笑。

“外贸环境不好,许氏的资金链断裂,工厂马上就要停工,爸妈已经跑到澳大利亚心诚那里去躲着了。

“他们给你留了一点钱,我也把我闲置的首饰包包处理了,一共凑了五十万,已经转到你美国的账户上,明天应该就能到账。”

她的声音沙哑,仿佛一夜之间便憔悴下来;但还是吊着一口气,对许心悠千叮咛万嘱咐:

“心悠,以后不能胡玩了,日子只能靠你自己了;留在美国好好学习,务必拿到毕业证。

“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老老实实留在美国,或者去澳大利亚找心诚,反正……绝对不要回来!”

许心谨的话说到这个份上,纵是许心悠再没心,也明白姐姐说的话是实情;

她甚至还听出了姐姐言辞背后隐藏的事情,不由地担忧道:

“姐,那你呢?你是不是还留在砚海?你怎么办?爸妈怎么安排你的?”

许心谨的沉默震耳欲聋,她似乎是隐忍了很久,才在喉咙口挤出一丝笑声:

“我就不用你操心了,在美国好好照顾自己,别乱花钱,好好读书,真的扛不住了,记得给姐打电话。”

说完,许心谨不由分说地把电话挂了。

仿佛晴天霹雳直接劈到了自己的天灵盖上,许心悠愣愣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长久地缓不过劲来。

李鹏飞没听到电话的内容,却发现了许心悠在接完电话之后的变化,他拍了拍许心悠的肩膀,满心满眼都是关切:

“Yulia,你没事吧?”

听到他的声音,许心悠这才回过神,她迷茫的眼神从李鹏飞和周围同学的脸上一一扫过,似乎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直到旋转的镭射灯刺到了她的眼,甜酒和烤肉的味道重新钻进她的鼻子,她才回魂一般想起——

她此刻正处在周末烤肉趴现场,而张罗这次聚会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许氏集团的小公主许心悠她自己!

满眼的灯红酒绿,于她而言本是稀松平常的事,但许心谨的电话利刃一般将她的人生一切两半,此刻许心悠环视着周遭,却仿佛看见灵异现场一般,又讽刺,又恐惧。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仓皇地推了李鹏飞一把,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跌撞着脚步,从聚会现场落荒而逃。

作为许氏集团董事长的三女儿,从小到大,许心悠虽然成绩不咋地,但是对于自己在家中的位置,却异常地清晰。

父亲许经海重男轻女,一心只想培养儿子许心诚做继承人,早早地安排大女儿许心谨嫁进了股东罗家,又从不让小女儿许心悠染指家里的生意。

所以许心悠很早就知道:她的父母,只想让她成为一个金玉其外、内里空空的豪门傻白甜;

只要她不和哥哥抢继承人的位子、洁身自好不败许家的名声、在必要的时候愿意走姐姐的老路去维持家族的荣光,便已经是一个合格的许家女儿。

所以她从少年起就“循规蹈矩”地走上了富二代的摆烂之路,成绩差、脑袋空、爱打扮,心安理得地靠着家里的托举,一路从私立学校读到美国的大学。

只是没想到,命运的大手翻云覆雨,在她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许心悠蜷缩在沙发上,生平第一次对未来感觉到了恐惧。

她很想哭,却不知道从何哭起:她出生就在罗马,前半生浑浑噩噩没有任何的计划,心安理得地走到今天,却被现实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她想给姐姐打电话,却又不敢——

许氏的熟人说许经海把许氏所有的债务都转到了许心谨名下,夫妇二人反倒无债一身轻地飞去了澳大利亚,此刻姐姐的处境,比她万倍艰难。

姐姐的汇款倒是到账了,可是许心悠明白,这也是姐姐最后的积蓄;

更何况,要用这五十万承担她接下来两年的学费房租和基本生活,也是难之又难。

许心悠使劲抹了一把脸——向来连两位数以上加减法都懒得动脑去算的她,难得翻出了纸笔,将学习生活所需费用一一罗列,精打细算地盘算接下来的生活。

可是偏偏此刻,一个来电再次打断了她的思绪。

许心悠有点恼火地抓起了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又愣住了神。

电话来自她常去的那家奢侈品品牌的门店销售,销售小姐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甜美礼貌:

“许小姐,您预定的那款包包已经到货了,你什么时候方便到店里来验收?”

