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小时候家里穷,和哥哥嫂子住在一起,共有三十亩地。陈平小时候喜欢读书,他哥哥念书不行,就主动种地,让他出去游学。
有一次,有人来他家,对陈平说:“你家里满穷的,为什么你满胖的啊。”
陈平的嫂子在旁边听见了,正嫌陈平在外面整天念书,不去种地,已经恼火的不得了,于是接话说:“其实也就吃糠壳粗屑什么的。有这么个小叔子,不如没有!”
他大哥听说了,就卷了个包袱,让他媳妇拿着,把她休了。
陈平长大以后,长得非常帅,成了一个伟男子。但是陈家穷啊,富人家里都不肯把闺女给他当媳妇,一些穷家里的闺女,陈平又看不上。于是拖着,很快步入了剩男的行列。户牖乡有个富户,掌门人是个女的,名叫张妇。张妇有个孙女,出嫁了五次,五次都把丈夫克死了,谁也不敢再娶她。当时两性关系还是绝少贞烈观念的,妇女改嫁是常事。
陈平也看中了这个富家的五嫁的寡妇。他很有心计,乡里边有聚会大活动,他就主动表现自己,具体就是办丧事的时候,他头一个到,去帮忙,最后一个收拾离开。因为在丧所逗留的时间最久,被张妇老太太看见了。张妇一看这个漂亮高大的壮汉,又一攀谈,就有意把孙女嫁给他。
她跟着陈平去陈家家访,一看陈平住在城墙边的一个死胡同里,房子一面贴着城墙,于是剩了墙壁材料。(通过这个户牖乡的规模,可以了解陈胜所攻打的大泽乡的情况。)不料,张妇却看见,陈平的家门外,却有很多长者的车辙。很多有头面的贵人和名人,都坐着马车跑来和陈平交往。
张妇于是就把主意打定了,把孙女第六嫁嫁给了陈平。但是陈平人穷娶不起啊,于是张家拿出钱和酒肉交给陈平办婚事。张妇还嘱咐孙女:“这次你去了他家,不要恃富骄人,待陈平大哥要像老爹,待陈平嫂子要如老妈。”
陈平蝇随骥尾,靠着丈母娘家的钱财支持,游道日广,于是成了地面上一个不大不小的人物。
因为陈平成了一个小头面人物了,所以他居住的小区(里)里边搞祭祀活动,聚会完了分配祭肉给参与者,陈平被推为了分肉食的“宰”。在分肉食的时候,,把肉食分得又公平又好,人们拿着肉食说:“真好哇,陈孺子做的这个宰!”
陈平说:“嗟乎,假如让我宰天下,亦如此!”
(其实分肉也并不简单,有人搞活动出力多有人出力少,有人是尊长,有人是老弱,要分公平,并不容易。)
宰天下的机会需要自己创造。秦二世元年,陈胜在大泽乡攮臂而起了,天下豪俊云集响应。
陈平也加入了项羽的部队,因为奉命讨伐殷王司马卯的背叛,没有彻底成功,导致项羽有处罚他的意思。陈平畏罪逃跑,跑去投奔了刘邦的部队。刘邦让他担任护军,监督诸将。周勃、灌婴等人,都是刘邦的老乡,肯定欺负新人,就一起去找刘邦说陈平的坏话:
“陈平这个人,虽然是个美丈夫,但是他就像冠上的饰玉,光灿好看,但是他肚子里未必有货。我们听说,他在老家的时候,盗过他的嫂子(偷情私通)。我们听说,陈平利用护军职权,收受诸将的金子贿赂,谁给他金子多的,他就让谁去安全的地方驻扎,那些给的金子少的,都被他派去到项王的嘴边去当炮灰。这样的反覆乱臣,希望大王好好查查他啊!”
刘邦听了,心里也疑惑了,于是找来魏无知,这是当初引见陈平来拜见自己的人,说:“你推荐的人,也太有问题了吧,思想品质非常不端啊!”