许心悠这才想起,她和小姐妹Sara约好了,要背着最新款的包去参加Sara下个月的生日聚会。

她提前三周全款预定了新包,可是现在,她预定的包包等来了,她的好日子却一去不复返……

许心悠看着纸上长长的开支明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在奢侈品门店外站了很久,一直迟迟地无法迈出脚步;

她看着门店橱窗里那只她全款预定的包包,眼前晃过三周前自己来店里交定金时的场景。

那时她还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和小姐妹站在试衣镜前轮番展示心爱的logo;

在她远高于常人的消费观里,几千美刀于她而言不过是银行卡上的一串数字,不值得她眨眨眼睛。

如今她又来到了熟悉的店面前,却没了走进去的勇气。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许心悠使劲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门店的大门。

销售笑脸相迎,明显对她相当熟稔:

“许小姐,您来了。请在VIP室稍作休息,我去库房帮您把包拿出来。”

销售说完转身欲走,却被许心悠一把拉住:“等一下!”

她的嘴唇开开合合了好几次,始终犹豫着难以启齿;

金发碧眼的销售困惑地眨了眨翠色的瞳仁,不明白这位贵客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从一进门就奇奇怪怪。

许心悠终于心一横:“我今天不是来取包的,我是来退定金的,那只包我不要了!”

“不要了?”

“不要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语气中的惊诧却如出一辙。

Sara从试衣间里探出头,大大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许心悠:

“Yulia,我刚才听声音就觉得是你。

“那个包包咱们可等了三个星期了,好不容易到货,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在我的生日会上一起背这个系列的包嘛!”

万万没想到居然在这种场景下碰到Sara,许心悠原本涨红的脸更是红了几分。

可她顾不得那么多,扭过头对着销售重复:

“是的,我不要那个包了,请把定金退给我。”

和Sara的大惊小怪相比,销售倒是对许心悠的反差相当淡定。

她礼貌而又冷静地看着许心悠:

“许小姐,很抱歉,这只包包的定金是不能退的;再说,您又不差这几千美刀。”

许心悠的脸涨得通红,但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不,我必须退款,我现在需要这几千刀去买面包。因为……我家破产了。”

现场一度陷入了死寂。

Sara愣愣地站在试衣间门口,连刚换上的新衣服都忘了看。

还是销售最先反应过来,她的礼貌微笑仿佛缝在了脸上一样,没有因为许心悠的话而退减半分,可是从她那张漂亮的嘴里说出的话,却相当冰冷:

“许小姐,我很同情您的遭遇。

“但是我很抱歉,在全款预定的时候我们有明确告知,定金是不退的。您不记得了吗?”

她漂亮的翠色瞳仁凝视着许心悠,这双眼睛许心悠很熟悉,却第一次在那带笑的目光中看出了居高临下的意味。

许心悠感觉到了莫大的耻辱,而好友的在场更让这种耻辱感翻倍。

若是以往,她肯定扭头就走,直接把这家门店拉进黑名单;可是现在,她却再也没了这样的底气。

她甚至低头回避着销售的眼神,语气既卑微又倔强:“我记得。但是,您必须把定金退给我。”

销售微笑着耸肩,连再复述一遍都懒得了。

许心悠感觉自己的手指都在瑟瑟发抖,不远处Sara探寻的目光更像是X光一般射过来,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光天化日赤身裸体的女人,可笑,而又可悲。

可她还是鼓足了最后的勇气,做出了背水一战的姿态:

“我不是第一次购买你们的东西,你们的品牌有明确规定,产品14天之内如果有任何问题可以全额退款。

“你的货品还在仓库,是我碰都没碰过的全新产品,完全不影响再次销售。

“如果你不同意退款,我将投诉到相关政府部门。”

销售的笑容僵滞了一秒,似乎没有想到向来甜美柔弱的许心悠会说出这么强硬的话来。

她把嘴靠近对讲机低声说了些什么,转回身淡淡地朝许心悠说了一句“请稍等”,便转身往收银台走去。

许心悠这才将绷在喉咙口的一口气吐了出来。

她看向不远处的Sara,苦笑:

“Sara,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参加你的生日聚会,因为我已经没有新包了……”

这句话说完,她定定地看着Sara,等待她的回复。

其实她的内心是带着一点渴望的,她渴望她的好朋友会对她说:没关系,即使没有最新的包包,你也是我最欢迎的客人。

她渴望这样的一句话,来宽慰她所受到的接连打击。

可是Sara只是冷漠地耸耸肩:“哦,好的。”

她的目光从探寻一秒钟切换到疏离,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在她的内心迅速砌起了一堵墙,霎时将许心悠隔离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看到那样的目光,许心悠明白,这便是信号了——那个高贵的留学生富二代圈子,已经将她踢出了局。

可是许心悠却没办法停下来。

她攥着退款凭证走出奢侈品门店,便匆匆启程前往公寓看房。

从现在开始,市中心的单人公寓肯定是住不起了,她只能在通勤一小时左右的范围内寻找便宜的合租房。

她在网上看着密密麻麻的租房信息,却不知道,在她看不到的世界里,另外一件事正顺着互联网错综复杂的信息渠道,迅速地爬满整个网络。

许心悠收到华人同学发来的微信时,她正站在栅栏外百无聊赖地等待房东回来开门。

华人同学的语音里透着不可置信:

“Yulia,快去你的社交网上看,网上都炸锅了!”

许心悠不明就里地在手机上点开软件,当看到那几百条私信和@时,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她一条条在那些辱骂和质疑之中翻找,终于找到了所有消息的发源地——那是一条被陌生账号发到网上的视频。

视频是由两段单独的视频拼接而成的。

前半截,是李鹏飞自己发在社交网络上的视频。

视频里记录了他这几个月追求许心悠的心路历程——做蛋糕,写贺卡,准备鲜花和礼物,在她感冒的时候跑去送药水……

视频做的很细腻,在背景音乐《致爱丽丝》深情舒缓的衬托下,他的自白带着沉浸于爱情中的愉悦,看向镜头的瞳仁都仿佛被甜蜜滋养,闪着晶晶亮的光。

可是镜头一转,画面切到了几天前的聚会上。

豪门大小姐许心悠毫不留颜面地将他的礼物当众扔在了地上,蛮横无理地指着他的鼻子:

“你开什么玩笑,你拿一百多块钱的国产口红就想糊弄我?

“你还真是费了心呢,在美国要跑几个华人超市才买得到这个玩意?!你知不知道我迪奥的口红都是成套买?买单只我都嫌掉价!”

……

许心悠愣愣地看着屏幕上的自己——别说,在别有用心的镜头剪切下,愤怒的她看起来还真有几分飞扬跋扈的太妹模样。

评论区议论纷纷:

“有钱了不起,有钱就可以把别人的尊严踩在脚下?什么素质?”

“这年头的富二代真是惹不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有皇位要传给她……”

“这女的不是砚海许家的小女儿么,许家破产在国内东北那边都传开了,她怎么还这么嚣张?”

“该!有这样的混账闺女,家里不破产才怪!”