魏无知说:“臣所看重的,是能力,您现在说的,是德行。德行有用吗?如果把尾生和孝己这俩人叫来(都是孝子)却无益于帮着您打仗取胜,您要这种有品德的人有什么用呢?现在楚汉相距,我推荐的是奇谋之士,有能力的,出计策以利国家的。盗嫂求金这些事儿,您何必在意呢?”
刘邦没话了,又把陈平叫过来,批评他道:“你先是侍奉魏王,跟人处不好,于是去侍奉楚王,现在又跑来追随我,这个讲‘信’的人都是这样心思乱转吗?”
陈平明白了,一定是有人害我了,说:“臣事奉魏王咎,魏王不能听我的良谋,反倒听旁边小人的挑拨,于是我辞魏而去。项王也不能信任人,他所任用和信爱的,不是那帮姓项的就是他媳妇的弟兄们,即便有我这样的奇人在他身边,也不能用。我听说大王能用人,所以来到这里。我不是轻于去就,实在是他们也不肯用我。我到了这里,实在没有钱,如果我不收受点金子,我都没法活下去,更不足与诸将交接。如果臣的计策谋划您觉得可用,愿大王用之;如果没用,我跟他们要的金子都还在,我都上交,请辞职离去,我并无话讲。”
陈平说得赤诚慷慨,坦然磊落,刘邦不禁为之折服。
于是刘邦交给陈平四万斤金子,叫他去收买和离间项羽君臣。至于金子都怎么花的,刘邦一点都不过问。因为陈平的离间,范增被项羽赶走,死在回家的路上。陈平为刘邦出谋划策,在战胜项羽的过程中功劳很大。
刘邦称帝建立汉朝,陈平封侯,以列侯身份参与朝政。到了刘邦的儿子刘桓做皇帝(汉文帝)时,周勃做右丞相,陈平做了左丞相。
汉文帝为了压服这些有势力的功臣,这一天,就故意问右丞相周勃:“如今天下一年判的案子,有多少桩啊?具体数目字多少?”
周勃哪知道这个,张口结舌。
汉文帝又问:“那天下一年收入和支出的钱谷是多少啊?数目字如何?”
周勃更不知道了。汉文帝又问左丞相陈平:“如今天下判狱多少,钱谷出入多少?”
陈平说:“这事儿有专人管。”
汉文帝说:“什么专人管啊?”
陈平说:“陛下问判狱的数量,这个有廷尉管着。陛下问钱谷数目字,这个有治粟内史管着。”
汉文帝有点不好意思了,但是还是找理,说道:“既然这事都各有主管管着,那你们丞相,都还管什么事啊?”
这话带有批评的意味了,陈平作为臣子,当然得告罪,于是陈平当即告谢说:“我等管臣子之事。陛下不知我其实驽下,叫我做宰相。所谓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阴阳,顺四时,下育万物得合其时宜,外镇四夷,内亲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职。这是我所管之事。”
汉文帝乐了,转不快为欢喜。
周勃回去之后,一看皇上老跟自己过不去,而且自己治国的才能,通过这次殿上陈对,那是明显去陈平远矣。他下面一个门客,跑来说:“丞相,您杀了诸吕,立了当今皇帝,威震天下,但是物极必反啊,古代这样的人和事太多啦,从前的白起,近来的淮阴侯,时间久了,灾祸就要跑到你身上来了。”
周勃于是打辞职报告,下岗了。于是陈平兼左右丞相为一,单称丞相。
次年陈平去世。
司马迁评论说说:陈平年少时,当他正在给村民割肉的时候,志向固然是很高远的。等他追随刘邦以后,经常献出奇谋,最终获得荣名,成为贤能的宰相,这岂不是善于始终。不是有智谋的人谁能做到呢?
笔者按:当吕后掌权,忌惮功臣的时候,陈平就退,虽然挂着丞相的职,却喝酒不干事。吕后要封诸吕为王,陈平也都配合着答应。就这样讨好吕后。当吕后死了,诸吕掌权,陈平又能参与讨伐诸吕。这就是与时进退吧。他知道,保住自己比天下还重要。
文/潇水:知名历史小说作家,历史战争特约作者。