……

许心悠看着那些评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那些看似正义的人在互联网升堂,为李鹏飞讨回公道;

可他们却不知道,这唯美卑微的爱情,本就是一场精心剪辑的骗局。

众人都看到镜头中许心悠将李鹏飞一百多块的口红连同他的尊严扔在地上,李鹏飞的视频里却不曾有一帧的镜头告知看客:

就在那之前不久,许心悠刚送了他一千多美刀的限量球鞋。

普通中产家庭出身的李鹏飞每次都对她说:

“我的大小姐,虽然我家的门楣可能都没许家帝国的门槛高,但我会用我整颗心去爱你,整个人去照顾你,让你在陌生的国度也不会感觉到孤单。”

这让从小就不受父母重视的许心悠大为感动。

他冒雨送来的感冒药,起早买的平价蛋糕,亲手做的小礼物,仿佛一块块小小的拼图,将许心悠空旷许久的内心填得满满当当。

许心悠曾一度真的幻想,就这样和他在一起,远离许家的纷纷扰扰,过普通人的小日子,也未尝不好。

直到她无意间听到那通意外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李家父母对李鹏飞万般叮咛:

“她不是别人,那可是许氏集团的大小姐啊!你要是娶了许心悠,咱们以后在砚海可不就能横着走!

“也是老天垂帘,能让你俩同校,多好的机会,你可千万千万要抓住啊!

“她有什么坏脾气,你都忍着点,有钱人家的女孩都是头脑简单脾气大,只要你摸透了她的脾气,就能让她非你不可了!”

李鹏飞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哎呀我知道,你们别唠叨了,我又不傻!

“她现在已经被我哄得服服帖帖的了,我随随便便花点小钱,动点小心思,她就感动得不得了,又是买鞋又是买衣服的!

“这要是以后真的回国结婚,许氏给她的那一份儿还不都是咱家的……”

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属于他们李家的飞黄腾达,电话两端的李家三口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

躲在暗处的许心悠看着李鹏飞那小人得志的嘴脸,听着那刺耳的笑声,无声地咬碎了牙。

所以,当李鹏飞在聚会上把她拉到一边,悄悄地将礼物拿出来,在她耳边轻轻地低语:

“上回你随口说喜欢这个国内女明星的妆容,我暗自记下了,去查她那次出席活动的妆造,发现口红用的是她代言的国产品牌。

“这牌子虽然便宜,但是在美国也不好买,你皮肤白,我觉得你用了能比女明星更好看。

“你试试,哪怕能换你一次开心呢,也不枉费我跑了好几家店。”

如此精心准备的一番话,于情于理,都本应让许心悠心生感动;

可那天她不知抽了什么风,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地将李鹏飞的礼物扔在地上,傲慢不逊地说出那一番让人无地自容的刻薄话。

只有许心悠自己知道,她的内心有多愤怒,多失望——

她以为自己马不停蹄地奔赴的是爱情,却不知道自己只是生产线上待宰的肥鸭,兴冲冲地扑棱着翅膀,一直向屠刀狂奔。

不用猜许心悠也知道,视频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恰恰就是李鹏飞自己。

同在砚海,李家父母的消息只怕要比许心悠更快,许氏倒台的消息早就被收进他们的雷达,火速传递给远在美国的李鹏飞。

如今的许心悠,再也无法帮他们的儿子实现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梦想;

她自己都是被拔了毛的麻雀,灰突突脏兮兮,只怕离他李鹏飞近一点,他都怕脏了自己的裤脚。

所以才会落井下石地发出这样一段视频,临了临了,还能装一回苦情人,将分道扬镳的屎盆子全部扣到许心悠头上,拍拍屁股走远。

李鹏飞想必是吃准了她此刻自顾不暇,卡在这样的时间点暗戳戳地把视频用陌生账号发出来,让许心悠无力招架。

这一套连招何其精密,何其狠毒。

可是……没错啊,许心悠又能怎么办?

她回头看着眼前这套破旧偏僻的公寓,自己的人生就好像眼前的这幢房子一样,被撕掉了金碧辉煌的外立面,露出摇摇欲坠的内墙,随时都有可能坍塌。

许心悠百口莫辩。

她是许家千金的时候,周遭都是夸赞吹捧;家里破产的一瞬间,她身边只剩瑟瑟冷风。

世情冷暖不过若此。

许心悠只能在微凉的傍晚将领子拉高,麻木地站在公寓外,等待那姗姗来迟的房东帮她开门,让她尽快在有限的预算中找到一个容身之所。

房子找到了,下一步就是找兼职工作。

许心悠明白,从现在开始她不再有家庭做倚靠,银行卡里的余额只能用于学业和意外所需,一日三餐的每一个面包,都要靠她自己的双手去讨。

可是,她能做什么呢?

许心悠茫然地在街头久久徘徊,头一次觉得自己用了二十几年的时间真真地活成了一个废物。

这城市如此之大,却没有能容她养活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直到她看到了一家著名的美妆集合连锁店。

许心悠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您好,请问这里招聘学生兼职吗?”

一个胸牌上写着“主管”的人走了过来,引着许心悠走到一个空闲的化妆位,与她进行初步的沟通。

“请问你之前有过销售相关的兼职工作经验吗?”

“没有……”

“那其他行业的兼职经历呢?”

“也没有……”

“实习呢,实习也没有过吗?”

“也、也没有……”

许心悠的声音越来越小,女主管歪着头思考了一下,似乎想用一句“对不起”来结束这浪费她时间的对话,但她还是礼貌性地问了一嘴:

“对不起,那你为什么考虑到我们这里来应聘呢?”

“因为……”

许心悠环顾着巨大的化妆品卖场,终于鼓起勇气:

“因为……我用过你们这里每一个品牌的口红。”

说到“口红”,仿佛按开了许心悠身上的某个电阀门,让她有了些许的力量:

“我可以准确地说出每一种质感的口红上嘴后的不同感受:glossy,sheer,creamy,matte……以及绝大部分品牌的当家色号。

“另外,我是艺术生,之前DIY过一些场合妆容。”

她从手机翻出自己之前在各种聚会上的自拍照片——那些肆无忌惮地大笑着的脸,如今看起来却是如此的讽刺,可她还是决定把手机举到女主管的面前:

“这是我的一些作品,我自认为化妆功底还不错,我知道咱们这里经常需要帮顾客试妆,我认为我可以尽快上手,免除培训的麻烦。”

原本已经把“拒绝”两个字写到脸上的白人女主管,在看到许心悠的照片之后,忍不住发出了“哇哦”的赞叹。

虽然,她看向许心悠的目光中带着玩味的探寻,可最终还是对着她点了点头。

许心悠的心底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从门店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巨大的招牌。

她回想着曾经无数次进店刷卡的场景,那时的她和女伴们挤在门店的化妆镜前玩闹摆拍,如同温室里精心滋养的花,娇嫩明艳,肆无忌惮;

那时的她从未想到,就在不远的将来,当她再次踏入门店的大门时,身边的好友全部消失不见;

她茕茕一人,为了生计使出浑身解数,甚至不惜将过往撕开,把伤疤当简历,展示给面试官看。

命运在暗中早已标注了价码,许心悠没想到,前半生的摆烂,要付出的代价居然这么高。

可是戴上工牌,穿上工服,许心悠还是上岗了。

纵然面对的是同样的东西,可做员工和做顾客的心态是完全不同的,第一天的工作下来,许心悠还是感觉到了精疲力尽。

她打着哈欠回到自己的小公寓,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纸箱,内心一阵哀嚎——后天就要搬家了,可她真的没有力气收拾。

但不收拾又能怎么办呢?

现在的她,每一美分都得用在刀刃上,搬家公司肯定是请不起了,满屋的七零八碎,也只能靠她的两只手慢慢收拾。

许心悠一边往箱子里叠衣服一边恨恨地想:当初花钱买东西的时候那么爽,怎么就从来没想过会有今天!

她脑子走神,手上一松,一盒东西从她手里跌落,盒子里的内容物摔落出来,“哗啦啦”撒了一地。

那一地长长短短、粗粗细细的小东西,正是她之前买的无数只口红。

看着散落满地的口红,精疲力尽的许心悠哀嚎一声,她觉得自己简直倒霉透了!

连日受到的万般委屈此刻统统涌上心头,失去理智的许心悠跪在地板上,胡乱抓起口红使劲地往垃圾桶扔!

她跪在地上匍匐前行,抓一把,扔一把,仿佛一个受伤的困兽,弓着脊背,艰难前行。

她还是觉得不解气,打开一只口红,狠狠地往地板上蹭,猩红黏腻的线条在地上胡乱拧成一团,仿佛干涸的血液,触目惊心。

可是发完狠,许心悠忽然想起,这个周末房东还要来验收房子,如果地板有脏污损坏,她是要赔钱的。

仿佛兜头被一盆冷水泼下来,许心悠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委屈地找出卸妆水和抹布,跪在地上仔仔细细地将口红痕迹擦抹干净。

大滴的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涌出,弄花了妆,头发也乱了;

她的双手被口红和卸妆水弄得一塌糊涂,原本漂亮的水晶指甲也染了色,让她看起来像个精神错乱的流浪汉。

许心悠感觉自己要扛不住了。

可是想到国内的姐姐,想到学业,想到未知的未来,她又觉得,如果自己就此倒下,那也未免过于不堪一击。

她只能用手背使劲抹了一把脸,匍匐在地上,一根一根地将那些口红捡起来——春风得意时,这些妆饰是锦上添花;如今落魄了,这些反倒成了负担。

古人尚能用金钗换酒,可她这满地的金灿灿银闪闪,却是一个面包也换不来。

不对……许心悠的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为什么不能试试,用她的这些“存货”换钱呢?

许心悠从地上爬了起来,胡乱把所有的口红拢到一个盒子里,又在床头柜里翻了又翻,把眼影、眼线笔、粉底液、高光膏一应化妆品全部拢到一起。

她看着眼前五颜六色的一团,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不久之后,在美国的社交网络上,出现了一个新的美妆博主。

她是艺术生出身,擅长颜色配比和笔触搭配,将绘画功底应用在妆容设计上,设计出了好多独特的场合妆容。

其中,几款借鉴了中国风工笔绘画的特色仿妆,借用美国年轻人的好奇心和华人圈子的传播,在社交网络上被多次转载,逐渐积累了一小波粉丝。

而这个博主,不是别人,正是许心悠。

同时,她在个人主页的标签上加了自己的工作地点,让人知道她本人在美妆店工作,有些当地的年轻人在社交网络上看到她的作品,到店点名请Yulia帮忙化妆,这让她在店里的业绩也慢慢地好了起来。

店长惊异于她突然莫名高涨的人气,但也乐于见到她给门店带来的热度,没等她第一个考核期结束,便将她的薪酬标准从一级兼职提到了二级。

慢慢地,美妆店的工作收入,已经能够覆盖她的基本生活开销。

直到那一天,两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那天是个工作日,店里不是很忙,许心悠在专柜前做例行的试用装检点工作,忽然听到背后有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店的Yulia在吗?”

许心悠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回过头看清来者,一股无名火直接从心底窜了出来。

李鹏飞挽着他的新女友站在门口,西装革履,趾高气扬,宛如一只昂首挺胸的公鸡。

当班主管以为又是找许心悠约化妆的,娴熟地朝她的方向指了指,丝毫没有注意到许心悠在看到二人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已经垮了下来。

但她还是面向二人微微欠身:“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李鹏飞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小人得志来形容了,那简直是一种大仇得报之后的欣喜若狂,他前一秒还对着女伴温存绅士地低眉浅笑——

一如他之前对许心悠一样;后一秒扭过头,就对着许心悠笑得咬牙切齿:

“Yulia,好久不见。”

许心悠没有接他的话,生硬地重复道:“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李鹏飞笑了:

“我听说你现在伺候人化妆很厉害,我女朋友Yoyo一会儿有个晚宴,你帮她化个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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